甕中皇城3(1 / 1)

瘋犬換太子 酒間花錢 4505 字 3個月前

李溋說的好去處,是靠近城郊的一處大園林。大門石牌匾,揮毫潑墨雕著”藏玉林”三個字。

比之棲琴裡,藏玉林大出六倍不止。明真第一個進去,才繞過影壁,他便皺眉道:“這裡……這裡能住人?”

不怪他嫌棄,藏玉林內部草木雜亂,藤本植物趴滿亭台樓閣,和棲琴裡比,這裡才像個凶宅。唯一的優點是大,園內有座大湖。和風暖陽纏綿,湖上波光粼粼。這樣好的陽光,在靈中境真的不多見。

李溋道:“師尊,喜歡這裡嗎?”

明真道:“不喜歡!這地方又荒又偏,看起來八百年沒住人了,師尊,我們……”

然而,不等他說完,山月已經往裡走,她什麼都沒說,隻道:“就這。”

明真目瞪口呆,回頭問李靈台:“他給師尊灌了什麼迷魂湯?!”

一路往裡,眾人才發現這座園子的特彆之處。除了外邊亂草叢生,內部曲水環繞、花木繁茂、水清石綠,宛如仙境。李靈台忍不住感慨:“此地真是名家之作……”

明真道:“這水下的綠石,居然是翡翠。窗戶上鑲的是黃金寶玉嗎?”他搭著李溋肩膀:“說實話,你們家到底做什麼的?”

李溋推開他的手:“你就當倒賣軍火吧。”

明真才不信他的鬼話,李溋道:“這裡當然好啦,藏玉林是太祖皇帝所建。”

李靈台道:“皇家園林,我們怎麼能住?”

李溋道:“就是沒人敢來,我們才能住,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呢?”

眾人被他的膽子震驚,明真道:“萬一被人發現……”

李溋卻道:“放心吧,此地無人會來。要是人人都能來,這些黃金玉石,早被撬走了。”

私自入住皇家園林,這件事怎麼想也不靠譜,明真追上山月:“師尊師尊,咱們真的住這裡?”

山月淡然道:“沒事,就住這。”

明真擔心:“萬一……”

“沒有萬一的。”挽著師尊的女仙道:“太祖陛下是我們的祖師,也是師尊的師兄啊,師尊為何不能住。”

是啊!居然忘了這一茬,真是費心不如用心,李靈台暗自懊惱,他怎麼就沒想到!

李溋道:“師尊,伺候的人另住一旁,平時不會過來打擾,這裡的花草植物是師伯親手所植,我不好動。這湖中有座島,從見山樓後的石橋過去,我們人不多,那裡的廂房足夠。”

山月頷首,她回頭道:“此地出行,是為處理萬神窟地震帶來的後患,仙京出這等怪事,即便與萬神窟有沒有乾係,我等也不能置之不理。”

她對各階內門道:“你們跟著我,和穹頂弟子一樣,不必分出內外,我教他們也會教你們。”

眾弟子連忙正禮,這回在師祖麵前長臉,往後仙途無量。山月道:“雖然在外,早課晚課照常,我每周都會抽查考核,不可憊懶懈怠。”

眾弟子心中苦也!居然還要上課!還不如把他們當下人使喚。

山月囑咐一半人搬行禮,收拾住處。對明真和李靈台說:“你們倆帶剩下的人回棲琴裡,把亡魂超度了。”

明真道:“師尊,真的是凶宅?”

山月道:“園中草木瘋長,隻有一口井周圍寸草不生。去問問賣園子的人,井裡有什麼東西。”

李靈台道了聲是。想著一定要好好拷問賣房人,到底賣了個什麼園子給他!頭一件事就辦砸,讓師尊以後怎麼看待自己。

山月道:“說不定和霧中怪事有關,也算買巧了。”

聞言,李靈台麵露喜色,至少他沒有白乾活,正禮道:“弟子這就去!”

她又吩咐女仙,給信屈長離和舒言揚,不必趕來仙京,直接回玉匣宮幫薑麟。囑咐時,她特意略去了舒言揚的名字。

眾人各歸各位,明真二人離開後,明真看了眼藏玉林,他輕聲道:“師兄,你們都姓李,你不認識他麼?”

李靈台不知其深意,道:“天下姓李之人何其多,我怎麼會每個都認識。”

明真道:“不是世家子弟嗎?”

李靈台想了想,皺眉道:“沒聽過……”

明真道:“師兄,若你知道藏玉林是太祖陛下的園子,你能讓師尊住進來嗎?”

李靈台一愣,是啊,知道不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住又是另一回事。皇家園林即使沒人來,也該有人看守,否則那遍地的金玉,如何不召賊。可從他們過來到現在,一個看守的人都不見。

明真小聲道:“我聽過一個傳言。”

李靈台:“什麼?”

明真道:“東宮……自小上玉匣宮。”

“太子?”李靈台正色道:“不可能,太子不叫李溋。”

明真道:“咱們都不用本名啊。”

李靈台卻十分確定,道:“他不是,你想想太子名諱,到底叫什麼?”

明真思索道:“李舒?”

李靈台:“哪個舒?”

明真一臉這你都不知道:“就是我們大師兄……”

說到這裡,他突然頓住,李靈台示意他不要亂傳,明真捂著嘴道:“真的?!不是他就好,不然將來,老子還得給他磕頭!”

