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量(1 / 1)

此時,柯氏和單氏也在談論有關聞時安的事情。

柯白泉負手而立,望向安州方向,緩緩道:“福佑公主分封南越一事,我們未必不能從中得到好處。”

柯氏族人皺眉道:“族長的意思是,我們要與福佑公主一方合作?”

柯白泉頷首道:“沒錯,餘修元已然老邁,建安方麵此時卻正好將福佑公主封到南越,很明顯是想插手梧州事務,而福佑公主一方初至梧州,自然也需要盟友。”

他緩緩轉過身,望向郡守府方向,微微眯起眼睛,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接著道:“這些年,餘氏在梧州權勢滔天,我們柯氏雖也算一方豪強,卻也處處受其掣肘。

如今福佑公主的到來,也許就是改變此等局麵的契機。”

可是,柯氏族人卻麵露擔憂之色道:“族長,與福佑公主一方合作,固然可能帶來好處,但是他們究竟是外人,並非梧州本地人,若是讓餘將軍知道,恐怕不會善罷甘休。”

此族人長成之時,正是夷族入侵之時,他親眼見證過餘修元在戰場上殺伐果斷、手段狠辣的模樣,此時提及,仍心有餘悸,聲音裡不自覺地帶著一絲顫意。

柯白泉語氣堅定道:“我明白,此事仍需從長計議,不可貿然行事,但機會難得,若不把握,日後我柯氏在梧州恐永無出頭之日。”

邊上一人問道:“那單氏那邊呢?這些年我們兩家一起攜手對抗餘氏,若是貿然與福佑公主一方合作,他們得知後若是轉向餘氏,我們可就危險了。”

柯白泉冷笑一聲:“你們且放心,我自會找機會探探單懷仁的口風,不過想必他與我是一樣的想法,我們兩家被餘氏壓製太久了。”

二十年前,餘氏、柯氏和單氏在梧州勢力不分上下,但是二十年後的今天,需要柯氏和單氏兩家聯手才能對抗餘氏。

所以就算和福佑公主一方合作有風險,但是福佑公主一方還能比餘氏更有威脅性嗎?

與柯白泉還想從長計議不同,單懷仁顯然更具攻擊性。

在初次得知福佑公主被封於南越三洲的時候,他就起了聯合福佑公主一方的心思。

因為他已經察覺到大齊表麵和平下隱藏的危機,這些年,他能從多個渠道得知如今已有多個地方發生叛亂的消息。

雖然這些叛亂最後都被大齊軍隊剿滅,但是亂世的征兆已經初步顯現。

單懷仁深知,亂世之中,兵權最為重要,所以他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除掉餘修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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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時安從車輦上走下來,看著站在隊伍最前麵的餘氏、柯氏、單氏三位族長,麵上露出一抹笑容道:“有勞諸位大人前來迎接本宮。”

餘修元率先上前一步,隻見今日他穿著忠武將軍的盔甲,雖已年近古稀,身形卻依舊挺拔,抱拳行禮道:“殿下如今乃是梧州之主,臣等前來迎接也是應有之意,豈敢言勞累。”

聞時安微微擺手,神色溫和道:“本宮年幼,初至梧州,諸多事務皆不熟悉,日後還需諸位大人多多指教。”

眾人聞言,皆道不敢。

就在這時單懷仁突然站出來道:“殿下,您一路上舟車勞頓,不如先前去公主府稍作休息。”

餘修元眉心微蹙,眼中閃過一道冷光,此事本該是身為主官的他開口,單懷仁卻先越俎代庖。

柯白泉也跟著附和道:“單將軍所言極是,殿下一路辛苦,理應早些休憩,公主府已備好一應所需,隻等殿下駕臨。”

聞時安見此笑意加深,緩緩道:“多謝兩位大人關心,本宮一路上行來,確實有些疲乏,既然如此便先去公主府吧。”

柯白泉與單懷仁皆躬身目送聞時安回到車輦之上。

餘修元冷冷的看著此二人。

二人對此卻仿若未覺,神色坦然,既然決定要與餘氏撕破臉,他們便已將一切後果都思量透徹。

此時他們將目光望向站在一旁卞長史,笑著上去攀談,卞長史也一改平日裡的專橫跋扈,聲色溫和的與之交談。

三人皆視旁邊身穿一身甲胄的餘修元仿若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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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守府,餘修元麵色沉凝的坐於正座之上。

底下一位幕僚拱手道:“大人,今日柯氏和單氏的表現已經很明顯,他們打算借福佑公主的勢對付我們。”

餘修元怒聲道:“一群目光短淺之輩!”

他之所以這些年能一直壓製柯氏和單氏,便是因為他是名正言順的梧州郡守,天然占據上位,而如今福佑公主卻比他更加名正言順。

他隻是主官,但是福佑公主卻是君!

餘道回有些慌亂地道:“父親,我們該如何是好?”

餘修元有些失望的看向長子,明明之前對此已有預料,但是長子如今卻還是如此慌亂,實在難堪大任。

餘修元強壓著內心的失望,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口:“慌什麼!天還沒塌呢,若是他們以為他們三方聯合,就能撼動我餘氏在梧州的根基,未免太過天真。”

餘道回有些羞愧的低下頭。

這時,幕僚道:“大人,柯、單兩家既然已經鐵了心與福佑公主一方合作,想必已經有所謀劃,如今之計,我們必須儘快作出應對。”

餘修元卻擺了擺手,神色平靜道:“不必,本將軍倒想看看他們究竟想做些什麼?”

他說這話時明明神色平靜,不見絲毫怒氣,但是廳內諸人卻感覺一股寒意自腳底直躥上脊背,忍不住寒毛豎起。

廳內諸人皆是跟隨餘修元多年,他們能感覺到他這幅平靜的表象下,藏著怎樣的驚濤駭浪。

此時此刻,餘修元顯然是動了殺心。

幕僚張了張嘴,似乎還想說些什麼,可對上餘修元那深不見底的眼眸,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餘修元緩緩起身,一步步走到廳中懸掛著那幅梧州輿圖麵前,抬手輕輕撫摸。

“當年,我餘氏族人流了多少血才換來如今局麵,我絕對不允許任何人破壞。”

餘道回此時也察覺到餘修元的殺意,心中一緊,趕忙道:“父親,福佑公主畢竟是天璜貴胄,若是朝廷追查下來怎麼辦?”

餘修元冷冷瞥了長子一眼,那眼神讓餘道回不禁打了個寒顫。

“我什麼時候說過要對福佑公主出手。”

餘道回啞然,父親沒打算對福佑公主動手嗎?

這時一位幕僚站出來解釋道:“大公子,你我皆知福佑公主雖身份尊貴,實則不過是個傀儡罷了。真正在背後謀劃、拿主意的,是那卞長史,隻要設法除掉卞長史,沒了主心骨,福佑公主一介深閨女子,自然不足為懼,既然如此,我們又何必冒著天下之大不韙,對福佑公主動手呢?”

餘道回低下頭,若是以往,他肯定能反應過來,但是今日實在心煩意亂,才一時間失了方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