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斷奶(1 / 1)

她如金玉 夏雲難名 4467 字 4個月前

沈翎:“……”

“嗬嗬。”

高懷禮純粹是為了泄憤,沈翎不語,他就一股腦炮轟。

沈翎手機又在響,想必是那邊催她,但她沒接,而是按掉了,平靜道:“他也是華裔,會說粵語不會說普通話,這次回來準備在南江工作,不走了。”

成功把高懷禮堵得雙眼冒火。

實際上,他內心的臉孔早就扭曲不成人樣。

好一個來了就不走了。

好,有種。

沈翎見他嘴角抿著,濃眉緊皺,就知道他心裡在罵臟,於是又說:“我隻是幫他聯係幾位圈子裡的老師,談完事就回來,我答應你。”

說了軟話也沒效果,沈翎微微歎氣,手捧住高懷禮的腮,大拇指摩挲了兩下。

“你說你訂了蛋糕,那晚上就把蠟燭點上,我趕在12點前回來,我們一起吹蠟燭。”

一輛嶄新的黑色賓利在二人麵前停下,降下副駕車窗。

沈翎也不等高懷禮回複了,拍拍他的肩就走。

高懷禮沉寂了三秒。

不,不能讓沈翎就這麼被人帶走。

他忽地上去把沈翎往身後一拉,按住車窗,目光冷峻地看了眼開車的人。

這一瞧他差點爆粗口。

真特麼是個斜頂的胖男人!

圓臉圓肚子,坐著也能看出是五短身材,醜得令人發指。

沈翎怎麼會看上這種低級貨色,難道他很有才華嗎,難不成是伏地魔會起死回生?

高懷禮顧不上嫌棄他的長相,惡狠狠道:“就是你這個畜生害我小姨受過傷?我警告你,記住自己做過的事,彆妄想——”

“懷禮!”沈翎在他身後想擺脫他牽製,“你乾什麼,放開我!”

這時,從後座下來一個人,繞過車尾來到沈翎身邊,悠哉靠著車門,錚亮的皮鞋尖點地。

“翎,這就是你說過的侄子,遊泳的那個?”

他的普通話的確蹩腳,說著說著又切回粵語,高懷禮一怔。

隻見是個西裝革履的俊美男人,頭發微卷,泛棕色,左耳戴枚銀圈,意外地跟西裝不違和。

個子比他矮一點,身形也更瘦削點,是種骨感而陰鬱的好看。

“人不可貌相,可真是沒規矩啊。”男人嘴角掛著淡淡的嘲諷,上下打量高懷禮,“眼神也得治一治。”

禿頭男汗流浹背,隔著座位對高懷禮用正宗南江本地話說:“小夥子,你認錯人啦,我是代駕嘛。”

高懷禮意識到自己鬨了個笑話,本來就不爽,這下更是引爆了火藥。

“對,就是我,高懷禮,你哪個山窩窩裡來的鄉巴佬,中國話都不會說,就滾回曼徹斯特去!”

邊說,邊挺胸往對方跟前一胯,下巴昂起,一副老子比你高老子說了算的狂傲。

好歹也是接觸過國家隊的運動員,胸前掛過國旗,高懷禮說起這番話硬氣得很。

他還沒放開沈翎,攥著她手腕藏在背後。

沈翎也不想在朋友麵前搏他麵子,掙紮怒罵並不好看,隻能在他身側站著。

她狠掐了下高懷禮的手掌心,高懷禮也紋絲不動,於是她低聲罵道:“懷禮,你怎麼這樣,道歉!”

高懷禮驀地側頭:“你讓我道歉?”

“哦不,你可千萬彆道歉。”男人連連倒退,打開車門,把高懷禮隔開了。

他趴在門上說:“翎最討厭粗魯的男人了,你這樣剛剛好。”

說罷右手一攤,嘲諷地抿嘴,跟撿了什麼大便宜似的。

也是,跟高懷禮比,他簡直是優雅的紳士,而紳士是不會跟暴民斤斤計較的。

“跟方決道歉,懷禮。”沈翎厲聲要求,“你媽媽怎麼教的你!”

“我沒有媽媽!”高懷禮也不禁還以顏色,吼聲令眉宇微慍的沈翎眼角短暫閃過後悔。

“兩年前我就沒媽了,你要是覺得我沒教養,不如想想誰才該負責任。”

高懷禮放手,一字一頓道,“小,姨。”

沈翎怔怔出神,方決趁機把她拉到門後,讓她坐了進去。

沈翎想了想,仍是不放心,抵住車門重新站起來,對高懷禮道:“懷禮,我沒彆的意思,隻是條件反射。”

高懷禮喉頭緊了緊,目光焦點落在沈翎的耳畔,卻因此失了神。

發卡,她把發卡彆上了。

彆得比較深,方才霓虹燈又閃得他心煩,現在才發現。

沈翎歎氣道:“晚上彆睡那麼早,給我開門吧。”

高懷禮垂著脖子,如同鬥敗的公雞。

“好,我會一直等你的。”

沈翎又說:“對了,跟人家女孩子聊天,不要發那麼多感歎號,也不能大半夜的還打語音。既然想她……就去找她。”

