第二十一章(1 / 1)

淩山看向銀白色的手環,它發出最後一絲微弱的光芒,仿佛遇到什麼阻礙,背後控製的人應接不暇,隻留下最後一行字後就徹底消失。

比起前麵的內容,最後這句話顯然要有人情味許多。

【有宗門長老對我動手,術法失衡,其他宗門弟子誤卷進來了】

淩山抬眼,看向剩下兩人,顯然手環上也出現了相同的內容。

齊從唯的視線從手環上收回,不留痕跡地看了眼被隔絕在屏障外的賀知,“那個妖居然出事了?”

要是以前的他還可能會抱著外麵宗門長老進來救他們的想法,但現在反而不太想輕易離開這真假秘境。他不畏懼死亡,卻害怕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宴如嶼注意到屏障外的人,說不上緣由,總感覺對方哪裡變了,像瓦礫般的大小落進塵土裡不起眼,讓人不易察覺。

“賀知沒有執念,鏡像就有了讓人攻破的痕跡。”明知道屏障外的人聽不到看不見,淩山的聲音還是刻意放低。

“原來還會有人沒有執念?”紅衣少年難免驚訝。

淩山暗中示意手腕上的手環,“他手腕上麵還戴著手環,上個鏡像裡你可沒有。”她見到對方第一眼就發現的,但光這一點不足以說明。

她剛想繼續說下去,宴如嶼突然問道:“他失憶了?”清冽的聲音響起,能夠讓兩人同時聽清。

淩山立馬看向她真正的師兄,心道宴如嶼不愧手拿美強慘劇本,隻一眼就能看透人心,讓人心生敬畏。

紅衣少年瞪大眼睛還站在原地腦袋發蒙,一副信號接收不良的模樣。

淩山突然聽見宴如嶼單獨用傳訊符對她開小灶,“你剛剛那是什麼表情?我能夠猜到是因為我也曾像他這樣。”

末了,又莫名補上一句:“你知道的。”

她才反應過來,一時尷尬,不過剛剛她有露出什麼表情嗎?

隻是點點頭,算是回答了剛剛宴如嶼的問題。

“現在這層鏡像進來了其他人,後麵隻會更難。”

淩山在心中盤算自己會的那點東西,夠不夠她笑著走到最後。

賀知與天機閣的關係並不像她最初想的那麼簡單,她之前以為對方是天機閣忠心的棋子,為宗門接近她,不知目的。

但顯然,現在看來,天機閣並不足以成為賀知的心結。

“你們的任務是什麼?”淩山拋出好奇心。

“參加閣禮。”兩人異口同聲。

她聽見後斂神,麵上沒什麼反應,居然是同樣的任務,難怪他們都能找到這裡。

“你呢?”

宴如嶼單手懶散握著逍遙劍柄,像是不經意間發問。

淩山不語,隻一味地沉默。

她的直覺告訴她,進入鏡像的其他人,任務可能都是參加勞什子的閣禮。

“我當然也和你們一樣啊。”她笑著打哈哈,臉上看不出破綻。

然後道:“閣禮估計快開始了。”

宴如嶼多看了她一眼,換了話題:“進入真假秘境的弟子都戴了手環,閣禮上可以辨認身份,這點暫時不用擔心。”

