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纓出場(1 / 1)

劍藏崢嶸 無衣武 3750 字 3個月前

隻待須臾,鄭清練歸隊,許陵再一起隨眉豐派眾人登上眉豐山。

眉豐山風和日麗,更襯山巒秀拔,今日濟濟一堂,群英薈萃,氛圍似乎變得有些不同。

不同於何處?

隻怕不僅僅是多了一些人,多了一樁大事。

這些人皆為這一樁大事千裡迢迢而來,隻為一較高下,獨占鼇頭。

眉豐山山頂有東、西兩殿,殿前有千層台階。

名劍閣領隊的是三位已達知命之年的相劍師,分彆是賀彥、謝無絕、高明致三位長老,三人攜數名年輕相劍師立於台階左側,泰然自若,並不急於操持大局。

平原門人則立身右側,霍商廉作為此次領隊長老,身負重任,與之並肩的還有霍司決,覃栩音背著淬音琴,站在她身側的分彆是慕容星筠和元君霄。

重峽峰弟子亦站於台階右側,葉明紗不住地往山腳的方向看,隻盼陸奉月快些將許陵尋回。

元君霄瞟了眼重峽峰,見他們人數稀少,碰了碰慕容星筠,頗有譏諷的意味:“聽聞重峽峰此次領隊長老是那滅絕師太,怎麼就來三個人?是不打算比了?”

慕容星筠望去,搖頭表示不知。

至於一些未參賽的眉豐派弟子也包含在內,聽候台階之上的掌門差遣。

眉豐派掌門文韶殷手持紫纓劍靜候,直至千重台階出現門下參賽弟子,嚴肅的神情才有所動容。

許陵隨文司師等人登上山頂,撞見這一幕,這便是傳聞中每舉行一次人才輩出的名劍大會,俯仰之間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肅穆,正兜頭而下。

她們一行人直上台階,立身於眾目睽睽之下。

方應已將身後的許陵認出,瘋狂衝她眼神示意,葉明紗也以手勢偷偷招呼許陵,許陵這時候脫離隊伍離開也不成,畢竟自個離重峽峰所處的位置有段距離,她垂首偏頭,示意現下回不成。

前麵眉豐派弟子停留台階上,拱手一拜,聲音洪亮:“參見掌門!”

許陵立時被振聾發聵的聲音驚了一驚,站在身後不知所措,不免被帶動,雖慢了一拍,但也跟著拱手。

元君霄見後頭那名紫衣少女木訥的舉動,不禁被逗笑,又碰了碰慕容星筠,目光落在許陵身上,道:“眉豐山下荷花未開,今日居能一飽眼福觀賞另外一種荷花,你看那姑娘站在眉豐派後邊,像不像荷塘開花?”

一片黯淡無光的墨綠中多了一抹穠麗的嫣紫,格格不入。

元君霄慣會冷嘲熱諷,慕容星筠自然知道他出於何意,並未搭理,但目光仍舊停在眉豐派弟子身上,停留在某一處,神色複雜。

“都歸隊吧。”文韶殷緩緩抬手。

文司師等人又是作揖一拜,許陵與之配合,等到脫離隊伍的好時機,忙不迭回歸重峽峰。

方應低聲問:“你去哪兒了,怎麼跟眉豐派一同上山?”

許陵歎道:“一言難儘。”

方應又道:“陸長老去尋你了。”

自打她走後不久,陸奉月便來通知平原門抵達,所有人準備出動。

奈何許陵臨時不在,陸奉月彆無他法,隻能讓餘時序帶領方應和葉明紗跟隨領路的眉豐派弟子先去,自己掉頭找回許陵。

於是便有了重峽峰隻來三人的場麵。

許陵一愣:“我沒遇到她。”

話音剛落,聽台階上有人大喊:“有請紫纓劍——”

文韶殷手中的紫纓劍飛到半空,劍穗銜一塊圓玉,劍身泛紫,尤其是劍柄那朵含苞待綻的菡萏,似真若假,正緩緩開瓣。

台階之上煥發紫色光輝,神秘而聖潔,登時照耀整座山頂,那朵菡萏放大數倍,當空綻放,片片花瓣綻放開來,紫色光輝蕩開流雲。

方圓十裡的雲層被驅逐開外,那光輝表麵芙蕖綻放引起的,但更像紫纓劍的劍氣。

正當光芒煥發到極致,久不開口的崔嵬輕聲道:“她來了。”

她?

許陵目光放遠,那朵芙蕖花蕊上幻化出一個靈體,那靈體為女性,一襲粉紅衣袍,長發飄飄,額間有一枚芙蕖印記,隱隱煥發紫光。

她雙手合十,雙眼微闔,緩緩睜開充滿神性的雙眸,身體虛無,身姿飄逸飛了下來。

眾人皆知,紫纓幻從不以人形示人,隻以靈體。

她不同於問淵霸氣威武,崔嵬戾氣傷人,紫纓渾身散發的是一種聖潔溫暖的氣度,並無其他名劍的鋒銳,更像天界神女、凡間慈母,多的是柔和,仿佛母親溫暖的雙手溫柔地安撫歸鄉遊子。

紫纓睜開眼後,第一件事就是往台下一掃,名劍閣、平原門、眉豐派、重峽峰……此次名劍大會的四大宗門到齊了。

她身處中央上空,一覽無餘,目光本應就此收回,卻不知出於何故戛然停留在台階右側出神,這一停留,難保餘下心思細膩者辨不出紫纓的目光停留在重峽峰那邊。

她的眼神並無攻擊性,更多的是端詳,其中不乏眼尖之人看出紫纓盯著誰,側眸暗暗看向人群中的許陵。

賀彥便是其中之一,是以,他瞥視許陵。

不過是一個重峽峰弟子,怎麼就值得紫纓這般打量?

