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消息,恰似巨石投入心湖,又仿若驚雷乍響於耳畔,瞬間震住了在場的所有人。
誰都難以想象,僅僅數月之前,還傳出懷有身孕喜訊的安樂公主,竟在這瞬息之間,驟然香消玉殞。
這消息來得太過突然,好似一記重錘,打得眾人毫無防備,一時間,震驚、疑惑、悲痛等情緒交織,彌漫在整個空間。
昨日,望都國的國君方才駕崩,今日,安樂公主便也隨之離世。
如此緊密的時間間隔,若說其中毫無陰謀,任誰都不會相信。
然而,安樂公主身為外嫁公主,周國依照慣例,不可輕易乾預望都國的朝中事務。
眾人尚沉浸在震驚之中時,沈藜已然撥開層層人群,快步走到顯州長史安蘊身旁。
她蹲下身子,動作輕柔地拿起剛剛打濕的帕子,悉心打理安蘊脖子上那可怖的傷口。
她仔細地將傷口兩側的血跡一一清理乾淨,而後再次趴下,目光專注地查看起傷口的細節。
映入眼簾的,是一道橫貫脖頸的深長傷口。
傷口起始於左側頸動脈附近,以一種向右上方微微傾斜的走勢,延伸至右側耳下。
那傷口邊緣平整得如同被精心打磨過一般,沒有一絲一毫的毛糙與撕裂痕跡。
傷口兩側的皮肉,像是被一雙極為精準的手刻意分開,平滑地向兩邊翻卷著。
皮膚與肌肉的斷麵清晰呈現,肌肉纖維被整齊切斷,沒有一絲雜亂的牽扯跡象,足見匕首切入時的乾脆與利落。
深入傷口內部,可以隱隱約約瞧見被匕首削斷的頸椎骨。
頸椎骨的斷麵同樣整齊得令人咋舌,由此可見,凶手這致命一擊,所蘊含的力量不僅強大到足以切斷骨骼,而且精準無比,巧妙地避開了其他堅硬骨骼的阻礙,直擊要害。
這一擊,精準地命中頸部最為脆弱的部位,使得受害者甚至來不及發出一聲慘叫,便瞬間失去了生命。
凶手的手法,嫻熟得近乎可怕,仿佛對人體的結構了若指掌,每一個動作都經過了精心的計算與謀劃。
種種跡象表明,這大概率是一名訓練有素的專業殺手所為。
要說沈藜對安樂公主的死訊不感到震驚,那自然是假的。
在她前世的記憶裡,安樂公主的結局雖然說同樣是病死在望都國,可時間上要比此刻晚一些。
而且,前世的安樂公主並未傳出懷孕的消息,望都國的王也沒有這麼早離世。
沈藜原以為,自己的重生如同蝴蝶效應一般,能夠改變許多事情的結局,讓那些原本悲慘的命運走向不同的方向。
然而此刻,現實卻給了她沉重的一擊,原來,很多人的結局似乎早已注定。
想到這裡,沈藜心中不禁湧起一股深深的泄氣之感。
她開始害怕,害怕母親、堂姐以及家族宗親的命運並未因她的重生而改變,甚至擔憂,他們可能會因為自己的緣故,比前世更早甚至遭遇更為悲慘的結局。
但沈藜深知,一味地沉浸在恐懼與悲傷之中毫無意義。
為了自己和家人的未來,她強忍著內心的波瀾,強迫自己迅速投入到這起案子的調查當中。
待長平和紀王將安樂公主的事情吩咐交代完畢,返回此處時,隻見沈藜已經手持安蘊書房的毛筆和書本,在安宅之中挨個向眾人問話。
兩人看到這一幕,竟都沒有阻止。
這一番詢問,還真讓沈藜問出了一些關鍵線索。
看門的小廝回憶道,在申時的時候,確實有一個身著黑袍的男子到訪。
那男子渾身散發著一股神秘莫測的氣息,行為舉止頗為詭異。
不過,由於長史之前曾交代過,今日申時會有客人前來家中拜訪,所以小廝並未多問男子的具體身份,隻是向長史通報了一聲,便將其請進了府中。
安蘊的小妾也提供了重要信息。
據她回憶,長史這幾日一直顯得惴惴不安,好似得罪了什麼厲害人物,整日憂心忡忡。
可就在今日,長史卻突然心情大好,還興高采烈地說晚上要開幾壇好酒,好好招待客人。
隻是,長史向來有什麼事情都不會與她們這些內宅婦人多講,所以對於前院來的客人究竟是什麼身份,她們一概不知。
此外,那黑袍男子離開後,安蘊的小妾見安蘊久久未曾從書房出來,心中不免有些擔憂,便特意跑去敲了一次門。
結果,安蘊隻是隔著門讓小妾不要打擾他,稱自己有重要的事情要辦。
再之後,便是聽到老太太那聲尖銳的尖叫,眾人這才發現安蘊已然遇害。
沈藜問完話後,長平公主順勢下旨宣布:
“本宮蒞臨顯州,本意是暫作停留,讓身心得以休憩調養。未曾想,竟有如此命案,在本宮眼皮底下倉促發生。
本宮身為一國公主,身負社稷之重任,心懷百姓之憂慮,豈能夠對這般惡行坐視不理!
