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訪地主宅(1 / 1)

殢花歸 亓鯨 4152 字 4個月前

微風輕輕撫過鼻翼,還不忘給柔軟的鼻腔撓撓癢,惹得亓花落打了一個噴嚏,不知氣氛地打破了二人的尷尬。

趙英終於放鬆下來,笑著歎氣到:“我剛剛開始是有些猶豫是否告訴你們實情的,亓老板您彆介意,我隻是想親眼見證下傳說中的玄學天才是否名副其實。”

隨即,她話鋒一轉,鄭重其事道:“不過,我正要將實情告知與你們時,腦袋突然一陣眩暈,好像記憶深處又一個令我刻骨銘心的人跳井自裁了,記憶突然混淆,我便脫口而出了。”

“說來也怪,”趙英不好意思的笑笑,“之後我一旦想向你們多做解釋,都開不了口。”

“如此看來,倒是有點像神隱。”亓花落摸了摸下巴,沉思著,不禁皺起了眉頭。

“神隱,起初是神明為了保護世間人們不被自己的虔誠殺死,從而隱去曾見過祂們之人的記憶。對於靠信仰辦惡事的人,將從人類社會中被抹除,從此世間無人見過他、無人記得他。”

苻商突然冒出,拿起不知從哪來的炭石,在地上邊比劃、邊解釋起這個“專有名詞”。

“後來啊,信仰越來越多,邪神逐步出現,神明們失去了參與因果的權利。神隱的說法漸漸消失,如今隻有部分神能做到了。”

苻商話音未落,腦袋就被狠狠地敲了一下。亓花落瞪了他一眼,似乎是在警告他不要在彆人家地板上亂塗亂畫。

亓花落接著開口:“沒錯,這種隻能小範圍乾擾記憶的手段,不說小神,一些玄學高手也能做到一二。這多半是你們村中供奉的送子神的手筆了。”

趙英點點頭,看著這張臉上的神情,亓花落思緒回轉。

在看到樹林中懸掛的長竹筒時,趙英臉上一閃而過的落寞和無奈,她欲言又止的神色,為這件還未解決的事件填上一抹神秘色彩。

在閱讀祁小梅的日記時,趙英臉上些許懷念和慈愛的神色儘顯,陳述也事無巨細。樁樁件件、點點滴滴,似是在自說自話,透出點點滴滴的溫馨。

在神女被燒死前,趙英臉上與眾不同的悲傷和心痛做不了假,接住那潔白的手帕時,心中感慨化為晶瑩的淚滴落下。

一幕幕鏡頭閃過,亓花落不得不被深深勾起了疑心,趙英此人,身上謎團眾多啊。可她還是決定按兵不動,等到時機成熟,她自然會說的,她想。

愣了片刻,她終於繼續說下去:“根據裡世界裡我讀的唇語來看,祁小梅死前為村鎮下了詛咒。不過以她的性格,應該不是會詛咒他人的類型。這一方麵,我仍傾向於是送子神搗的鬼,她多半是被蠱惑了。”

她將神女事件的來龍去脈詳細講給另二人聽,重石落下,又濺起一片同情與惋惜的水花。

“要搞清楚送子神事情……”亓花落停頓片刻,鄭重其事地望向趙英,“我們先去祁小梅家吧,她們家如此信奉送子神,去看看有沒有什麼我們遺漏的線索也好”

祁小梅與駱儘秋互相無論如何也無法相見的情況,與鬼打牆類似,也很有可能是送子神的手筆。

“將她們二人分開,使祁山誤會祁小梅從而虐待,後使她成為神女,最終在她被燒死時趁虛而入,真是好大一盤棋啊。”亓花落在心裡感慨。

不過,祂的目的是什麼呢?從神女的待遇來看,安良村的人雖少但精,都是虔誠至極的人。

不過部分邪神更傾向於給予供奉者痛苦,汲取他們在折磨中迸發出的強大信仰,而等信仰者全部死亡後,再重新尋找供奉者。

這樣的做法有利有弊,利處是可以快速收割信仰,弊端則是在信仰者全部死亡後,祂會短暫陷入虛弱狀態。

想著想著,亓花落望向身旁的趙英。“是否能趁此機會消滅送子神呢?”她趕忙使勁兒搖了搖頭,否認了自己這個瘋狂的想法。“亓花落啊亓花落,你怎麼能對委托人起此歹心!”她在心中痛斥自己。

一旁的苻商和趙英一臉疑問:“她怎麼了?”

“走了走了!”為了挽回自己的失態,亓花落慌忙起身,反到差點踩到自己的衣擺。氣得她撈起趙英,大步流星,拂袖而去。

“等等我啊——!”被遺忘的苻商如是說。

一行人就這麼走在羊腸小道上,步伐雖不整齊,但鞋跟敲擊地麵的聲音與布鞋摩擦過水泥的聲音融為一體,在空曠的村鎮裡互相應和著。

來到了祁小梅家,破舊的木屋早已物是人非,踩在地板上厚厚的灰中,發出“咯吱”的聲音,留下大小不一的腳印。

潮濕腐朽的氣味撲麵而來,嗆得苻商直咳嗽,隨後氣流濺起一大片灰塵,又被他吸進肺部,陷入了惡性循環。

亓花落哭笑不得,隻得從粟米袋中取出絹布,分發給大家帶上,掩住口鼻。

根據在裡世界裡的印象,一行人分彆找到了祁小梅和祁山的房間,仔細翻找了起來

亓花落在一堆雜物中搜尋,她的動作敏捷而細致。她不時地拿起一些看似無關緊要的小物件,仔細檢查後,又輕輕地放回原處。

她的臉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焦慮,似乎對找到的東西並不滿意,但又不願放棄任何可能性。

