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祭歡宴(1 / 1)

殢花歸 亓鯨 4751 字 4個月前

祁小梅躺在床上,回想起駱儘秋白皙圓潤的臉龐,似乎一切早就有了預兆。

“原來,駱儘秋儘然是駱老爺的女兒。”她心裡呢喃,“不過她好像有個哥哥。”祁小梅回想起第一間房中,與駱儘秋相似的英俊眉眼,心下了然。

“怪不得駱儘秋可以和我這種村裡孩子一起玩,原來是不受重視啊。”她心裡微微泛起一絲心疼。

可很快,她也沒有機會去思考那麼多了。突如其來惡心感占據了身體的每一寸細胞,她這才扒住盆邊嘔吐起來。

祁小梅心底有些發寒,她不是沒想過要墮胎,可這個惡魔般的寄生者卻無論如何都與她共生。無論是不吃食物,或是遭受外力的毒打,還有祁山找來的偏方都無法撼動這個體內可怕的怪物。

她身子軟倒回床上,虛弱的喘息著,想從空氣中吸取一些能量。可能是長年勞作的影響,祁小梅的孕期反應持續得格外長,逐漸讓她有些許的精神衰弱。

期間,祁小梅也偶爾坐著馬車在村裡巡遊。她從未做過如此柔軟的坐墊,也對有些顛簸的車廂感到分外新奇。

她端坐於此,探出頭去,露出標準的、溫柔的笑容,簇擁著的人們便將潔白的冬花茶一簇簇的上拋。

花瓣撲簌簌下落,和飄飛的雪花融合在一起,遮擋住了車後討要錢財和布匹的隨從。人們的笑叫聲,形成了聲浪,和冬風的呼嘯相得益彰,掩蓋住了四周被拖走村人的哭嚎。

人們狂熱幸福的神情在臉上笑容裡生長、纏繞,近乎虔誠的眼神成為了信仰最好的養料。

祁小梅總覺得,他們每個人的臉龐都變成了送子神笑眯眯的娃娃臉,被覆蓋、被吞噬,就像自己臉上笑僵的表情一樣。

巡遊結束了,剩下一地殘花。

又是一日灰蒙蒙的天氣,厚重的雲層遮住了白色的陽光。祁小梅就這麼呆呆地望向窗外日漸蕭瑟的白色風景,“為什麼還是見不到小秋呢,”她悲傷的想。身體的反應讓她變得更加多愁善感,就這麼觸景生情般落下淚來。

“砰——”門突然被暴力的推開,祁小梅被嚇的心臟一沉,隨後狂跳起來,像是觸發了保護機製的機關,下意識的向後退去半步。

門口壯碩的家丁卻不由分說的堵上了了祁小梅的嘴,然後鉗住她的四肢,將她拖出了房間。

當他們觸碰到祁小梅的那一瞬間,身子像有魔力一半動彈不得。無論祁小梅如何用力掙紮,軟塌塌的身子就是一動不動。

怎麼會這樣!她心裡明白,這不是什麼創傷障礙,也不是膽怯和畏懼造成的。她早就不是過去無力反抗的祁小梅了,可她仍是無法反抗的祁小梅。

仍被無名的力量牽著鼻子走,隻能流下不甘的淚水,啪嗒、啪嗒的滴落在地上。

“這娘們就是愛哭!”其中一個家丁啐了一口,不滿的嘟囔,收獲了一眾人的肯定,“天天好吃好喝,老爺不知道養著她乾什麼用!我們累死累活地又要把她抬到那些達官顯貴麵前,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家小姐呢!”

直到他們將堵住她嘴的布團拿開,威脅到:“一會兒彆反抗,老爺讓你乾什麼就乾什麼!聽到了嗎!”

祁小梅此時已經完全失去了身體的掌控權,隻見她自己微微點點頭,默默然開口:“明白了。”

就這樣,祁小梅眼睜睜看著自己走入了大廳。駱坤成早已等待多時了,他還是一副得體的笑容,隻不過平添了數分危險的意味。

高台,作為大廳的中心,是一座精心雕琢的藝術品。這是祁小梅從未到達過的地方。它由堅固的大理石構建,表麵經過打磨,光滑如鏡,反射著從高窗透入的柔和光線。高台的基座約有半人高。四周雕刻著細膩的雲紋和送子神的圖騰。基座之上,是一圈圈逐漸收窄的台階,每層台階邊緣都鑲嵌著金色的邊線,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高台的頂部是一個圓形的平台,四周立著高高的長柱,柱子底端係著粗粗的鐵鏈,入人的神經脈絡一般延伸向平台的中心位置。