還是被她看穿了。

高懷禮有種淡淡的微死的平靜。

綠泡泡上邊一個紅色愛心,怎麼可能會是汪川呢。

方決遮著車門讓沈翎進去,笑了下,關門。

至於高懷禮——

他整了整無一絲褶皺的衣襟,關上車門,坦蕩迎接他冰冷如刀的視線。

有趣。

沈翎剛脫離風暴中心,高懷禮渾身的氣質就立刻變了。

五秒前還是一隻沒斷奶的小噴火龍,嗷嗷叫喚不讓母龍離開窩去覓食,五秒後,就長成叫人看不出深淺的公龍了。

“原來你並不蠢。”

方決笑了,嘴角一個梨渦,耐人尋味,卻加重了他身上的陰鬱精詭感,像個被設定得完美無缺的提線木偶。

高懷禮不理他,看向茶咖色玻璃。

一通電話,一輛車,一個男人,就能把她從他身邊帶走。

這種事,還要再發生多少次。

“少跟我說鳥語。”高懷禮冷硬道,“照顧好她,她不吃帶血絲的牛排。”

方決聽起來也有點費勁,彈了下耳垂,作沉思狀提取到關鍵詞,牛排,於是點點頭。

“當然,我和翎談了5年戀愛,她所有習慣我都知道。”

高懷禮撞開他的肩膀,目露鄙夷,隨即踏上人行道大步流星離去。

方決在原地聳了聳肩,繞回另一側上車。

沈翎頭靠著車窗,掌腹輕輕按揉肩膀,明顯有點累,正通過倒車鏡注視漸行漸遠的高懷禮。

車子啟動後,她才悠悠閉眼道:“謝謝你,阿決,你以後有的煩了。”

方決卻挺亢奮,抓住沈翎的手在嘴邊吻了吻,說起流利的英語。

“他可比你描述得更加有趣,翎,我迫不及待下次見到他。”

沈翎喃喃道:“下次?下次會是什麼時候。”

方決再次愛不釋手親吻她手腕,瓷白的皮膚泛紅,依稀能看出高懷禮的指印。

“我還沒找到穩定住所,去我最親愛的朋友家裡借住再合理不過了,你覺得如何?”

“……”

紅燈閃爍,黃燈,綠燈。

賓利彙入滾滾車流。

-

沈翎讓高懷禮等,高懷禮回家等,哪兒也沒去。

入夏的南江,夜幕如同靛藍色的幕布,鑲著金紐扣一樣的星星。

高懷禮把搖椅搬到花園陽台,電視在身後自動播放,高懷禮不看畫麵,就聽一耳朵。

家裡吵吵鬨鬨的,有人味。

高蓮蓮後期在醫院住,高懷禮去五金廠給她專門定製了一個可以固定在床頭的支架,放上平板,可以每天播電視劇,高蓮蓮不會太無聊。

十一點半了,沈翎那邊仍沒有動靜。

高懷禮無聊地躺在搖椅上,強迫自己把注意力從沈翎身上挪開。

他還有很多沒解決的,得慢慢來。

比如小玉。

隨手在短視頻網站上一搜,就出來很多東明雷暴的消息。

巨大的圓形風眼在空中形成旋渦,閃電接二連三地劈向高聳的標誌性建築,拍照人手一抖,鏡頭居然碎出裂痕。

評論區都在七嘴八舌爭論這現象是什麼原理,高懷禮卻突然想到,今天沈翎的手機不太一樣。

她用的蘋果7s,去年的款了,水凝膜右下角破了個小三角,她一直懶得換。

高懷禮還買一遝手機膜,拿隊友手機練手。

結果他水下氣泡處理得不錯,手機膜裡那點氣泡卻成心跟他作對,貼一張隊友撕一張。

於是替沈翎換手機膜的想法就不了了之了。

昨晚在商場,沈翎估摸著順便換了膜。

一想到也許是那個老陰貨方決陪著她完成這些生活瑣事,高懷禮就不禁鼻子冷哼出一口氣,把手機扔一邊不再看。

南江的天空溫柔兜住露水,隻待第二天清晨灑滿並蒂蓮的花瓣,而東明市此刻卻黑雲壓城,天氣跟人的喜怒一樣,並不相通。

高懷禮望著月亮,晃動搖椅,心想,這麼大的雨,小玉還在她那間逼仄的出租屋裡嗎?

語音接通那6秒接近傍晚,那個時間點,她應該已經出門去坐公交,否則就趕不上夜場第一場表演。

可那麼激烈的砸東西聲,還有模糊的男人滿嘴臭罵,很顯然不是在公交上。

難道是被預訂出台,跟人走的過程中被欺負了?

高懷禮穿上拖鞋走回臥室收拾行李,順手撈起手機看車票。

周二的票還是都候補,周一幾趟高鐵動車卻空了出來,都是彆人退的,綠皮火車則依舊爆滿。

明天才是沈翎的生日。

周二,周二沈翎說會下班就回家,吃他做的飯。

快十二點了,高懷禮去廚房冰櫃拿蛋糕。

淡綠色抹茶水果蛋糕,抹麵是堆疊的花瓣,精致華美。

高懷禮晚上去取時,蛋糕店的老板又問了他一遍要不要加個白巧克力牌,可以寫祝福語。

高懷禮想不到該寫什麼,也許寫得越多沈翎越煩吧,便說不用。

回家拆了冷藏層的隔板,才把蛋糕完好放進去,但他手腳比較重,一不小心就碰壞了蛋糕邊緣的花紋。

蛋糕老板手藝相當巧,按高懷禮的要求裱了一圈香水百合花,這下被高懷禮弄壞了點。

插上蠟燭後,高懷禮又去看那塊花了的花紋,用牙簽補救,把花瓣的角全都勾了下,更像L了,他很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