“要是外麵的長老也進來了呢?”淩山拋出兩人沒想過的問題。

畢竟鏡子妖說是與外麵長老爭執,才出現這個局麵的。

齊從唯聽見後皺眉,秘境一旦打開,裡麵的人和妖都不能中途離開,但外麵的人能進來嗎?應該是不能的,除非對方不想活命了。

幾人不再說話,默契地想到一種可能。

一種會讓外麵的人不顧及安危也要進來的可能。

對方知曉了他們撞破人牲鏈的事。

淩山沿路走上石橋,天機閣向來多水多橋,舉禮閣禮的地點在主閣樓中心處。

白衣少年緊緊跟在她的身旁,從她叫宴如嶼過來給他療傷到現在他都沒有再說過一句話。

淩山沒在意,賀知能明顯地感覺到,身旁的人來到天機閣後見到身後的兩人,對自己的關注就越來越少。

她沒有想向他解釋為什麼剛剛要將他隔絕在屏障外的事,好像本該就是如此。

他感覺這一幕如此熟悉,突然間想到了什麼。

好像兩人最初見麵後不久,她就單獨將他放在屏障外。

賀知半握拳緊掐住掌心,血液不管不顧地流出來,直到將他的心完全浸泡,隻剩下酸澀。

他特意向她靠近一步,女子的發絲稍過他的衣袍,他從山洞裡醒來後,能夠明顯地感覺到他的身體幾近苟延殘喘。

“我們現在要去哪?”他問。

“參加閣禮。”淩山言簡意賅,在腦中回憶著劍譜出招和活命小技巧。她突然想到什麼,遞給他一張符紙。

賀知的腳步頓住,神色變冷,接下後下一秒才跟上她。

“迎接的親傳弟子在路上發生意外,宗主下令直接開始奪寶。”

說話的弟子打了個噴嚏,下意識抖了抖肩,總感覺氣候莫名變冷了許多。

淩山幾人剛好趕進最後一秒踏進此地。

與此同時,場地裡有人暗中看了眼手腕。

淩山的手環也亮起,榜單內亮起他人的姓名,差點忘了手環的另一個作用,那張排行榜,她的榜首“追殺令”。

她剛剛給了賀知一張掩蓋麵容的符籙,短時間內不會引起彆人的察覺。

手環亮起的同一瞬間,她看了眼身旁人的發現他對手環的反應環視而不見。

身後的紅衣少年躍步來到她的右邊,帶上點興奮:“這是我們之前宗門大比的比賽方式,想不到還能回來。”

宴如嶼淺笑著往齊從唯與她的中間擠,直到擠進兩人中間,才緩緩點頭,“是的,寶物的位置有數個,有地圖參考,且有真假不同的信息混雜在一起。”

淩山應聲表示知道,原來是他們之前使用過的賽製嗎?確實剛進真假秘境時就提及過是改變賽法。

與此同時,宣告規則的弟子往空中拋出八枚散發起火紋的紫雲木塊,那方塊像是被注入靈魂一般,神采飛揚地亂跳。

“擊碎其中一個,可以率先獲得真實信息幾率高的地圖。”宴如嶼在木塊亮出的一瞬間出聲。

現場有將近百人以上,其中還包括鏡像裡記憶中的人和後麵誤入的修士,可空中躁動的木塊卻隻有八枚。

宴如嶼立刻作出決定,“我們留兩枚。”

在場有不少都是有過比賽經曆的人,淩山卻是第一次,留下兩枚不過分張揚,還方便兵分兩路。

淩山打斷他,幻出枝芽佩劍的同時開口:“拿四枚就夠了,不多也不少,我不是貪心的人。”

瞥了他一眼:“師兄,你在怕什麼?”後麵的話是單獨用的傳訊符,也算是沒在眾人麵前嘴毒。

宴如嶼不知道,她隻是單純不想要賀知聽見她叫他師兄,以免又要編話籃子。

齊從唯被她逗得笑出聲,她確實不是貪心的人,因為他們總共就四個人。

執劍女子腳尖猛地一點地麵衝了出去,宛如刹那間破曉的芽,不柔軟卻挾著韌性。

那抹藏青色身影所劃過的地方,皆留下流暢而淩厲的劍意。

賀知拿出卦相盤,告訴幾人不斷舞動的木塊下一個位置點。

宴如嶼立馬跟上淩山,聽見她的話也不惱,幫她圍堵紫雲塊。

紅衣衝了上去,大聲道:“好你個淩山,又不等我!”

那紫雲塊所劃過之處都留下滾燙的火星子,擾的人抱怨連連,還有人法衣被燒到。

淩山聽見賀知報位置,驚訝一瞬,他之前說隻記得她難道是裝的?情況緊急她沒再管,繼續緊盯眼前的東西。

不一會,她就追上第一塊紫雲木,剛靠近就是一股腦炙熱與外麵的冰天雪地形成對比。

那東西上躥下跳,仿佛在叫囂著,大有一人一木同歸於儘的架勢。

淩山腳踩屋簷處,左手夾著符籙,右手執劍。

下一秒,她將符籙朝其引出,手中佩劍劃破符籙,朝目標揮舞。

她響聲道:“無中生有—聚攏。”

