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一橙驚慌失措地擺手否認:“才不是,班長你彆開我玩笑。”
班長神秘地笑笑,將身子轉了回去。
季一橙感到很羞恥,雙手疊在膝蓋上,心裡卻像被蜜糖填滿。
她竟然能和陸驍傳緋聞。
難道在班長眼裡,陸驍和她有幾分般配麼?
季一橙還沒來得及高興,轉而又覺得很可笑,回想起小學時候的某些事。
在大家覺得拉拉手就會生孩子的年紀,季一橙聽到最多的就是:陸驍和薑棋最般配。
小學三年級之後,身邊的同學已經開始對異性有了一點點模糊的感覺。
這時候的小女孩們手頭上有點閒錢,買零食之餘,開始購買學校旁邊書店的言情雜誌,花火,愛格,這些雜誌成為了少女們兩性情感領域的啟蒙。
女孩們開始隱隱約約感受到談戀愛大概是怎麼一回事,曖昧又是什麼感覺,於是紛紛開始興致勃勃地討論起班裡誰和誰是一對。
小學三年級的時候,季一橙因為不寫數學作業,升旗儀式不能站在第一排,她的位置換上來一個會彈鋼琴的女孩子,叫薑棋。
陸驍小學時候就已在其他男孩中脫穎而出,而薑棋也和其他女孩子不太一樣,五年級就達到了鋼琴十級的水平。
薑棋的發型總是很精致,每天都不重樣,魚骨辮,半紮發,女孩子們投以羨慕的目光。薑棋說這些發型都是媽媽早起給她編的,這時候同學們又開始羨慕薑棋有這樣心靈手巧還耐心的好媽媽。
角落裡的季一橙無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用到鬆垮僵硬的發圈,這還是林花用剩下的,因為用的太久,要繞四圈才能把頭發紮緊。
很長一段時間裡,季一橙都覺得,隻有這樣的女孩才能站在陸驍身邊。
畢竟,一個耀眼的男生,就該配一個同樣很耀眼的女生。
沒想到葉旭竟然說陸驍和她有點像情侶,季一橙怎麼可能不高興。
少女總是不能拒絕自己和喜歡的人擁有甜蜜的流言,即使彆人也隻是隨口一說,卻擋不住聽者有心。
直到開始上晚自習,季一橙還沉浸在這個暈乎乎的氛圍裡,或許是藍馨不在的原因,都敢自己一個人去上廁所了。
季一橙腦袋裡念著很多事情,頭一次沒注意走廊兩邊稀稀拉拉的男同學,低著頭,插著兜,往走廊儘頭的女衛生間走。
五班前麵的走廊上站著很多男生。
他們班的男生似乎特彆喜歡出來透個氣兒,每節課下課,五班走廊上都全是男同學。十幾歲的男孩聊起天來話題就那幾個,遊戲占大頭,哪怕是學霸也一樣,聊網絡遊戲依舊聊得口沫橫飛。
“我照著係統推薦出裝的,為什麼傷害還是這麼低?”
“傻啊,誰會把參考答案背下來在考試上用?”
“你得看對麵是什麼陣容,然後在實戰裡換裝備啊,誰讓你一成不變拿著那套用到尾了。”
金羽佳也玩這個遊戲,不過他不怎麼參與這些討論,多的是在旁邊聽,偶爾發表兩句看法。
他正聽著他們討論某個英雄的國服出裝,不經意間看見一個女孩兒低著頭走過來。
少女額頭貼著創可貼,雙手也纏上了紗布,卻絲毫不在意外表似的,小牛犢一樣往前衝,看得金羽佳目光一頓。
季一橙受傷了?
怎麼回事?
“羽佳,下周你是不是就有省標了?”旁邊有人說。
金羽佳的眼神鎖在季一橙身上,隨著她走過眼前,頭也小幅度地轉動了半圈,連旁邊那男生在跟他說話都沒聽到,直到那人戳了戳他的手臂,金羽佳才猛地回過神:
“對,我下周就亮標了。”他轉回頭,依然是神色自若的表情,仿佛剛才並沒有盯著誰看,可餘光分明還留給已經走過去很遠的那個女孩。
旁邊的唐霖將這一切收入眼中,走到金羽佳旁邊,有意無意地說:
“我今天聽說,季一橙下午在架空層前麵的水泥地上摔了一跤,摔得還挺嚴重呢。”
像是猜到金羽佳會甩出一句“跟我有什麼關係”,唐霖很快補充:“是陸驍把她背到醫務室去的。”
金羽佳臉上的情緒凝了下,扶著欄杆的手指收緊。
“哪個陸驍?”他問。
唐霖說:“就理科第一那個,他照片就在你上麵。”
這麼一說,金羽佳立刻就想起來了。
陸驍是理科特等獎第一名,金羽佳是文科特等獎第一名,兩個人的照片挨在一起,隻不過金羽佳在下,陸驍在上。
金羽佳每次看榜的時候都跟唐霖抱怨:“是不是看不起文科生,憑什麼我們排在理科下麵。”目光還死死瞪著上麵的陸驍,金羽佳是真的很不服,憑什麼都是第一名,他的照片卻要被壓在陸驍之下。
文科理科,就該平等。
不過金羽佳現在腦子裡想的卻不是這個。
金羽佳偏頭,看向對麵的17班,抿唇不發,握著欄杆的手指微微泛白。
唐霖看著金羽佳的後腦勺,嘴角往下撇了撇,含著一抹說不清的笑意,從後門進班去了。
