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從唯腳步頓住,沒再向前邁步。
淩山自然也聽見那些聲響,不確定地對眼前的人道:“我們剛剛進來的時候,外麵有人嗎?”
得到的答案是否定。
漆黑的山洞裡燃著微落的柴光和柴火燃燒的滋滋聲,顯得出奇的寂靜。
山洞外麵的聲音還在繼續,帶著憤怒與絕望的呐喊轉眼間又變成哭腔,亂成一片。
顯得怪異。
淩山剛下定決心去看看什麼情況,就撞到她的好師兄剛從外麵回來,手裡還拿著不少木柴。
這人什麼時候出去的?!
她急忙上前,詢問道:“師兄,外麵聚集的是一堆人嗎?”
是人還好,妖的話就難辦了。
少年站在她的麵前,平靜地搖頭,耳邊的發辮被牽扯也跟著晃動,帶著讓人放心的沉穩勁。
淩山看見他的動作,心也跟著放緩幾分。
不想下一秒就聽見宴如嶼揚聲繼續道:“不,有兩大堆人。”
語氣帶著平靜的瘋感。
淩山:“……”
淩山那微弱的恐懼感已經完全消散,隻剩下一口氣乾吞下兩大口饅頭的哽咽,心裡堵得慌。
山洞外的世界仿佛變成另一片天地,原本平緩的地麵向下延伸出一個深淵大坑,聲音就是從下方傳來的。
淩山走出山洞就看見麵前詭異的一幕,那些叫喊聲伴隨夜晚的風形成仿佛密不透氣的牆,將人籠在陰影裡。
無數的人被困在那不見底的黑崖中,嬰兒的啼哭聲,男人憤怒的嘶吼聲,女人刺耳的尖叫聲混在一起,直吵得人耳根疼。
宴如嶼還真沒說謊,當真有兩波人。一堆在洞地哭喊,一堆正要爬上地麵來。
是人,不是妖。
可這裡怎麼會有人?
齊從唯驚呼一聲:“你們快看!”
淩山的目光順著他所指的方向望過去,遠處有個衣襟染上汙血的婦女,消瘦的背上背著尚在繈褓的嬰兒,爬到了崖邊。
那雙眼死死地盯著他們,想看見獵物的鷹,下一秒就能撲過來,嘴上不停念叨著:“救救我們,救救我的孩子。”
說著,她流出淚來。
“我們被困了好久,沒有食物,我的孩子快斷氣了。”
淩山來到修真界也沒遇到過這種大場麵,整個人直接傻眼了。
少女幻化出手中的樹枝,讓自己極力保持冷靜,她可不想在這裡就沒命。
紅衣少年不解,望著眼前的怪異景象,也掏出自己的武器防備著。
也就是在這會,三人幾乎同時感受到手環的震動,獸潮來了。
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淩山平靜地想,她記得獸潮中的獸是未完全開化的中階和低階妖物,還未完全具有高階妖那樣完全獨立的意識。
刹那間,腳下的地麵也開始動蕩,仿佛下一秒也會深陷下去,融入無底洞的漆黑。
青衫少女沉默地想著,轉眼間又釋然,既然不能退,就隻能迎上了。
這獸潮可都是滿滿的分數啊。
淩山拔劍在手,收起笑意,眼睛緊緊盯著遠處躁動不安的獸潮,劍風淩厲地衝出去,還不忘道:“師兄,跟上!”
回答她的是對方的輕笑,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在笑她。
他的身體向前一躍,很快從往下陷的地麵飛躍到她的身旁:“師妹,你覺得我會拖你後腿嗎?”
淩山可不慣著他,說話的間隙殺掉一個朝她撲來的妖獸,不知道什麼時候染上的壞習慣,嘴上也不停:“那可不一定。”
齊從唯目睹剛剛發生的一切,也朝兩人的方向過去,不可置信:“好你個淩山!剛剛為什麼不叫我,你究竟有沒有把我當作過你隊友。”
昏暗的環境中,氣氛又變得熱鬨起來,是獨屬於他們的默契。
一個身形瘦長的妖猛地朝淩山襲來,帶動著她身後的數位妖獸,卷起地麵破碎的塵土和碎石。
刹那,淩山揮動手中的佩劍,將半空中的碎石擊落,那把樹枝上長的綠芽仿佛一把韌性十足的扇,帶動著風將細小的塵土吹了回去,劍意斬滅對麵無數妖獸。
隻留下淩厲的殺意在原地。
淩山鬆了口氣,好在這秘境的物資雖然變少了,但靈氣還是很多。向兩人的方向望過去,看見他們也擊殺了不少妖獸。
空中突然下起了細雨,淅淅瀝瀝地打落在少女的身上,她目睹了一幕難以忘懷的場景。
那些雨水同樣淋在深淵裡的人們,落在地麵的水漬卻是緋色。
崖裡的人們仿佛被化學溶劑腐蝕,被雨水淋過的皮膚地帶早已融化。她看向剛才還爬到地麵的婦人,對方早已被淋為一攤血水。
那些躁動不安的妖獸,似乎察覺到了某種誘人的食物氣息,不約而同地向那個方向遊蕩而去。
下一秒她就感覺到了皮膚的刺痛,低頭就看見手臂上出現了被腐蝕的痕跡,急忙看向另外兩人的方向,兩人運氣比較好,剛好都在樹蔭下麵,淋的雨比她少。
一直這樣也不是個事,她果斷開口:“快離開這個鬼地方。”
宴如嶼和齊從唯也發現這獸潮的不對,立刻詢問她的情況。淩山咬牙,不想多耽誤時間,隻道:“沒事。”
三人一路向秘境的前方趕路,不帶一點停歇,好在身後剩下的妖獸沉迷於地上的血水,沒追上來。
手環上顯示的獸潮隻是幌子,真正能殺人的是那場落下的雨。
在場的幾人就算再蠢也意識到了不對,齊從唯抿起唇,眼底壓抑著怒氣:“他們到底想乾嗎。”
淩山再次打開手環,不同以往,這次她仔細看著上麵的內容,才發現了那行極其細小的,透明的字跡——在秘境中的所有表現都會被水鏡記錄並傳遞。
在她抬手時,宴如嶼看見她手臂上的傷口,皺眉沒說話。
還帶偷偷監視人的?她氣笑了,最好彆讓她出去,不然。
幾人被迫前行,直到看見眼前有居住痕跡的村莊。這裡顯然比剛剛的樹林貧瘠不少,樹上連果實都沒有,隻餘下乾枯的樹枝。
村裡的人注意到了他們,有人走出來,“幾位也是修士嗎?”