劍意破形而出,速度比對方更勝,穿過那火紋生出厚實的籠子將其困住,收下一枚紫雲塊。

下一秒,籠中生成尖刺,將木塊擊碎。

宴如嶼那邊看見她先收下一枚,不免加快速度,心中驚訝一瞬,從進入真假秘境到現在她居然學會了符劍合一。

師兄可不能比不上師妹。

他劍意直指目標,空氣為之震動,他的劍法活絡自在,沒有刻意的招法招式打得囂張的紫雲塊措手不及。

不一會,第二枚進袋。

淩山沒錯過他拿到第二枚的,轉身就去幫齊從唯,他那邊遇到了一點阻礙。

齊從唯剛拿到魔骨刀不久,使用不熟悉又遇到有人與他爭奪。

淩山花了一點時間躍到紅衣少年身後,將劍收回,從側後方握住他的手,與他一同執刀。

“為師當時怎麼教你的。”

她指的是上一層鏡像,下一秒才想起自己當時好像沒有親手教他招式。

齊從唯像是被燙了一下,罕見地沒接話。

“不用握得這麼緊,專攻目標的核心處。”她試著去帶動節奏。

她教他打法規律,節奏感很強,讓他的注意力回到刀上。

宴如嶼在旁邊咬牙切齒,為了不讓淩山被乾擾拿到紫雲塊,沉默著引開他們那邊的另一修士,但招式出得更加變化無常。

一番功夫下來,等淩山教會身旁的人幾招拿到第三塊後,場上空中隻餘下兩塊。

她沒忘記定下的四塊紫雲塊,將目標定在離她最近的一塊。

淩山斂神,剩下的兩塊紫雲塊比前麵的更難擊碎。

但從她看見榜首被外人操控,將她無故頂上的那一刻,她就沒想過東躲西藏。

她會用自己的方式實至名歸。

淩山收起符紙,單用劍意朝紫雲塊襲去——

“咻!”紫雲塊被人先一步在她麵前擊碎。

那支箭周身像是由寒冰凝成,脫弓而出,像離弦的音,搶先她一步拿下目標。

淩山下意識看向出手之人,卻不料對方先她一步開口。

眼前人烏發雪衣,身上沒有多餘的裝飾,唯獨下半臉戴上了一張白玉鑲金的麵具。

一雙眼眸靜若深潭,抬手向她行友禮,無意間露出手腕上的杏色手環。

“認識一下,極器宗,莫無雙。”

有意思,淩山的注意力被來人吸引,認出她的弓箭並非俗品。

極器宗的弓修?

她惦記著隻剩下最後一枚紫雲塊,匆忙間回禮,“萬虛宗,淩山。”

她繞向最後一塊紫雲塊的位置,為了防止再次被人搶先,她特意使用符劍合一的招式。

擊碎第四枚的刹那間她的腦中想起久違的響起一道聲音,卻不是熟悉的人。

“恭喜你完成小目標,淩山。”

怎麼又是心聲!她在心裡無語,不要莫名其妙出現在我的腦子裡。

比起這點,她立刻反應過來說話的人是誰。

掌管第二重真假秘境的妖。

她下意識偷看了一眼銀白手環,那裡沒有任何反應。

“因為這次的意外,我預料的走向被打亂,所以我隻能先一步告訴你真相。”

淩山的腦中作痛,拿齊四枚紫雲塊的喜悅被警鈴代替。

“你到底是誰?”她強忍著腦中他人的幻影。

霧中的身影這次睜開身上的無數雙眼睛,說出讓她驚駭的話語。

“我本是負責輔佐你的神使。我想一段時間下來,你應該猜到我的不同。否則那天你也不會多問我的來曆。”他釋放出未知的力量,讓女子隻能強撐著身體快要倒下。

他像是敘舊般,“那日你問我的名字,我說妖無姓名。其實不是,是神本無姓名。”

他停下,認真道。

“唯你不同,淩山。”

好在,你還有機會成長。

淩山快強撐不住,她的眼前出現數道恍惚虛影,因承受不住對方的力量,口吐鮮血。

唯獨她不同……她有名字,她有家,她不像神那般光輝卻無情。

也唯獨她,有一顆溫暖熾熱的心去愛天下蒼生。

像怕她誤會,又解釋道。

“多年前的戰神也無姓名,他的孩子是隨母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