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烏龍(1 / 1)

戰國麗姝 昆侖仙人 5021 字 3個月前

盧遇撩開頭發,露出兩隻眼睛,惡狠狠道:“你就是鄭心!我倒要看看你怎麼把我揍得鼻青臉腫。”

“還不是你步步緊逼,我才放狠話。再說了,我們無怨無仇的,你為何要這樣盯著我,像要把我千刀萬剮似的。”

盧遇冷哼,“無怨無仇?你弄死我的橘樹,還差點燒到我的丹藥,我還沒找你算賬呢!”

羋荷環視一圈,沒看見那兩顆焉不拉幾的樹。難不成,真被火給燒死了?羋荷一時有些不好意思,語氣放軟,“對不起啊,就是兩顆小樹嘛,我賠給你便是。”

羋荷一句輕飄飄的“就是兩顆小樹嘛,我賠給你便是”刺激到了盧遇,他暴跳如雷,“那不是普通的樹,你賠不了!”

說罷,盧遇迅速掏出兜中粉末,猛的一吹。霎時間,羋荷的手臉都沾染了粉末,青綠一片。

羋荷急得用袖子擦拭,越擦臉越花。

“你往我身上灑了什麼東西?”

盧遇哈哈大笑,“放心,死不了人,隻是給你一個教訓,出一口惡氣罷了。記得以後看見我要繞路走,還有最重要的一件事,那就是,我的東西不要碰!。”盧遇拍了拍羋荷的肩膀,“忘了告訴你,此毒沒有解藥,好好享受,我走了。”

盧遇撒的粉末,正是綠糊糊熬製出的成品,威力巨大。

鑽心的癢,羋荷難受得在雪地上打滾兒。不多時,臉蛋雙手便紅腫不堪,紅得像熟透的軟柿子,腫得像剛蒸熟的大饅頭,奇醜無比。羋荷隻得躲回水雲居,養傷,待紅腫消褪。

華陽太後來水雲居探望羋荷。

“春杪,你不是說荷兒在這嗎?我怎麼沒看見?”

羋荷探著雙手,使勁睜眼,可無論如何,也隻有一條縫的視線。

“祖母,兒臣在這兒。”

碩大的紅腫怪物,闖入華陽太後視野,華陽太後驚道:“你...你,你是誰?”

羋荷哭笑不能,她究竟變成了什麼鬼樣子,把華陽太後嚇成這樣。

“祖母,我就是荷兒啊。”

“胡說,你怎麼會是荷兒?”

“是兒臣,兒臣現在的模樣雖大不像從前,可聲音沒變化,祖母您再仔細聽聽。”

聲音...確實耳熟!華陽太後靠近羋荷,仔細端量,心痛道:“我的荷兒,真的是你,你怎麼變成了這副模樣?”

人生如戲,全靠演技。羋荷戲精上身,故作柔弱態,“兒臣也不知道自己得了什麼病,試了許多方子,也不見好,大概此生都要拖著這副病體,與湯藥為伴了。多虧了祖母照拂,兒臣才能保著一口氣,活在這世上,今日才能有幸站在這裡,同祖母您說話。”

羋荷說的是實話,華陽太後確實挺照拂她的。雖然把她給“坑”進了宮,但給她的待遇是極好的,吃的,用的,住的,樣樣頂級,沒怎麼虧待過她。

但是呢,待遇好有什麼用,又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就像華美牢籠裡麵的鳥兒,得到了金碧輝煌,錦衣玉食,卻失去了最重要的兩樣東西——自由和自我。

一年多來,羋荷一直稱病拖延回宮日期。華陽太後早就開始懷疑了,懷疑羋荷在騙她。近日得閒,華陽太後便隨禦醫一同來水雲居。眼見為實,這下,華陽太後,徹底打消了心中的疑慮。畢竟,宮中醫術最高明的幾個禦醫,共同看診,皆束手無策。

華陽太後拉起羋荷的手,“瞎說什麼呢,一定會好起來的,祖母還盼你早日回宮呢!祖母一定尋來名醫,治好你的病,且放寬心。”

“兒臣還能撐住,祖母您不要太過憂心兒臣,您的身體最要緊。”

華陽太後輕輕拍了拍羋荷的手,“就憑你有這份孝心,說什麼我也要保全你,你放心,回宮後我便下令廣召天下名醫,為你治病。”

“謝祖母!祖母的大恩大德,兒臣沒齒難忘。”羋荷輕聲道:“祖母,其實,兒臣覺得不用費心召天下名醫...反正...反正吃了那麼多名貴藥材也不見好轉。況且,現在也死不了人,維持現狀也挺好的......”