圍繞高台的座位,呈半圓形排列,每一張座位都是精心設計的。最前排的座位,距離高台最近,是為貴賓和貴族準備的。

這些座位由上等的紅木製成,椅背和扶手上都雕刻著精美的花紋,椅麵同樣覆蓋著絲綢軟墊,椅墊的四角綴有金色的流蘇,輕輕垂下,隨著空氣的流動輕輕搖曳。

後排的座位,隨著距離高台的增加,逐漸降低,以便於後排的觀眾能夠清楚地看到高台上的情況。這些座位同樣由紅木製成,但雕刻的花紋更為簡潔,椅麵也不再覆蓋絲綢軟墊,而是采用了柔軟的棉墊,以確保舒適度。

座位的排列井然有序,每一排座位之間都留有寬敞的通道,方便觀眾進出。通道兩側,擺放著精美的青銅燈台,燈台上的蠟燭在重要場合會被點燃,為大廳增添光明。

如此輝煌的場景,是祁小梅一輩子都沒見到過的。不如說在安良村這種小有富裕的村鎮裡,有如此奇觀也頗為奇怪。

此時駱坤成發話了,“今天馬上就要有州長和縣老爺來我們村參觀,你作為村中神女,何不該有些表示嗎?”

他緩緩踱步,笑著走到祁小梅麵前,唇齒碰撞,說出了令人不寒而栗的語句:“他們這些迷信的官老爺,要在這裡呆一周時間。而我,村裡最大的統治者,將為他們獻上神女的,鮮、血、盛、宴。”

“嗡——”祁小梅的大腦轟然發出巨大的轟鳴聲,猶如雙耳被罩入巨大的撞鐘裡,隨後敲鐘人重重敲下。鐘聲刺穿耳膜,汩汩鮮血湧出,大腦痛到幾乎暈厥。

最後四個字,駱坤成說的極輕,是用氣聲發出來的。可在祁小梅耳中,卻成為了繞梁三日的妖魔之語。

她早該跪下祈求這位地主老爺的放過,可身子的控製權仍在虛無縹緲的一股力量手中。她隻是沉默著,麵無表情的,毫不在意的略過駱坤成,一級、兩級、三級地邁上台階,走入高台。

駱坤成的表情有一瞬間的空白,似是為沒看見祁小梅的恐懼模樣而失望。可很快,他又恢複了胸有成竹的大氣笑容。

“啪,啪。”他拍掌兩下,大廳暗處的隨從便按住了祁小梅,先是脖頸、後是手腕、最後腳踝。她被粗粗的鐵鏈鎖在了高台之上。

“嘶啦——”祁小梅的衣物被粗暴的扯下,這幾天保養好的光滑皮膚暴露在空氣中,隨後因為寒冷而漫上紅血絲。

她像一個破布娃娃一般被扯起來,身後的鐵鏈發出“叮當”“嘩啦”的清脆聲響,四肢硌的生疼,頭被迫仰起,隻能使勁呼吸著越來越稀薄的空氣。

她渾身被抹上白色的脂粉,像是不要銀兩一般,將她的皮膚抹得蒼白。兩位婆子掰住她的下巴,又將豔紅的胭脂抹上臉蛋兒,朱砂貼上嘴唇,裝扮成了沒有一絲生命力的美麗人偶。

隨後,婆子和隨從都退下,空留祁小梅一人被鎖鏈銬在台上。她驀的露出一個微笑,像是孤零零的唱著獨角戲的罪犯,在輝煌的監牢裡自娛自樂。

“唰。”大廳的燈一排排亮起,昭示著貴賓的前來。此時的祁小梅已經冷到近乎失去意識,隻有比□□更加冰冷的鐵鏈能讓她保留著基本的清醒。

先走進來的,是一群坐在最外圈的富農。他們平時都常常為駱坤成辦事,不知道這次是給了多少好處才能來到現場。

“尊敬的諸位賓客!歡迎蒞臨安良村!”駱坤成洪亮的聲音從台前響起,“諸位賢達,讓我們以熱烈的掌聲歡迎魏州長與曹縣長——”

主位和其旁邊的位置前,有兩個身著華貴的人坐定。是祁小妹連想象都沒想象過的精致與奢靡。

隨後是他們的家屬和其他地方小官落座,偌大的會場一下子就被迅速填滿了。黑色或銀色束起的發髻像汙水一樣流散開來,令祁小梅作嘔。

仆人們上來了酒水和美菜,還有一個印著送子神簡易形象的小瓷碗。與酒菜不同,小碗空空如也,略有些深的碗底反射著金色的光華,令人眩暈、恍惚。

“諸位嘉賓,容我引見,我將請出我的子女,為諸位獻上開場之劍舞——”

兒女!祁小梅混沌的大腦中突然湧入一絲清明,也就是說,能看見小秋了!

