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八羔子(1 / 1)

她如金玉 夏雲難名 4524 字 4個月前

一樓有兩個陽台,一個對著庭院大門,裝修像溫室榻榻米。

另一個在洗衣房後邊,連著後院,配置簡約的晾衣杆,不能懸掛,這種小區保姆也絕不會任由業主衣物彩旗飄飄的,都是烘乾了平鋪放置。

走兩步出後門,有一部通往地下公共車庫的電梯。

沈翎說的權限碼是通往地下車庫的,這種非訪友性質的外來車輛不給走地麵,會降低逼格,乾洗店的人一般會跟保姆交接,走隱蔽的後門電梯。

業主的車則停進私人車庫。

高懷禮平時晾自己衣服都在洗衣房後邊晾,兩麵環牆,通風,擺著個竹搖椅。

雖說家務他都包了,但沈翎的衣服他可沒機會碰。

沈翎的潔癖有點到吹毛求疵的地步,光是乾洗店就換了五六家,才終於找到這家合她心意的。

高懷禮有次問她,這幾家哪裡不一樣了,難道越貴的洗得越乾淨嗎?

沈翎說,隻有這家的服務人員是戴手套的,衣服不會印上他們的指紋,袋子也貼了密封條。

家裡也沒有沈翎的指紋,具體來說,是一樓沒有。

銀白色的金屬樓梯扶手永遠是亮晶晶的,沈翎上樓不扶,高懷禮則從不到二樓去。

高懷禮坐在搖椅上吹風,搖椅承受不住他的體重,咯吱咯吱,叫醒了夏天第一隻鳴叫的蟬。

閉著眼睛罵了自己一會兒,這才想起來電視沒關。

手機投屏,自動播放都不知道播第幾百個了,上來就是解說員激動到嗓子眼都冒火的尖叫。

“47秒84!他創造了曆史!創造了曆史!啊啊啊啊啊——”

高懷禮靜默站著。

賽會記錄彈了出來,水藍色底,鑲著流光溢彩的金邊,圈著那個數字。

視頻泳隊的人都看過無數遍,高懷禮也是。

這個數字距離他公開賽事的最好成績足有1秒之差。

是不可逾越的溝壑嗎?高懷禮也不清楚。

跨過這座山,山的那邊是什麼?高懷禮唯一確定的是那不會是自由。

他開始在手機上亂點,大數據就不再推送比賽和遊泳視頻了。

直到關聯全都變成醫學手術相關的,他才關掉電視。

-

灰姑娘校草高懷禮解禁,請吃飯。

消息傳出去,半層宿舍樓的人都跑去籃球場嗷嗷待哺。

大運會的獎金發下來後大家就嚷嚷著叫拿牌的人合夥請客,某位金牌得主不願意,已經被暗地裡戳了好久脊梁骨,這次吃飯特意沒通知他。

高懷禮不想得罪人,也不怕得罪人,隨大家開心了。

酣暢淋漓打完球,回宿舍洗澡,出來給汪川桌上扔了一張卡。

“咋回事,今晚全場消費草公子買單?”

汪川對著穿衣鏡搔首弄姿,衣服一件件換,噴發膠的架勢跟宿管給廁所消毒一樣,量大管飽。

高懷禮抬腿給他屁股留下個鞋印。

“你丫能不能彆非要帶個草,忘了我姓什麼是吧,是不是想讓我媽晚上去夢裡收拾你?”

汪川誇張地朝天上拜拜。

“高姨對不起,高懷禮這小子不孝順,滿嘴跑火車,我替他孝敬您嘿嘿。”

說罷拿起卡一看,正兒八經銀行簽發的信用卡,不是什麼大排檔VVIP塑料卡,充值888送一打青啤那種。

汪川把玩著卡,問道:“額度多少啊?”

學校統一辦的農行儲蓄卡,汪川雖然已經不必靠家裡的生活費過日子了,但也還法辦信用卡。

請個客而已,高懷禮這是乾什麼,不知道還以為他要辦喜宴。

高懷禮拉開椅子,兩條長腿搭在座子上,悠閒地擺弄手機。

“不知道,沒試過,應該上限挺高的。”

“這不是你的卡吧,咱又不是掛省隊的那些人,光你那獎金銀行也不給過呀。”

“嗯,副卡,你看著刷,簽我名字,晚上我可能會提前走,刷爆了你補。”

“我補?我沒進決賽我補個屁。”

理直氣壯。

汪川立馬搜索大排檔附近能刷信用卡pos機的各種店,非量販式ktv和洗浴中心之類的。

高懷禮了解他,也沒阻止,繼續說道:“我下個禮拜請假一周,卡就放你這了,花多少錢到時候跟我說聲就行。”

“請假,你乾嘛去。”

“去東明。”高懷禮丟下三個字就不說了。

“喲嗬。”

汪川眼珠子一轉,翻過卡片。

密碼就在後頭,六位數字,不是高懷禮的生日,也不是高蓮蓮的。

汪川的文化水平一般,腦子轉得卻很快。

一看卡的有效期,倒推就知道這卡是兩年前冬天辦的。

不用說,這就是沈翎給高懷禮用的副卡,跟她的綁定了,賬單她那邊能看到,動賬消息一般也會實時發送到她手機。

嘶。

汪川賤兮兮地笑。

“我猜猜看,你那便宜女朋友終於肯搭理你了?讓你送她回東明?”