紫纓此時緩緩抬起雙臂,開口高吟:“天佑神州——”

眾人紛紛打躬作揖,一同道:“天佑神州——”

這句“天佑神州”,出自陸奉月路上跟重峽峰小隊詳解的文章。

陸奉月花了一天一夜,可謂苦口婆心,再問他們還有哪裡不懂,奈何四人麵麵相覷,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表示全聽不懂。

許陵指出這篇晦澀的文章含義深奧也就罷了,主要生僻字多,光是認字就得費不少工夫,純屬耽誤時間,不如挑重點說。

她一針見血。

陸奉月解釋到最後,心血付之一炬,心死得透透的,於是采納許陵的意見,以文章大體是為保佑名劍大會平安順遂而祭祀和幾個關鍵祭祀環節讓他們死記硬背,她才作罷。

如今陸奉月得知許陵已上眉豐山,行色匆匆趕了回去,隻盼重峽峰小隊在祭祀上彆出大錯。

此刻,文韶殷、名劍閣三位長老和紫纓帶領眾人走一遍祭祀流程,問天、祭天地、祭先祖、燃香、行山……一套流程下來,已過一個半時辰。

陸奉月是祭祀進行到一半才趕到,眼下環節完成後,她才歸隊。

待祭拜完畢,諸多劍器師被名劍閣三位長老領至西殿,鑄劍師被文韶殷和紫纓帶到東殿,其餘人則候在殿外。

東殿隻有三名鑄劍師,許陵、鄭清練和霍司決。

文韶殷和紫纓走在前頭邁入東殿,三人緊隨其後。

霍司決先與許陵打了個照麵,“許鑄劍師,好久不見。”

比起初見時,霍司決不怒自威,如今的態度平和,眸中帶些許和善的笑意,看上去平易近人許多。

許陵見過霍司決冷臉,他雖未強人所難,但字裡行間難免令人心生窘迫。

她心中並未放下戒心,隻做表麵功夫,淺淺一笑,回道:“霍鑄劍師,勞你記掛了。”

霍司決展顏一笑:“我還記得當初與你約定來日切磋,不承想竟會在名劍大會碰上,不過許鑄劍師能來參加大會倒也不出人意料,畢竟當初你是西南麵三個郡中唯一取得雙甲的鑄劍師,平原門有意招攬的人才絕不會是平庸之輩。”

鄭清練倏地偏頭,好像聽到什麼不得了的事情,哪料重峽峰的鑄劍師居然和平原門有這瓜葛。

又聽霍司決笑了一聲:“還望許鑄劍師屆時光臨武嶽城,於第二場次鑄劍會上大放異彩,萬不要手下留情。”

霍司決生性不愛笑,三言兩語皆笑一聲,許陵早有察覺,他臉上掛笑,無非使言辭隱隱透露的捧殺意味更登大雅之堂,令她倍感不適卻又無可奈何,無計可施。

比起明麵上赤/裸/裸的挑釁,霍司決捧殺人的手段更為高明。

鄭清練耳聰目明,麵上故作若無其事,心裡早已波濤洶湧。

霍司決毫不避諱她,此話不僅是對重峽峰說的,亦是針對眉豐派。

正當她隔岸觀火,準備看這位助人為樂的許陵自個咽下憋屈,還得做出一副大度的神態回應。

哪料,許陵睜著那雙水光瀲灩的杏眸,竟道:“當然不會手下留情,重峽峰對魁首勝券在握,我還得拿魁首回去交差呢,自然不能誤了這‘雙甲’的天才名號。況且,霍鑄劍師都說平原門有意招攬的人才絕不會是平庸之輩,若我大敗而歸,豈不是打了平原門諸位長老的臉,錯把魚目當珍珠,那得多傷人心,日後平原門要挖掘各式各樣的人才,隻怕有我這前車之鑒,不敢放手一搏。”

許陵全然字字往人心窩紮,楚河漢界,劃分得明明白白,聽得鄭清練霎時一愣一愣的,內心大憾她牙尖嘴利,心高氣傲。

反觀霍司決,陽光照耀下臉色果然要比剛才差許多,但他並未惱羞成怒,不再多說,隻道:“許鑄劍師果然有趣,那便恭候大駕。”

許陵拱手迎走邁入東殿的霍司決,察覺鄭清練瞅著自己,回眸一笑也進入殿內。

經曆一回唇槍舌劍,後頭的鄭清練也似嗅到彌漫空氣的火藥味。

她一笑置之,敢情此次名劍大會要有大戲上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