駱儘秋和她的哥哥,一男一女,身著飄逸的劍服,手持寒光閃爍的長劍,擺起起手勢,樂響起,劍出鞘。

男子劍法矯健有力,劍隨心動,每一招每一式都透露著陽剛之美;女子則劍走輕靈,身姿矯健,劍尖流轉間,儘展陰柔之韻。兩人在舞劍中相互配合,時而交錯而過,劍尖相觸,仿佛在訴說著一段段動人的傳說;時而並肩而立,劍光交織,如同編織著一幅幅精美的畫卷。

揮砍、橫斬、直刺,劍影隨著他們的舞步,在空中劃出一道道優美的弧線,如同流星劃過夜空,留下一道道令人目眩神迷的軌跡。隨著音樂的高潮迭起,他們的劍舞也愈發激烈,劍光閃爍,如同繁星點點,讓人眼花繚亂。

男子的劍法如同猛虎下山,氣勢磅礴;女子的劍法則如同靈蛇出洞,變化莫測。兩人的劍舞在劍鋒交叉中達到頂點,劍光交錯,如同織網,令人目不暇接

“真漂亮啊,小秋。”祁小梅抬頭望去,眼中不知何時已經盈滿的晶瑩的淚水。模糊的視線中,駱儘秋是多麼閃耀,多麼英姿颯爽;而自己,卻隻能被囚禁於一方祭台之中,任人擺布。

突然,淚珠滾落,世界恢複清亮,而駱儘秋驚愕的視線狠狠撞入祁小梅的眼中。她低低驚呼一聲,卻隻能被身旁的兄長狠狠按住肩膀,帶入了最內圈的席位。

“諸位,請拿起你們手邊的瓷碗,與我一同慶祝這神聖洗禮的啟始吧!”駱坤成一步步跨上台階,抽出手中匕首,毫不留情的狠狠劃下。

“噗嗤。”是皮肉被劃開的聲音,“哢。”是白刃碰觸到骨頭的聲音。

此時的祁小梅終於奪回了身體的操控權,尖銳的疼痛沿著每一寸神經,直直衝向大腦。她清晰的感知到自己體內血液的流逝,感受到骨頭表麵痛苦的顫動。

她爆發出了一聲淒厲的慘叫。

這聲慘叫,霎時點亮了整個大廳。不知是誰先大聲喊了一聲“好!好啊!”,周圍人迅速開始吵嚷,漸漸有人開始大笑,人們開始歡呼起來,熱烈慶祝著第一個得到神女聖血的人。

駱坤成終於發自內心的笑了,他將這一碗血直接潑下台去,隨後放聲開懷:“諸位賓客!儘情享用吧!”

隨後是更多踏上罪惡台階的人,他們“不遺餘力”的一刀、兩刀,生生隔開每一塊肌膚,穿過脂肪,穿過肌肉,重重搗在骨麵。

祁小梅的大腦此時卻分外清醒,無論如何都無法昏過去,逃離這場可怕的盛宴。皮肉之上的每一刀,都像割進了靈魂深處,抹上的白粉簌簌落進傷口中,像是點燃了燎原之火,痛到她失去聲音。

少女痛苦的臉龐,仿佛成為了達官顯貴們的興奮劑,粘在地麵上的血液被他們毫不留情的踩在腳下,這一雙雙從沒碰過肮臟土地的腳,此時卻如饑似渴地踩在可憐的神女的鮮血之上。

痛楚引起的抽搐是波浪式的,一陣接著一陣,每一次抽搐都像是有無形的手在擰絞著肌肉和神經,讓祁小梅無法控製地顫抖。

她死死咬住遍布血腥味的牙,為了不讓生理淚水流下。平時嘗起來微鹹的淚水,劃過傷痕累累的肩胛,那種無形的壓力似是能折斷祁小梅的脊梁,令她無法呼吸。

“啪啦——”一聲瓷器碎裂的聲音傳來。

尋聲望去,駱地主的女兒硬生生捏碎了瓷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