……
星期六上完最後一節課,季一橙背上書包,急匆匆地跑出校門。
林花早就等在門口,戴著一個電動車頭盔,穿著防曬外套,看到季一橙從校門裡走出來,並沒有像其他家長一樣露出欣喜的笑容,還嫌季一橙出來慢了:“快點,急著去進貨,進完貨還要去接你弟。”
“來了。”季一橙兩隻手托著書包往林花那裡跑。
坐上那輛開了六七年的有些掉漆的電動車上,季一橙知道接下來會聽到什麼。
林花每次開車的時候,都在抱怨今年家裡的小賣部收益不太好,還有些小孩在她眼皮子底下偷東西,跑得又快,她腿腳不方便,追都追不上,隻能乾著急。
季一橙其實並不喜歡媽媽總是說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但知道這是媽媽舒緩壓力的宣泄口,於是依然嗯嗯應聲,隻是腦海裡不停地想著一個人。
回家之前,季一橙問盧晨安要到了陸驍的企鵝號,說是要請陸驍喝奶茶做答謝。
坐在電動車後座上,季一橙從口袋裡拿出一張小紙條,她捏得很緊,紙條迎著風簌簌顫抖,像在歡快地舞蹈。
看著上麵那一串數字,季一橙不自覺地笑著,等會兒回到家,她就可以加上陸驍的聯係方式了。
雖然季一橙小學六年都和陸驍在一個班級,但她從來沒有要到過陸驍的聯係方式。準確點說,季一橙的好友列表裡就沒多少男生,她上一次主動添加的男生還是金羽佳。
林花把季一橙在家門口放下,立刻開著車離開,滾動的車輪帶起一小片灰塵。
季一橙拿著鑰匙旋開鐵門,剛回到家就竄進爺爺的房間。
爺爺正躺在床上看報紙,看見孫女書包都來不及放,就急匆匆地開電腦,慈愛地推了推眼鏡:“橙橙又要查資料呀。”
季一橙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爺爺就笑眯眯地拎著報紙出去了:“那爺爺不打擾你了。”
“謝謝爺爺。”季一橙有些心虛,她哪是查什麼資料,隻是借爺爺電腦玩玩遊戲,聊聊天罷了。
季一橙的父母和爺爺奶奶住在一起,全家唯一一台電腦在爺爺的書房。季一橙用餘光看著爺爺從房間裡走出去,才敢開始上網。
她翻出那張已經被自己在口袋裡捏得有點卷邊的紙條,輸入陸驍的q.q號碼。
季一橙實在是太緊張了,手都有點抖,她連著輸錯了好幾次,前幾次搜不出賬號,季一橙差點急哭,後來發現原來是自己連賬號都沒打對,又有點哭笑不得。
再一次仔細地輸入號碼,季一橙敲下回車。
查找麵板裡出來了一個很普通的頭像。
那是一張銀河的圖片,跟那種係統自帶的頭像一樣,q名也是很簡單的英文詞組:
“Milky Way”
季一橙一看到這種頭像,就知道她又輸錯號碼了,趕緊全部刪掉。
她剛才輸錯好幾次,已經有點煩躁了,想著這次絕對不能再輸錯,少女非常執拗地一個一個數字地敲下號碼。
再敲下回車,麵板裡出來的竟然還是這個看上去已經廢棄了很多年的號。
季一橙疑惑不已,拿起紙條和電腦上的賬號對比。
沒錯啊,一個數字都沒錯。
怎麼會出來一個僵屍號?
盧晨安這個不靠譜的家夥又在搞什麼,給她一個錯的q.q號碼?
季一橙狐疑地點開這個僵屍號的個人資料卡,才發現這人的q齡比她都大,好幾個太陽排排站,後頭還跟著半顆星星,絕對不是什麼廢棄的企鵝號。
再往下看,看到了這個q.q號主的所在地:
“中國-丹省-琴州”
季一橙呆若木雞:難道這個就是陸驍?
她是想過,陸驍這樣的人應該不會把自己的社交賬號弄得特彆花裡胡哨,可能和金羽佳差不多,用著同齡男孩喜歡的那種有點小酷的黑白頭像,用歌詞做個性簽名,還喜歡給自己定位在看起來很高級的地方,什麼安道爾、冰島之類的。
可季一橙是真沒想到,陸驍的賬號能簡約到這種地步。
資料卡背景是空白的,個性簽名是沒有的,係統為了顯得不那麼空,還往上填了一句“這個人很懶,什麼也沒留下”,頭像更是和她爸爸有異曲同工之處,這種風景照總是給人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她還以為隻有中年人會用。
這是一張深藍色的銀河照片,天幕中有著絲絲縷縷或綠色或粉色的極光。
季一橙點開來看,沒什麼特彆的,但說實話還挺漂亮,看久了也不太像是係統自帶的。
她看了看自己極繁主義的資料卡,默默去掉了頭像上的薔薇花藤,又把資料卡背景換成了簡約的一張西瓜的圖片。
最後懷揣著期待祈盼的心情,發去了好友申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