羋荷一行人順利的到達了項家軍營 ,項榮帶著羋荷春杪二人去往軍中大帳,剛走至軍帳外就聽到了激烈的爭吵聲。
“如今他負芻勢大,項兄你護得住我們一時,護得了一世嗎?為了保全我們,被負芻針對討伐不值當啊!”
是阿父熊啟的聲音。
項燕反駁,“如何護不住一世!就憑我能把你們都救出來,就憑我手中的項家軍!”
“夠了!都彆再說了!”
“兄長,你身為項家軍的主帥,身為楚國的大將軍。當以保存項家的實力為己任,當為維護楚國的安寧為第一要務!”
“若你和負芻一黨爭鬥起來,攪得楚國天翻地覆,豈不叫虎視眈眈的他國撿了便宜!就依熊啟所言,我們今晚就離開楚國!”
聽到項月殊的話,帳外三人皆是一怔,離開楚國?
項燕再次挽留:“妹妹......”
項月殊堅定道:“兄長不必再說了,我們去意已決!”
羋荷三人跨進大帳看到的就是帳內幾人僵持的場景,氣氛仿佛凝滯一般。
角落的項梁,熊洵二人,使勁兒擺手,招呼三人過去。
羋荷走到熊洵麵前耳語道:“我...我們...離...開...離開楚國是...真的嗎?”
熊洵沮喪的點頭,輕聲道:
“負芻拉攏了景氏昭氏兩大豪族,又有楚國近半兵力的支持。負芻想置我們於死地,我們在楚國停留得越久,就越危險!”
“就算項家有心想要維護我們,恐怕也是力不從心,甚至還會引禍上身。”
熊洵說完,幾人都不再言語,大帳中靜得可怕,似乎可以聽見彼此的呼吸聲,離楚已成定局。
暮色暗淡,幾名男仆正往輜車上搬運行李物品。
熊洵與項梁項榮兩兄弟緊緊的抱在了一起,一同長大的幾人今晚就要離彆,再次相聚不知要等到何時。
熊洵從懷中掏出一塊木牘遞給項榮,“請幫我轉交給宋檸,叫她忘了我吧。”
看見項榮將木牘收入懷中,熊洵低聲歎息,他與宋檸終歸是...終歸是有緣無分,隻盼她另覓良人,順遂的度過一生。
項氏兄弟一左一右靠在羋荷旁邊。項榮調笑,“此一去,山高水遠,阿荷妹妹可不要想戀我們啊!”
羋荷一拳砸在項榮心口,“就...就想...怎樣!”
項榮吃痛似的捂住胸口。
幾人對視,故作開心的笑,笑得大聲響亮。
輜車處,雲舒指揮著仆人將最後一件物品搬上車,巡視清點完畢後關上了車門。雲舒走到項月殊旁邊,“女君,準備完畢了。”
項月殊眸子一暗,是時候,該走了。
與項家人道彆,熊啟一家人上了車,踏上了離楚的路。
羋荷兄妹二人趴在車窗邊,半個身子都探出窗外,直至再也看不見項燕和項氏兄弟的人影。
望著身後遠去的群山,羋荷感歎,原來這就是分彆的滋味,天南海北,再難相見,空落落的感覺。現代分彆至少還可以打電話通視頻,古代分彆再聯係就困難了。
羋荷將手貼在自己的胸口,石頭堅硬的觸感令她心安。還好自己未雨綢繆,早早的就將這玩意兒戴在脖子上,要是就放在宅子中,那自己這輩子就彆想回現代了!
深夜,車隊行至一處空曠地帶,停下休息。
羋荷睡不著,探出腦袋看風景。自己家走得太急,家中很多東西都來不及帶,舅父給他們添置了車馬和用品。另外還派了十幾個武藝高強的武士護衛他們的安全,不遠處巡邏盯梢的便是舅父家的武士。
熊洵翻來覆去,羋荷知道熊洵肯定也沒睡著。羋荷悄悄的越過熟睡的春杪,將熊洵拉了起來,“走!我們...外...外...麵坐坐!”
二人將草墊鋪在地上,羋荷雙手枕頸臥躺於草墊上翹起了二郎腿。
“聽...聽阿母說,咱們...咱們這...次去的是...是秦國,秦國...是...有親...人可以投靠...投靠嗎?”
熊洵嘴角叼了根青草,盤坐在草墊上,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
“這就說來話長了。”
羋荷側過腦袋一臉好奇。
“此話...此話...怎講?”
熊洵彈了彈羋荷的腦門。
“你呀!生了場大病還真的什麼都忘光了!”
熊洵將嘴中青草吐出,捋了捋思緒。
“這還要從曾祖父傾襄王時期說起了,那時候為向秦國修好,曾祖父將自己最小的女兒華陽嫁給了秦昭襄王的兒子安國君為正夫人。除了嫁女兒外,還將兒子熊元派到秦國為質子。”
“大父熊元去到秦都鹹陽,得到了秦昭襄王的青睞,於是昭襄王便將自己的女兒玉璟嫁給了他。熊元與玉璟生有兩子,大兒子便是阿父被封為昌平君,小兒子封為昌文君。”
“後來,大父在春申君的謀劃下逃回楚國繼承了王位,將玉璟母子三人留在了秦國。”
聽完,羋荷眼睛睜得圓溜溜的。
“也就是說我們...在秦國...也有也有一個...叔父!後..後來呢?阿父怎..怎麼...又從秦國...來到了...楚國。”
熊洵緩緩道:“曾外祖父秦昭襄王知道大父偷逃回楚國後,雷霆大怒。大母也因為這事終日苦悶,鬱鬱而終。大母走後不久,十八歲的阿父便帶著大母的遺物來到了楚國。”
“阿父完成大母遺願後,本想還秦,因為遇到了阿母,一見傾心,阿父便留在了楚國,這一待啊,就是二十餘年!”
望著黑漆漆的天空,羋荷感慨,這世間有人絕情,有人癡情。大父為了王位狠心拋下大母,阿父卻能為了阿母留在楚國這麼多年。
熊洵又道:“此次我們去秦國主要就是投靠昌文君和華陽太後。”
“華陽太後從前和大母私交甚好,阿父和昌文君從小就是華陽太後看著長大的,雖然阿父後來居於楚國,但是每隔一段時間都會隨使團出使秦國。”
熊洵似乎想到了什麼,忽然轉頭看著羋荷打趣道:“話說,你以前還隨阿父去過好幾次鹹陽呢!華陽姑祖母可喜歡你了!說要把你嫁給秦王當王後!”
羋荷驚得一骨碌從草墊上爬了起來。秦王......現在的秦王不就是嬴政!據羋荷所知,華陽太後非嬴政親祖母,按照剛剛兄長所說的那一通亂七八糟的關係,嬴政的曾祖父秦昭襄王是羋荷的曾外祖父,這樣算來,嬴政還稱得上是羋荷的表兄!呃,好像稱遠房表兄更恰當一點!
這麼久沒去秦國,羋荷估摸著華陽姑祖母的那句話多半是玩笑話,當不得真。再說了,如今的她是一個文盲、結巴,秦國宗室應該瞧不上這樣的自己。思及此,羋荷驚恐的心才逐漸平複。
她還是更喜歡逍遙自在的生活,不想被禁錮在宮牆裡麵。
羋荷道:“我..才不會...不會嫁...嫁給...秦王!”
熊洵笑道:“不嫁秦王好啊!王宮是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秦宮也不例外!”
羋荷望向熊洵,少年滿是笑意的麵龐下帶著絲絲悲戚,她還是第一次瞧見這樣的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