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沈歸荑是凶手?(1 / 1)

沈藜眉頭緊鎖,咬著牙,使出渾身的力氣,奮力撥開那圍得裡三層外三層、密不透風的人群,每往前一步都極為艱難,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擠了進去。

她快步蹲到躺在地上的女子身旁,沒有絲毫猶豫,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輕輕搭在女子的手腕上,細細探著脈搏。

然而,手指下一片死寂,哪有半點搏動的跡象,很顯然,這女子已經沒了氣息,魂歸西天。

沈藜剛想把女子的衣服掀開,查看傷口情況,卻被一個女人猛地攔住。這女人衣著素雅卻精致,此刻正緊緊抱著屍體悲慟哭泣。

她抱得那樣緊,身上早已沾滿了鮮血,觸目驚心,臉上精心描畫的妝容也被滾落的淚珠衝得七零八落。

此時,她淚眼朦朧,滿是疑惑地緊盯著沈藜,目光裡交織著不解與戒備。

就在這時,眾人像是剛從一場大夢中驚醒,驚愕地發現這個小丫頭不知啥時候竟擠到了跟前。

老鴇金姨先是一愣,隨即臉色一沉,張嘴就要指使手下人把沈藜攆出去。

沈藜見勢不妙,趕忙站起身,神色鎮定自若,不慌不忙地開口說道:“忘了自我介紹,在下是長平郡主府上的女醫,這次是奉長平郡主之命,來給樓裡的各位小姐會診的。”

老鴇金姨聽了沈藜這番話,臉上露出將信將疑的神色,嘴巴微微張開,還沒等她出聲質疑。

就在這微妙的當口,屋裡一個男子搶先開了腔:“長平?長平派你來乾啥?”

說話的這男子,胖得像小山似的,活脫脫一隻臃腫過頭的肥豬。

臉蛋上的肉鼓鼓囊囊,厚厚的脂肪堆得像要溢出來,仿佛隨時都能決堤。

一雙小眼睛被層層肥肉擠得隻剩兩道窄窄的縫,可眼神裡卻透著一股讓人脊背發涼的凶狠勁兒。

他的鼻子扁得都快和臉貼一塊兒了,兩個碩大的鼻孔張得老大,每說一句話,都得停下來,大口大口喘粗氣,好像呼吸對他來說,都是個天大的難題。

他身上穿著的衣裳倒是華麗無比,綾羅綢緞光芒四射,可這麼奢華的服飾,也遮不住他那虛弱無力的身板。

他的皮膚白得像冬日的積雪,一點兒血色都沒有,那一臉憔悴,顯然是長期在青樓裡醉生夢死、縱欲過度落下的毛病。

其實,沈藜打從邁進屋子的那一瞬間,就認出這人是城裡臭名遠揚的衛小侯爺。

要不她也不會腦子一轉,謊稱自己是長平郡主府上的女醫。

畢竟,要是隻說自己是普通女醫,老鴇金姨派人去府上核實,頂多問個宮女管事,那她的謊話立馬就得穿幫。

可要是這案子牽扯到衛小侯爺,老鴇金姨派人傳消息,宮女管事肯定得稟報長平郡主,讓郡主拿主意。

沈藜也正好借這個機會,探探長平郡主對自己的真實態度。這都快半個月了,長平郡主壓根兒沒聯係過她。

不過,沈藜心裡清楚,自己之前聽到過那一聲飽含深意的 “好”。

既然人家不主動,那她就主動出擊,來個 “山不就我,我來就山”。

沈藜聽到衛小侯爺的問話,立刻誠惶誠恐地跪了下去,腦袋 “砰” 地重重磕在地上,聲音顫抖地說道:

“小侯爺,奴婢是長平郡主府上的女醫,這次來會診,實在是為小侯爺的身體著想,哪成想會碰上這麼嚇人的事兒。奴婢平時略懂些醫術,見這情況才冒昧上前查看的。還望小侯爺明察,饒了奴婢這莽撞的舉動。”

衛小侯爺聽了沈藜這番言辭懇切的話,皺著眉頭琢磨了一會兒,愣是挑不出啥毛病。

再說了,這女子又不是他殺的,雖說剛才屋裡就他、地上躺著的女子,還有那個男扮女裝的人,可他也就是動動嘴皮子,逗了逗她們,那匕首又不是他的,不管咋說,這事兒跟他都沒乾係。

想到這兒,衛小侯爺心裡有了主意,也不想在這是非之地多糾纏。於是,他雙手用力推開圍堵的人群,大步流星地就往外走。

老鴇金姨瞧著這情景,心裡急得火燒火燎,恨不得衝上去把他攔下,可又清楚自己壓根兒惹不起這位權勢滔天的小侯爺,隻能滿心無奈,眼巴巴地看著衛小侯爺大搖大擺地揚長而去。

衛小侯爺前腳剛走,一個男子就像瘋了似的,猛地從人群裡衝出來,撲到女子屍體旁,哭得那叫一個肝腸寸斷:

“紫荊,紫荊,你醒醒啊。我是恨你,恨得巴不得你死,可那也就是句氣話啊!你真要是沒了,我可咋活呀?你明明答應帶著嫁妝嫁給我的,我爹娘都同意我娶你了。紫荊,沒了你,我還不如一頭撞死在這兒算了。”

說完,這男子神情癲狂,眼神渙散,四處亂瞅,瞅見一根柱子,就不管不顧地衝過去,看樣子是要撞柱殉情。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個人伸手把他死死攔住。這人一襲黑底金邊的威風戰袍,外麵罩著一件精美絕倫的銀狐皮大氅,臉色陰沉得像暴風雨來臨前的烏雲,黑得都能滴出水來。

