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父呂不韋(1 / 1)

戰國麗姝 昆侖仙人 2552 字 3個月前

水雲居,羋荷趴在床榻上小憩,她搬來此處半月有餘了。因傷出宮,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王蓁端著糕點放在了羋荷的麵前。

羋荷睜眼,伸手拿了糕點就開吃,“太...太好吃了!阿蓁,謝謝...你的點心!”

王蓁坐在床邊,“你我之間還言什麼謝,好吃就多吃點,吃完了我再去鹹陽市買!”

“你這兒好點了嗎?”王蓁指了指羋荷的後背。

羋荷道:“已經...已經結痂了,不過,還是...會不舒服...”

王蓁道:“我聽阿父說,蘄年宮宮變那晚可凶險了!嫪毐私用趙太後璽調集了宮裡的禁軍和宮外的叛軍裡應外合,將整個蘄年宮團團圍住,大肆屠戮,血流成河!”

說完王蓁哆嗦了一下,想起那血腥場麵就恐怖。王蓁轉頭看向羋荷,“阿荷你真是厲害!被叛軍困住還能突出重圍,當真是神勇無敵!”

羋荷苦笑道:“我...我沒有那麼神勇。要是,要是...沒有那幾個...心善的宮女寺人...恐怕...恐怕你們...再也再也見不到我了......”

羋荷心裡冒苦水,她也沒料到蘄年宮之變會如此慘烈,這次是她失算了。她要知道會血流成河,就算得罪華陽太後,治她個大不敬之罪,她也絕對不會淌這渾水!

王蓁同情的瞧著羋荷,她就知道宮裡不是過安生日子的地方。阿荷和自己都是一類人,生性愛玩。如今,阿荷被宮妃的身份絆住 ,此生不得自由,想來也是不好受的。

不知不覺間,已到五月中旬。水雲居綠樹成蔭,偶有幾聲蟬鳴,惹人心躁。

羋荷在床榻上哀嚎,“哎喲!定是...定是...上次傷得...太重了,傷及了根本,現如今...什麼病都...都找上門來了~”

嚎完羋荷開始嘔吐,白眼一翻渾身抽搐。

一旁的禦醫見狀連連拭汗,元夫人臉色蒼白,脈象虛浮,他一時之間也辨認不出是什麼病。

禦醫走後,春杪捂著肚哈哈大笑,“女公子,你會不會裝得太過了?都把禦醫給嚇著了。”

羋荷一改剛剛的病弱模樣,坐直了身子,“就是...要...嚇嚇他!”

華陽太後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派禦醫前來問診抓藥,若她的病好利索了,就沒有借口再繼續待在宮外了。羋荷吸取上次裝病失敗的教訓,每次裝病前,她都要充分準備一番,讓人看不出破綻。如今住著水雲居,還能隨時去阿父阿母那裡串門,如此愜意的神仙日子,她才舍不得放手!

水雲居與昌平君府邸就隔了幾條街,乘坐馬車大概一刻鐘就能到達。

羋荷打開車窗,昌平君府邸大門口人頭攢動,需要好多個男仆才能維持住場麵。

呂不韋進獻假寺人嫪毐給趙太後,間接引發了蘄年宮之禍,大王追究起來免了呂不韋的丞相之位。阿父平叛有功,又有深厚的政事經驗,大秦丞相一職自然就由阿父接任了。

阿父如今是百官之首,大王跟前的紅人。朝野上下,秦國內外慕名前來拜訪的人絡繹不絕。羋荷關了車窗,她好幾次來都是如此,看來她又得繞遠路,走後門了。

飯桌上,熊洵和羋荷麵麵相覷,阿父阿母在前院忙著與賓客周旋,連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飯的時間也抽不出來。羋荷左手撐著腦袋,右手握著筷子夾菜,不知道這種情況還要持續多久。

辭彆了來送行的一乾門客及老臣,呂不韋帶著一家老小乘車離開了鹹陽城。曾經受萬人景仰的大秦丞相一朝被貶,榮光儘失,像條狗一樣夾著尾巴灰溜溜的被趕去蜀郡,呂不韋心如刀絞。

馬車停靠在路旁,呂不韋下車坐在矮幾旁,神情恍惚,他摸出隨身攜帶的短劍想要了斷自己。

一旁盛裝酒水的呂夫人看見,立馬奪下了他手中的短劍,顫抖道:“夫君這是做什麼!這丞相不當便不當了,榮華富貴有那麼重要嗎?去到蜀郡,往後的日子雖然不比從前,但隻要我們一家人在一起,照樣可以活的好好的!”

呂不韋低聲歎道:“我做秦相掌控秦廷十餘年,門客多達三千人,追隨者眾多。大王明麵上對我恭敬有禮,實則早就忌憚我了。大王為了留個好名聲,不殺我。可我不死,大王是不會安心的!”

呂夫人勸慰,“如今貶也貶了,夫君你好歹也是大王的仲父,輔佐大王十餘載,大王他何至於如此絕情,將你逼入絕路!”

呂不韋搖搖頭,“夫人,你不了解大王,與權勢相比,我這個仲父又算得了什麼呢?”

從小看著長大的狼崽子如今已經加冠親政,開始展露鋒芒了,隻是沒想到他親政的第一件事就是要除掉自己,呂不韋仰天苦笑。

可,仔細想來也怪他自己,危險到來時依舊沉迷在那富貴權欲的迷魂湯裡,迷失了自己。翻閱史書,哪一個貪戀權勢的臣子得到過好下場?他若在功成名就之時便抽身離開,或許也不會如此。

如今,一切都晚了,晚了!

做權臣,特彆是功高蓋主,妄圖把控朝政的權臣,結局注定淒涼。

深夜,呂不韋起身,望向身後熟睡的家人,他的拳頭緊了又緊,終於,他不在猶豫。他掏出藏在箱底的毒藥,放入酒水中,一飲而儘。自己死了,家人或許就擺脫乾係了,隻願大王念及往日的舊情,不要再追究。

後半夜,小旅館中的油燈一盞一盞的被點亮,撕心裂肺的哭喊聲此起彼伏,可無論怎麼呼喊,地上飲毒自儘,七竅流血的人也不會動彈一下。

鹹陽城章台宮,早朝結束,嬴政回到書房處理政務。承影附在嬴政耳旁低語,嬴政的眸色冷了下來。他落筆寫字,字跡潦草,不似往常。

嬴政扔下毛筆,登上閣樓。閣樓中藏有許多美酒,嬴政飲了幾杯,他舉起酒樽,麵向南方:“呂相,寡人最後再稱呼你一聲仲父,一路走好!你如今的結局,怪不得寡人,要怪就怪你自己勢大招搖不知收斂,魅惑太後。”

清風拂麵,嬴政又恢複了往日平靜如水的神色,仿佛無事發生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