人命關天,國法森嚴,本宮必定親自徹查此案,揪出真凶,以維護國法的尊嚴,還逝者一個公道,守護這一方百姓的安寧。
凡是與此案相關之人,即刻予以關押審問。本宮定會深挖細究,務必讓真相大白於天下。”
然而,長平公主的話語剛落,便被紀王毫不留情地打斷。
紀王當即命令驍騎衛,將安宅團團包圍,控製住裡麵的所有人,就連嚇得呆若木雞的傅老太太也未能幸免。
紀王給出的理由是,自己要調查神秘的梅花組織,而這與長平公主調查命案雖然衝突但不影響。
傅老太太和守門的小廝,因直接接觸過梅花玉佩,且清楚知曉其中一些情況,早已被紀王下令逮捕並捆綁起來。
儘管這兩人不停地呼喊,聲稱自己對梅花組織一無所知,僅僅是按照安蘊的命令行事,但紀王又怎會輕易聽信他們的話。
紀王的指令剛一下達,驍騎衛便如狼似虎般衝進各個房間。
他們一邊肆意地打砸翻找,一邊將府中的妻妾們強行捆綁起來。
一時間,現場混亂不堪,女人的尖叫聲、哭喊聲此起彼伏,交織成一片令人心悸的嘈雜之音。
長平公主緊盯著紀王的一舉一動。
然而,紀王卻對長平公主的目光全然不在意。
在他眼中,長平不過是一個無權無勢的公主,連接觸權力中心的機會都寥寥無幾,根本不值得他心生畏懼。
隨著驍騎衛一番瘋狂的翻找,還真讓他們發現了一件詭異的物件。
在安蘊書房那昏暗的角落裡,擺放著一尊用象牙雕刻而成的雕像。
這象牙雕像本應是象征著慈悲與祥和的觀音像,此刻卻呈現出一副極為扭曲的模樣。
其麵容猙獰,嘴角微微上揚,勾勒出一抹詭異至極的弧度。
半睜的雙眼,沒有一絲一毫的祥和與安寧,反而散發著令人膽寒的幽光。
這尊雕像周身彌漫著一股難以言喻的邪氣,仿佛它曾沾染過無數的血腥與罪惡。
它的腳下踩著數朵梅花,仔細看去,正是六瓣梅花的圖案。
梅花本應是高潔美麗的象征,在此處卻如鮮血般鮮豔欲滴,與那邪惡的麵容相互映襯,更增添了幾分驚悚恐怖的氛圍。
在象牙雕像的最下方,刻著四個醒目的字——“梅花聖女”。
這尊所謂的“梅花聖女”,宛如從地獄深淵中爬出的惡魔,散發著令人作嘔的邪惡氣息,侵蝕著周圍的空氣,讓人不敢與之對視。
紀王看到此物,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絲毫沒有流露出半點害怕的神情。
他大步上前,伸手抓起這尊雕像,冷冷地說道:“終於讓本王找到你了。”
隨後,紀王高高舉起這尊雕像,對著眾人說道:
“此邪物,分明乃梅花組織所屬,果不出本王所料,此案與該組織定有千絲萬縷之關聯。
本王今日便會向聖上呈稟此事,懇請聖上派遣得力官員至此,全力追剿這一邪惡組織,以絕後患。
今日本王下令,將安宅之內所有人等,以及所有與梅花玉佩相關之人,皆就地施以嚴刑,務必令其招供實情。
在本王的治下,容不得這等邪惡勢力肆意妄為,定要將梅花組織連根拔起,以正國法,還天下太平。”
紀王說完,還假惺惺地朝著長平公主鞠了一躬,故作歉意地說道:“抱歉了,皇姐,這梅花組織一直是聖上交代要重點追查的對象,本王也是職責所在。”
說罷,紀王便徑直略過長平公主,大搖大擺地坐到主位之上,悠閒地喝著茶,仿佛在欣賞一場精彩的表演,靜靜聆聽著行刑的聲音。
而長平公主,此刻隻能站在一旁,宛如一個被眾人遺忘的笑話。她的指令,其實從一開始,便無人理會無人在意。
在那殘酷的酷刑折磨之下,人的意誌終究難以抵擋。
果不其然,看門的小廝率先承受不住,道出了關鍵信息。
原來,那神秘的梅花玉佩,乃是傅之滔前來拜訪長史時所用的信物。
此前,長史曾鄭重叮囑,無論持此玉佩者是誰,都務必恭敬請進府中。正因如此,今日小廝見到傅老太太手持玉佩,便絲毫沒有遲疑,徑直將她迎了進來 。
至於傅老太太,在那殘忍酷刑的不斷施壓之下,身體與精神遭受了雙重重創。她本就年邁體衰,又怎能承受這般非人的折磨。
最終,在痛苦的掙紮中,還來不及說話便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