他雖然伸手攔住了要撞柱的男子,可銳利的目光卻始終緊緊盯著蹲在地上的沈歸荑,眼神裡透著複雜的情緒。

沈藜在旁邊一眼瞧見這個男人,心裡的怒火 “噌” 地一下就冒了起來,燒得旺旺的,恨不得立刻衝上去手刃了他。

不,光是殺了他都不解恨,非得把他剁成肉醬,才能平息自己心頭這洶湧澎湃的仇恨。

眼前這個男人,正是前世殺害沈藜全家,後來又登基稱帝的三皇子李承澤。

沈藜心裡明白,自己現在可不是他的對手,要是衝動行事,那絕對是自尋死路。

她拚命壓製著內心如火山噴發般的怒火,咬著牙,使出全身解數,讓自己失控的情緒平靜下來,告誡自己千萬彆讓人瞧出破綻。

可她那緊緊攥著的雙手,青筋暴起,止不住地顫抖,還是把心底的恨意暴露無遺。

好在沈藜不過是個不起眼的小丫鬟,在這亂哄哄的場麵裡,沒人會留意她這些細微的變化。

眾人的目光都像被磁石吸住了一樣,緊緊盯在尋死覓活、要撞柱的男子和突然冒出來的李承澤身上,隻有人群裡的一個女子例外。

她自始至終都在關注著沈藜,看到沈藜攥緊的拳頭,又扭頭瞧了瞧李承澤,眼底閃過一絲困惑。

隨後,她悄無聲息地轉身,沒入茫茫人海之中。

沈藜強忍著內心的波瀾,緩緩把目光投向撞柱的男子。

這一看,心裡不禁 “咯噔” 一下,這不正是她和沈歸荑剛在春滿樓門口碰上的那個撒潑耍賴的趕考書生嗎?

在門口的時候,他還扯著嗓子大罵紫荊,那副猙獰醜惡的嘴臉,至今還清晰地印在沈藜的腦海裡。

可這會兒,他卻要死要活地鬨著殉情,前後這巨大的反差,實在是讓人目瞪口呆。

書生見自己撞柱殉情沒成,情緒愈發癲狂,麵容扭曲得更加嚇人,又把尖銳的矛頭指向蹲在地上的沈歸荑,聲嘶力竭地叫嚷著要沈歸荑償命。

他甚至伸出雙手,張牙舞爪地撲過去,揚言要掐死沈歸荑,給紫荊報仇。

不過,他這些瘋狂的舉動,都被李承澤及時攔下。

李承澤神色冷峻,讓人把發瘋的書生捆得結結實實,又隨手扯過一塊臟兮兮的抹布,毫不留情地塞進書生嘴裡,製止他繼續胡言亂語。

接著,他穩步走到沈歸荑跟前,語氣平緩地說道:

“金奇花,這位小公子看樣子受驚不小,本官瞧著他不像凶手,你派人把他送回府裡吧,這兒的事兒,本官會派人來查個水落石出。”

老鴇金姨一聽驍騎衛統領發了話,心裡暗自掂量了一番,也不想多摻和這麻煩事兒。

本來嘛,死的不過是個出身賤籍的女子,在這春滿樓,哪天不死幾個姑娘?

今兒個沒被殘暴的客人打死,明兒個說不定就染上花柳病,悲慘死去。

就算運氣好,躲過了這些,年紀大了接不了客,又沒法脫身,也隻能在後院乾一輩子活兒,直到累死。

金姨是個精明世故、善於察言觀色的人,她心裡透亮,知道這會兒該咋辦。

她沒揭穿沈歸荑女扮男裝的身份,臉上堆滿笑容,一口一個小公子地讓人把沈歸荑扶到廂房裡洗漱一番,再送回家裡。

沈歸荑被人小心翼翼地攙扶起來,滿是感激地望向李承澤。

目光剛觸及男子那張英俊瀟灑、超凡脫俗的臉,她的臉頰 “唰” 地一下就紅了,像熟透的蘋果,一顆心也像小鹿亂撞,慌了神,羞怯地低下頭,手指不自覺地揪著衣角。

李承澤對發生在這些小人物身上的事兒壓根兒沒放在心上,神色冷淡地安排了一個小兵留下來處理後續事宜,然後就頭也不回地跟在沈歸荑身後離開了。

很快,這廂房裡就隻剩下沈藜、被人扔在一旁、孤零零躺在地上等著處置的紫荊,以及抱著紫荊屍體不停哭泣的女人。

女人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簌簌地直往下掉,和沈藜剛開始看到的不一樣,這會兒她的眼角不光有悲傷的淚水,還閃爍著熊熊燃燒的恨意。

那恨意像熾熱的火焰,濃烈而決絕。

就算被沈藜察覺到了,她也毫不在意,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沈藜,嘴唇顫抖著,隻說了一句:

“我們這些低賤的人,死了就死了,是吧?”

那聲音裡充滿了絕望與悲憤,像是對不公命運的控訴,又像是對冷漠世界的無奈歎息。

沈藜沒有搭話,默默不語地蹲下身子,準備查驗紫荊的傷口。

其實,沈藜打心底就不相信凶手會是沈歸荑。

好在長平郡主那邊總算是讓人傳了話過來,認可了沈藜的身份,還吩咐她在這兒好好協助破案。

這下,沈藜算是賭贏了。

這事兒剛發生,就被報給了長平郡主。郡主聽完彙報,靜靜地沉思了幾秒。隨後,讓人回複,承認了沈藜的身份。

旁邊的小宮女忍不住發問:“郡主,您為啥要幫她呀?”

長平郡主目光深邃,沒有馬上回答,隻是似是而非地感慨了一句:“你說,半夜黑燈瞎火在寺廟幫自家小姐找耳環這借口,是不是隻有傻子才會信?”

說完,長平郡主輕輕搖了搖頭,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