至於卡麼,到汪川手裡,當然得用。

不光今晚用,下個禮拜都得用,營造出高懷禮一直在南江,沒有離開過的假象。

高懷禮不語,算默認了。

汪川自門後取下繩索,趁高懷禮不注意往他脖子上一套。

“哥們兒你是不是被奪舍了,她一個王八掉水裡,穿上馬甲你就真當人了啊。”

高懷禮抓住繩子,上肢往左一擰。

哐當,椅子倒了,汪川“哎哎”叫著被他扭到了地上。

“再瞎說我揍你滿地找牙。”

高懷禮身材更寬,對汪川來說百分百壓製,讓他動彈不得。

隻見高懷禮常掛在嘴角的笑意不見了,眉頭皺著,又像生氣,又像是猶豫,牢牢攥著汪川好不容易搭配好的外套領口不放。

汪川掐著嗓子嚷嚷道:“強.奸兄弟啦,快來救人啊!”

高懷禮這才把他拽起來,往下鋪一扔,威脅地朝他撲去:“王八羔子,你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的。”

汪川狗刨道:“咳咳,彆把我跟王八扯一塊兒啊,我可沒有當雞的媽——”

如果說剛剛高懷禮還是半開玩笑,這話一出,卻是真正驟然騰起了怒意。

他握住架子床的上沿飛起一腳,勢大力沉,床都在搖晃。

汪川心道要死,很沒形象地佝僂身子抱頭鼠竄。

“我錯了錯了,哎哎哎,是嫂子嫂子,草嫂子行了吧!”

“草你個頭!”

“窩草,我沒想草嫂子!”

“閉上你的臭嘴。”

玩鬨半天,走廊慢慢熱鬨起來了,大家夥都來等他們一起出發。

汪川敢怒不敢言,換了套衣服,推搡高懷禮出門。

下樓,兩人一前一後,汪川捏著高懷禮耳朵有些恨鐵不成鋼,小聲罵道:“姓高的,我可跟你說真的,你到底什麼意思,名草真有主了?”

高姨在上啊,這主弄假成真了可怎麼辦。

高懷禮無所顧忌刷著沈翎的卡,卻騙沈翎去外地泡妞,關鍵泡的還是一個靠下三路吃飯的A貨!

高懷禮1歲會跑開始就跟他比誰尿得遠,汪川敢說自己比高蓮蓮都懂他。

這人是個大尾巴狼,見著女性長輩、老師就笑,笑的跟特麼向日葵似的陽光燦爛,轉手就指著用尿和的泥巴跟滿牆泥點說那是汪川乾的。

長大了,也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天生長一張楊過式帥臉,笑得越開心肚子裡越揣著壞心思,也就在汪川跟前會暴露出殘暴真麵目,不那麼愛演。

正是因為剛剛沒外人,汪川才膽戰心驚地意識到,高懷禮對那個小玉動真格的了。

說一句都不讓,以後難道還真吃他倆的喜酒?

汪川一哆嗦,口袋裡的卡成了燙手山芋,仿佛在提醒他成了幫凶。

不成,這樣下去要壞事,必須幫高懷禮清醒清醒。

-

一群人浩浩蕩蕩走出南體,去坐公交車,引來附近幾個學校的女生駐足觀看。

田徑隊的最快,意氣風發走前頭,中間有五六個短頭發的女生。

隻有兩名留了長發,結伴而行,身姿婀娜高挑,是花遊的美女,其中一個還是汪川的夢中情人。

校籃跟泳隊的殿後,高懷禮跟汪川落在隊伍最後麵,確保大家都上車。

汪川長得一般,勝在身材高大威武,四肢修長。

他最擅長是蛙泳,腿部力量強,從水裡往上鑽的時候像個小鋼炮,方圓三米都是他濺出來的水花,臉全被擋住,朦朧的看不見臉的帥感。

但目光隻要往他身邊挪挪,挪到高懷禮臉上,那點帥就變成過眼雲煙,der一下飛走了。

十四歲,高懷禮代表南江市青隊參加青錦賽就一舉奪得400米混泳銅牌,力壓十八歲的鄰道選手。

那時候他就很高了,在放學隊伍裡賊紮眼,像個高達杵在那兒。

關鍵還不光高,臂膀跟大腿也結實,肩寬胯窄,穿上泳褲活生生一條滑不溜丟的飛魚。

當時國家隊教練就向他拋出了橄欖枝,可惜高蓮蓮身患肺癌,高懷禮不願意離開她身邊。

小半歲的汪川就沒這麼出挑了,矮一大截。

他媽逼著他頓頓猛吃三碗飯,還帶他去檢查骨齡,老念叨他比高懷禮矮太多是不是Y染色體有缺陷。

結果一查,汪川身高已經是同齡人的佼佼者,高懷禮才是發育太快不正常。

就那身腱子肉,又粗又飽滿的大腿,汪川都不知道他怎麼練出來的。

大半夜擱家裡扛著他媽做燕式回旋麼。

人比人氣死人,嬰兒肥褪去,高懷禮從奶油小生長成了真正的肌肉男。

劍眉星目,一雙眼睛笑起來朗如昭日,鼻梁高挺帶微微駝鋒,十足的英俊瀟灑。

站上領獎台嘴角一勾,迷死台下40歲阿姨和觀賽席少年組的8歲小妹妹。

汪川想了一路都沒想通,高懷禮為什麼想不開,要跟……那樣一個女人來真的。

最後隻總結出一個結論——男人不能憋太久。

趙本山老師說得好:兩腳著地了,第三條腿就有壓力了,病毒蹭地就溜上去了,愚蠢的智商又占領高地了。

何況,高地上方還懸掛著一枚可望而不可得、叫人垂涎的白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