華陽太後的臉色冷了下來,“這怎麼行!既然生病了,就得治病。你這樣忽視自己的身子,病氣何時才能褪去,回宮之日更是遙遙無期!”

羋荷低垂著腦袋,“諾,兒臣知錯了,謹遵祖母教誨。”

太後鳳駕離開水雲居後,羋荷靠在門框上,直戳腦袋。

“偷雞不成,蝕把米。我剛剛都說了些什麼啊,簡直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羋荷的本意是想唬住華陽太後,好讓華陽太後知道她現在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病秧子。

借嬴政的話來說,她就是一顆維係楚人與秦廷的棋子,現在這顆棋子廢了,也該舍棄了。華陽太後明知她“病弱”,不能堪當大任,怎麼還不放過她,居然還想著讓她回宮。

萬一真被勞什子名醫識破......不知道華陽太後會怎樣責罰她。手一滑,手指戳到了臉頰,麻癢刺痛,羋荷痛呼:“嘶——”

“不去想了,想得腦仁疼。反正,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隻得走一步,看一步!”

王宅大門前,一輛馬車停下。車上下來一位青年男子,狐狸眼,白衣束發,書生氣質。

門衛進宅稟報:“將軍,國尉登門拜訪。”

王翦捋了一把胡子,“奇了,魏繚怎麼老愛往我家跑?自從他走馬上任,都來過多少次了。難道是,我家飯菜好吃?”

魏繚年紀輕輕,便已是王翦的頂頭上峰。官大一級壓死人,管他魏繚想在哪裡會麵,隻要不過分,不逾矩,王翦都能作陪。

“晚輩繚,見過將軍!”魏繚躬身行禮。

“使不得,使不得,國尉快快請起。”王翦扶起魏繚。

魏繚從青穀手中,接過酒罐,“將軍喜好苦酒,鹹陽市恰好有新釀苦酒上市,晚輩順路就給你帶來了。”

王翦喜歡喝新釀苦酒,澀中帶些甘醇,彆有一番滋味。魏繚這小子,人情世故拿捏得當,整得他這個老頭子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國尉客氣了,人來就行了,還帶什麼禮物。”王翦笑嗬嗬。

魏繚恭敬的將酒罐遞到王翦麵前,王翦伸手接下,“這...那我就收下了,多謝國尉美意。”

王翦看到酒罐上的三個標誌性大字,驚喜道:“喲,還是醉香居的清釀苦酒!”

醉香居的酒,口味極佳,價格昂貴,每次販賣的量極少。因此在城中權貴富裕人家風靡,一酒難求。王翦本就是愛酒之人,此刻心情大好,將魏繚迎進了屋子。

木窗半掩,室內銅盆內的木炭紅彤彤的,散發著熱氣。坐墊上鋪了厚實皮毛,柔軟溫暖。王翦魏繚二人談完公事,一個時辰已過,快到用午飯的時間。貴客到訪,王翦自不能不留人用飯,他吩咐府中下人準備佳肴瓜果用作午膳。

連續幾碗清釀下肚,王翦雙頰發紅,腦袋微暈,“嗯,不錯!醉香居的酒就是好啊!”

王翦酒碗見底,魏繚眼角帶笑,親自為王翦盛酒。

窗外傳來嬉戲打鬨聲響,是女子與小兒的聲音。魏繚輕輕推開木窗,庭院中一紅衣少女闖入眼簾,這女子他在秋獵場上見過。

絲絲涼風拂麵,王翦清醒了幾分。

魏繚的目光追隨王蓁身影,連王翦酒醒了都未曾發覺。王翦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事。難不成,魏繚這小子看上自己的幺女?魏繚做事張弛有度,滴水不漏,此人若成了自己的女婿,不失為一樁好婚事。但此人又太過聰明,鬼精鬼精的,隻怕阿蓁把握不住。八字還沒一撇的事,王翦就已經想得很遠很遠了。

魏繚轉頭瞥見王翦略帶深意的眼神,瞬間明白了一切,笑道:“外邊的紅衣女娘,是令嬡吧!”