也?這裡還有其他人嗎?
淩山在村民看不見的地方,偷偷扯了扯左右兩人的袖角。
她看向眼前從村落裡走出來的幾人,臉上浮現病態的虛弱憔悴,身上又有不甘心的韌勁,虛弱的咳了幾聲,露出手臂上駭人的傷口:“我被高階毒妖所傷,家中的兄長帶我尋找醫師,隻是途經你們村子。”
對方本來還抱有著狐疑的態度,直到看見她手上的傷口,突然間深信不疑。隻說近來雨多,前方沒有客棧,好客的讓幾人在村裡住幾天再走。
路上,淩山沒多說什麼,隻是偷偷指了指前方帶路的其中一個人。
正是不久前,拚命從崖岸邊帶著嬰兒想要爬上來的女人。
這裡的人和剛剛那崖底的是同一批人,她看他們當時被雨水淋的畫麵不像是第一次,這也是會相信她傷口的原因。
宴如嶼頓時了然,迷霧被慢慢揭露一點,似有所指的開口:“真假秘境。”
他施下一個蔽音屏障,將前方的村民和幾人隔絕開。
“真假秘境,故此分為真與假,剛剛經曆的怪相是假?現在的美景才是真?”他眸光微轉,神色複雜。
淩山踏進這個秘境這麼久,現在才真正來了幾分興趣。
“也不一定現在就是真的,萬一我們還是在假的回憶裡呢。”她逐漸意識到:“原來是這樣嗎?這秘境想要將我們困在真的現實,和曾經發生過的回憶裡,從中迷失自我,故此名為真假秘境。”
齊從唯也算是聽明白了,不過大少爺還是不理解:“這裡那麼窮苦,我們怎麼會迷失在這裡?”
村裡的居民們非常熱情,他們僅能提供一間空房。低下頭,帶著歉意道:“不好意思哈,近年來村子遭遇了嚴重的澇災,村民們幾乎連基本的溫飽都難,更不用說拿出銀兩來修繕房屋了。”
淩山擺頭說謝謝,從錢袋裡拿出了點碎銀給他們。
宴如嶼瞥了她一眼,閒扯著:“很少見你這麼大方。”
畢竟連符籙都貪便宜買到了盜版。
她歎了口氣,總不能白吃白住人家的。
宴如嶼把她的碎銀拿回來,笑著道:“好歹是陪著兄妹看病,這錢兄長出就行了。”
不一會,村裡端上了一點吃食。
齊從唯剛聽到宴如嶼的話,便跟著悄悄地給她塞了些錢,但當看到那“食物”時,不禁呆立當場。
不是,這是飯嗎,就端上桌。
淩山看見那食物也愣住,那碗裡放了點連油水都沒有的米湯,或是說是湯,又或者說是水。
看得出來條件是真難。
她朝送飯的人手裡送了些果子,佯裝好奇問道:“你們村裡近日來了修士?有沒有能治病的醫修?”
那人想來也是早就聽說她的情況,神色慌張地向四周張望,看見沒有其他人,才偷摸在她耳邊開口:“姑娘,聽我一句勸,你這病普通人是治不好了的,不如把錢留在,餘下不多的日子用來享受,不然最後也隻能落個人財兩空的下場。”
宴如嶼也道:“能否問問來的修士是何人?我們實在不忍心看她被疾病困於床榻。”
對方仿佛被觸碰到什麼秘密,沒再多話,急忙抽身離開。
秘境外,端坐在玄符宗位置的長老向不遠處其他宗門的人投去眼神。
想起看見她的那把不像劍的東西發揮出的效果和她在秘境裡的表現,總感覺心中難安。
這個叫淩山的,不能留。
齊從唯看了眼散發出微弱紅光的手環,低聲開口示意。
幾人同時看見規則上增加的內容。
【分數排行榜已開,可自行查看自己的排名】
再次提示積分來源:“擊殺妖獸可增長積分,可強奪他人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