苻商則站在一個搖搖欲墜的書架前,他小心翼翼地翻動著每一本書,仿佛害怕錯過任何一個細節。他的手指輕輕拂去書上的灰塵,試圖從書頁間找到隱藏的秘密。

屋子正廳中,有個非常明顯的神像,依稀能辨彆出是送子神的模樣,與亓花落在裡世界看到的並無不同。而下方,卻有一個似乎與牆麵融為一體的壁龕,其中有些許香灰和成堆的碎銀子。

這副景象讓眾人都不免驚訝一瞬。亓花落並未注意到過這個壁龕,沒想到祁山寧可去賭博欠債,也不願將供奉的銀子拿出來補貼家用。

壁龕前擺放著些許雜物,要不是三人仔細搜尋,八成連在此生活的祁小梅都發現不了。

“真是虔誠啊,”趙英有些諷刺的聲音傳來,“甚至要防著同樣虔誠的女兒,不知這人得有多麼多疑。信仰到如此地步,真不知該說他是可恨還是可憐了。”

另一邊,“找到了!”亓花落小聲驚呼,她手裡拿著的正是一張薄薄的高利貸欠條。歲月的痕跡已經使它薄如蟬翼,她小心翼翼的拿起這張泛黃的字條,字跡已有些模糊了。

隨後,亓花落從粟米袋中掏出一張符紙,輕輕附在欠條上。一旁苻商不忘解說:“這種符紙貼在物品上,可以窺探半個時辰內觸碰過此物之人的記憶。”

“由於畫這種符紙過程中耗費的精神力甚多,而且視角有限、時長持續也短,除了比表裡陣畫法簡單以外性價比不高,一般不趕時間的話都不會用的!”他補充道。

“這不是體現我們對委托人的重視嘛——”亓花落難得有心情陪苻商插科打諢,隨後將體內真氣注入符紙上的筆跡中,微微發出白色光芒。

一瞬間,亓花落閉上了眼睛,再睜眼,眼前便是祁山諂媚湊近的大臉了。

“駱老爺,感謝您提供給我的賺錢法子啊。有了它,我以後不用乾活也能輕輕鬆鬆有銀子花了。”

“哦?”駱坤成挑了挑眉,指著麵前的高利貸欠條,“那你找我來借這錢是何意啊?”

祁山的臉上劃過一絲惶恐,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落,“老爺您彆誤會,我這不是先借著,等到我後麵賺大錢了再還給你嘛。”

“行,”令祁山沒想到的是,駱坤成爽快答應了,他將那條子往前推了推,“成交。”

亓花落睜開眼,長話短說地和二人講述了自己剛剛看到的一幕。“看來祁山賭博和欠債都與駱坤成脫不了乾係,說不定這就是他早已定下的圈套,就等祁山往裡跳呢。”她想。

她沉吟片刻,望向窗外高懸於天空的太陽:“走吧,時間還來得及,我們去駱坤成家。”

一行人繼續趕路,此時是亓花落在前帶路,剩下兩人緊隨其後。畢竟祁小梅分娩的駱家大宅,也是她此生不得忘卻的記憶。

他們來到門前。那扇門,曾經被漆成鮮豔的朱紅色,門上的銅環閃耀著金色的光芒,如今卻已斑駁陸離,油漆剝落,露出了木質的本色。

門環上的銅色已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層厚厚的銅綠,它們在門環上形成了一幅幅自然的圖案,仿佛是時間的指紋,記錄著每一次的觸摸和每一個故事的開始。

“吱呀——”亓花落推開了這沉重腐朽的大門。

庭院裡,那些曾經繁茂的桃樹和梨樹,如今隻剩下乾枯的枝椏,它們在寒風中無力地搖曳,仿佛在訴說著無儘的寂寞。落葉鋪滿了地麵,踩上去發出沙沙的響聲,像是逝去歲月的低語。

那些曾經果實累累的樹木,現在隻剩下空蕩的枝頭,隨風哀鳴。正房的屋簷下,風鈴早已不知所蹤,隻剩下幾根鏽跡斑斑的鐵絲,在風中發出淒涼的嗚咽。

屋瓦破碎,縫隙中長出的野草在寒風中顫抖,像是在訴說著宅邸的荒涼。

屋內,家具被遺棄在角落,覆蓋著厚厚的灰塵,它們的輪廓在昏暗的光線中若隱若現,仿佛是被遺忘的記憶。

廂房的窗戶破碎,門扉半掩,涼席和被褥早已被時光吞噬,隻剩下一些破舊的布片在風中飄搖。房間裡的綠植早已枯死,隻剩下乾枯的枝乾和破碎的花盆,靜靜地躺在角落,訴說著生命的無常。

後花園更是一片荒蕪,牡丹和芍藥早已不見蹤影,隻剩下一些野草在無人照料的土壤中頑強地生長。葡萄架倒塌,藤蔓枯萎,曾經的果實累累如今隻剩下乾癟的葡萄串,懸掛在破敗的架子上。

牆角的翠竹也已枯黃,失去了往日的翠綠,它們在風中搖曳,發出沙沙的響聲,仿佛在哀歎著宅邸的破敗。宅邸的每一個角落都透露出一種深深的寂寞和荒涼。

屋簷下的風鈴早已不再響起,隻有偶爾的風聲和遠處的鳥鳴,打破了這片死寂。牆角的翠竹雖然依舊挺立,卻已失去了往日的生機,它們在風中搖曳,似乎在訴說著宅邸的過往:

一派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