*

藏玉林的雲牆一重又一重,一塊白色石頭被太陽曬得暖洋洋。仔細一看,那不是石頭,是一塊玉。

山月摸了摸這塊當墊腳石的白玉:“從前師兄帶著我,在山裡苦修,說什麼吃得苦中苦,修得仙上仙。就知道他在說鬼話,自己享受,騙我吃苦。”

李溋道:“師尊從前來過嗎?”

“沒有。”山月道:“他一直說帶我來,可直到仙解,也沒有實現諾言。這些年我到仙京,不是新皇帝登基,就是老皇帝駕崩。”

從走上輝煌到化為塵土,她不斷見證生死。

李溋道:“太祖想寄情山水,又嫌山水太遠。於是在這靈氣極佳處,建起圍牆,把喜歡的景色都圈在裡麵。師尊,多事之秋,師尊必定心中鬱結,住在這開闊之處,總是自在的。”

山月嗯了聲,表示滿意。

李溋道:“而且,弟子看您思念白令海,住在這裡還能緩解相思。”

山月拍他腦門,罰他直呼其名:“我可不想他,這人表裡不一,總想把一切都掌控在手裡。嘴上說一切自有定數,不必強求,其實他最愛強求。你看看這一園子的珍奇,也不知道哪裡搜羅過來,被他關在這裡幾千年。活著的時候,管這管那,煩死人了。”

雖然在指責,但山月麵帶笑意,李溋心生醋意,覺得師尊談起其他人總是那麼高興。

好在,白令海死了。

山月道:“對了,靈台說仙京一切皆問太子,你去玉匣宮半年,又不在仙京,為何事事問你?”

李溋道:“是政事殿那幫老頭在辦事,我在何處,不對外說,誰知道呢……”

山月道:“宰相們沒有意見?”

李溋道:“有啊,但我用的理由是,給父皇求仙丹。他們不喜歡父皇一到晚吃丹藥,可又不能反駁我的孝心,所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山月道:“還當你翻山越嶺,排除萬難過來。原來是投機取巧,尋著機會到我這裡躲懶。”

李溋委屈道:“弟子過去四處奔波,不就是翻山越嶺,排除萬難麼……”

山月笑了聲,李溋又道:“師尊,霧中怪事已有兩個月,神碑是半月前出逃,看來此間與神碑無關。不過……我有個疑問,天下靈氣充盈之地並非隻有仙京,您確定神碑一定在這?”

“確定。”山月毫不猶豫,她從懷裡取出一個陶土壇子,隻有酒杯大小,是那個萬神窟裡,阻止她獻祭的壇子。

打開壇子頂蓋,可見複雜的符文,一圈又一圈刻在內壁。

李溋道:“藏魂壇?”

山月點頭,她輕輕觸碰壇口,一聲瓷片開裂聲之後,某種禁製解除,壇中幽幽飄出一塊極小的神碑。仔細看,這並不是神碑,隻是一塊寄居著魂魄的靈石,它圍著壇口轉圈,很好動的樣子。

山月:“他一直放在萬神窟,和神碑有感應。”

李溋:“是他指引師尊來仙京?這位也是萬神窟裡的先輩麼。”

山月搖頭,將藏魂壇放在陽光下,動作輕柔,十分嗬護壇中這位:“不是哪位先輩,隻是……隻是一道殘魂,一個命途多舛的人,我將他放在神窟,沾點靈氣養魂。”

她說話時,拇指不自覺撫摸靈石,眼神柔和,那塊靈石看起來很喜歡山月,貼著她的指腹蹭。被摸舒服了,居然鑽到了她的耳後,藏在發間。

這畫麵太過親昵,李溋忍不住嫉妒起一塊石頭。他道:“師尊,其實您不是很想收回神碑對嗎?”

山月不置可否,李溋道:“既然仙京怪事不是神碑做的,我們也不著急找,讓他們在外麵多曬曬太陽也好。”

山月默認,隻要不作祟,她也樂於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他們自由些時日

李溋道:“仙京玄天寺,專門負責奇詭怪事,他們一定知道內情,不如弟子去問一問嗎?”

山月道:“今日倒是主動。”

李溋垂眼:“師尊讓弟子自覺些,弟子記住了。師弟師妹都去乾活,我總不能做個沒用的人。”

山月道:“去吧。”

說完又問:“你一個人去?”

李溋點頭:“弟子一人去就好。”

山月看著他,片刻後拍了拍袖子,示意他快去快回。不知是不是李溋的錯覺,有那麼一瞬間,師尊不太高興。他帶著疑惑離開,忽然又回來,神色糾結。

山月:“怎麼了?”

李溋道:“有件事,您可不可以答應我?”

看他這幅小心翼翼的模樣,該不會又闖什麼禍了,山月道:“說來聽聽。”

李溋抿了抿嘴:“以後不要連名帶姓叫我了,和從前一樣叫我阿溋好不好?”

果然沒有正事,為何每次都上當?山月抬手要打,李溋立刻溜走:“我去了……去了!”

最後一個徒弟也出去辦事,看著李溋的背影,她突然覺得少了點什麼。低頭看腳下,門內門外,用不同的石子鋪出不同的圖案。

藏玉林裡獨留她一人,她想了想,跨出園子,跟上李溋。

不近不遠跟著他,保持著不被發現的距離。可是一出巷子,主街擠滿服色各異的修士,把山月和李溋遠遠隔開。她加快腳步,卻無法脫困。李溋越來越遠,逐漸消失在人群外。

恨不得每時每刻纏著她的人,為什麼突然想開了,一個人去打探消息?

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