王翦摸了一把胡須,“正是小女,阿蓁小孩子心性,愛玩,吵鬨了一些,擾了國尉清淨,還望國尉海涵。”

“不礙事,記得上次秋獵,我除了見過令嬡,還見過將軍的外甥女呢。”

王翦疑惑,魏繚為何忽然提起他的外甥女。

魏繚雙手抱拳,“實不相瞞,晚輩對將軍的外甥女心生愛慕,盼望與她再相見,能否請將軍牽線搭橋。”

王翦胡須捋到一半,手頓在空中。魏繚心儀的不是阿蓁,害他胡思亂想了半天。怪不得這小子如此殷勤,原來心中早有盤算。既然魏繚真誠相求,幫他這個忙也不是不可以。王翦點頭應下此事,同意當這個月老。

初春,陽光明媚,寒氣尚餘。

王蓁被喚到王翦書房,王翦冷著臉,書房沉悶安靜,一幅山雨欲來風滿樓之景象。見此情形,王蓁臉上的笑容散了去。最近也沒闖禍啊,阿父的臉色為何如此難看?

“啪!”的清脆聲響,王翦將竹簡丟在了桌案上。

阿父已經很久沒有在她的麵前發過火了,王蓁眨巴了幾下眼睛,努力回想自己乾過的“缺德”事。

“王蓁,你給我說實話,去年秋獵,你帶去的人是誰?”

秋獵都過去多久了,阿父怎麼忽然問起這事?心止不住的打鼓,王蓁狡辯道:“阿父,去年秋獵和我同行的是表妹。”

“昨日我途徑鐘衍兄府邸,鐘悅根本就沒有去過秋獵場,她的父母兄弟皆可為證。若是那幾日恰巧有刺客行刺,你又帶去了身份不明之人,定會被軍法處置!保不齊,小命都要丟掉!”

王蓁驚道:“這麼嚴重?”她當時沒考慮那麼多。謊言被拆穿,王蓁訕訕道:“阿父,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且沒有釀成大錯,不要追究可好。我下次會注意的,絕不會再犯!”

“不追究?哪能這麼容易就饒恕你!你母親早逝,我念你從小就沒有母親嗬護,對你溺愛,和顏悅色,才會致使你越發的無法無天。來人!傳家法,打二十軍棍!今日非得給你留下深刻印象,才知道行事之前需要考慮後果!”

王蓁臉色大變,阿父從不舍得打罵她,今日這凶神惡煞的模樣著實把她嚇著了,“阿父,二十軍棍打下去,都不能下地走動了,你就忍心嘛!阿母在天有靈也不願看到!”

任憑王蓁如何呼喊求饒,王翦也不為所動。王蓁被護衛按在木板上行刑。中途有護衛為王蓁求情,被王翦駁了回去,“不要手軟,繼續打!”

十板子下去,王蓁哀呼不止,汗如雨下,滿麵通紅。“阿父,女兒知錯了,你就饒了我吧...”

王蓁痛得齜牙咧嘴,王翦心裡也難受。給王蓁一個教訓,十軍棍點到為止就夠了,二十軍棍太重了,王翦準備饒了王蓁。“把阿蓁抬到榻上去,剩下的十軍棍我來受,我為人父,教女無方,我為臣子,處事不嚴,出此紕漏,我亦有責,該受此罰!”

護衛猶豫,不敢行動。

“愣乾什麼,動手!”

棍棒皮肉相接觸的悶響聲,回蕩在屋子中。王翦緊咬牙關,默默承受。

王蓁扶著榻沿,顫顫巍巍的下了榻。她推開了還欲行刑的護衛,帶著哭腔道:“阿父,禍事是我闖的,你這是乾什麼啊!要打就打我吧!”

王翦笑道,“沒事,十軍棍,阿父受得住。”

護衛拉開王蓁,補完了剩下的四軍棍。王翦起身,步伐略微有些趄趔。父女倆相互攙扶,一瘸一拐。氣氛融洽,似已擯棄嫌隙,和好如初。

“阿蓁,以後萬事三思而後行,不要魯莽行事。”

王蓁點頭,“嗯,我記住了。”

“阿蓁,上次秋獵與你同行的女娘是何人?”

王蓁抿嘴,告訴阿父也無妨,阿荷又不是外人。“上次隨女兒秋獵的人——是阿荷。”

王翦停住腳步,大為震驚,他似乎知道了什麼不得了的秘密。

“阿父,你怎麼了,怎麼不走了。”

“哦,沒什麼,我們去那邊歇息吧!以後若有人問起去年秋獵以及你表妹的事,你切記要回絕,閉口不談。”

“為什麼啊?”

王翦平靜道:“你記住就行,其它的不要管。當心,禍從口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