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章和親(1 / 1)

好在那上鎖廂房相鄰的一間,窗戶能夠順利打開,這一絲轉機讓沈藜心中陡然燃起了些許希望的火苗。

她暗自尋思,先翻進旁邊這間屋子,倒也不失為一個辦法。如此這般,便能巧妙地繞開守在院子門口的小宮女,說不定還能避開一些不必要的麻煩,讓接下來的行動順遂些。

可誰能料到,當沈藜剛輕輕推開窗戶,一股濃烈刺鼻的氣息便如洶湧的潮水般撲麵而來。

這間廂房裡,同樣彌漫著厚重的香薰氣味,那股子味兒直往鼻子裡鑽,嗆得沈藜止不住地連連咳嗽,眼眶裡都泛起了生理性的淚花。

看來,這背後搗鬼之人當真是心思縝密到了極點,為了萬無一失,每個廂房都精心布置了熏香,一點兒漏洞都不留。

沈藜滿心無奈,隻得使足了勁兒,將窗戶大大地敞開,眼巴巴地盼著外麵的新鮮空氣能快點灌進來,把這惱人的熏香味兒衝淡些。

她在窗口小心翼翼地稍作停留,又趕忙用打濕的衣裳緊緊捂住口鼻,這才戰戰兢兢、謹小慎微地翻進了屋子。

雙腳剛一落地,踏入房間,那濃鬱得化不開的熏香味道便熏得沈藜幾乎睜不開眼睛,她隻能眯著眼,強忍著不適,摸索著向前。

沈藜剛剛才從冰冷刺骨的湖水裡爬上岸,此時全身濕漉漉的,寒意就像鬼魅一般緊緊纏著她,凍得她牙關打戰,身子止不住地顫抖。

更要命的是,之前養了好些日子的右腿,此刻也開始隱隱作痛,像是有無數根小針在紮一般,疼得她直抽冷氣。

不過,好在天無絕人之路,這廂房裡的供暖倒是十分充足,暖烘烘的熱氣彌漫在四周,讓身處極度寒冷中的她,多多少少體會到了一絲暖意,仿佛在冰天雪地中尋到了一個溫暖的避風港。

她咬著牙,一麵強忍著身體各處的不適,一麵堅定地朝著這間屋子裡頭的寢屋大步走去,心裡盤算著,得先尋件乾爽的衣服給自己換上,不然非得凍出病來不可。

這寒冬臘月的,被水浸濕的衣物緊緊貼在身上,那滋味可真不好受,不僅讓人越發難受,還仿佛把渾身的熱氣都抽了個乾淨,冷得人直透骨髓。

沈藜心裡清楚,像這樣的廂房,平日裡都是為那些金貴的貴族小姐們準備的,自然少不了備用的衣物,還有專門用來烘乾衣物的火爐,隻要能找到,就能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然而,就在沈藜還沒來得及伸手掀開簾子,踏入寢屋的那一瞬間,她隻覺脖頸處猛然一涼,一把銳利無比的匕首已然抵住了她的咽喉。

“不準尖叫,說,你是誰?翻窗進屋想乾什麼?”

用匕首抵住沈藜後背的女子率先開了口,聲音壓得極低,卻透著滿滿的警惕,就像一隻潛伏在暗處、隨時準備撲向獵物的凶悍猛獸,稍有異動,便能將人撕成碎片。

“奴婢是沈府的丫鬟萊倩。”

沈藜定了定神,竭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鎮定自若,不露出一絲破綻,“剛剛在院子外,奴婢瞧見有人把隔壁廂房鎖上了,還聽他們說,裡頭放著最烈的迷藥,長平郡主和衛小侯爺都被鎖在裡麵,奴婢心急如焚,想著定要進去救人。”

“為何要救人?長平郡主與人私通被發現,興許……興許就不必去和親了,還是說,你倒盼著她去和親?”

女子質問的口吻裡帶著一絲疑惑,像是在不動聲色地試探沈藜的真實意圖,目光緊緊地盯著沈藜的後腦勺,仿佛要把她的心思看穿。

“並非如此,長平郡主無論如何都不該在這般狀況下被害,再說了,郡主也不該去和親。”沈藜不卑不亢地繼續回應道,眼神中透著一絲倔強。

“那你是想讓安樂公主去和親?”

後麵的女子說出這話時,言辭間隱隱帶著一絲調侃的意味,那語氣就像是故意在逗弄沈藜,又透著幾分輕蔑與不屑,仿佛在她眼裡,這些人的命運都不過是供人消遣的談資。

“安樂公主也不應去和親。”沈藜毫不猶豫地反駁道,聲音稍稍抬高了些,帶著幾分憤怒與質疑,在這寂靜的房間裡顯得格外響亮。

後方的女子聽到這話,禁不住“撲哧”一聲冷笑出聲:

“那派誰去?大臣的女兒還是宮女?公主和郡主享受著萬民的供奉,儘享榮華富貴,和親是她們應當作出的貢獻。”

“公主和親就能換來和平嗎?這豈不是自欺欺人?”沈藜的情緒越發激動起來,聲音中帶著難以抑製的憤怒。

“此前陛下割地賠款也沒能換來和平,如今竟妄圖憑一個女人平息戰火,任誰都知道這是無稽之談。

提及萬民供奉,皇室宗族子弟搜刮民脂民膏之態豈不更為嚴重?

就說躺在隔壁的衛小侯爺,平素飛揚跋扈,強搶民女,四處霸占良田,家裡的小妾竟多達二十餘個。

他仗著自己的身份地位,為所欲為,百姓們對他敢怒而不敢言。再看安樂公主,身為陛下唯一的女兒,本應尊貴至極,可每年的俸祿竟比不上皇室宗族中那些無繼承權的郡王。

這些好吃懶做的蛀蟲郡王,整日無所事事,隻曉得貪圖享樂,他們難道沒有保衛國家的責任嗎?

他們不去邊疆駐守,為百姓謀福祉,卻妄圖憑借一個女人換來和平,簡直荒謬絕倫。女皇在世時,朝中無一女子出去和親,卻能為百姓帶來盛世。”

躲在沈藜背後的女子聽聞這一番堪稱大逆不道的言論,非但沒有動怒,反倒眼中閃過一絲讚賞,嘴角微微上揚,笑著說道:

“你倒是膽大包天,也不怕我去告發你,治你一個造反的罪名。”

沈藜聞言,沉默不語,表麵上看似平靜如水,可心裡實則早已掀起了驚濤駭浪。

實際上,從這女子開口說出第一句話起,沈藜便已心中有數。

儘管女子刻意壓低了聲線,試圖隱藏自己的真實身份,然而沈藜憑借著敏銳的直覺,以及對這聲音的熟悉程度,還是一下子就辨認了出來,這女子正是長平郡主。

並且,就在方才她掀開寢屋簾子的那一刹那,她目光如炬,敏銳地捕捉到了一個極易被忽視的細節——她看到了寢屋裡麵有一個昏迷著躺著的男子的腳部。

再加上後麵女子身上散發在空氣中那股皇室特供熏香獨有的味道,沈藜在第一時間便無比篤定,身後的女子定是長平郡主無疑。

隻是沈藜此刻滿心狐疑,怎麼都想不明白,為何明明應當在隔壁被鎖著的長平郡主和衛小侯爺,此刻卻現身於這間廂房之中。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她敏銳地察覺到,此間定然發生了一些她所不知的隱情。

同樣對這一係列變化一無所知的還有沈歸荑,她見長平郡主離席之後,心急火燎,毫不遲疑,即刻便去向安樂公主告發了。

她言辭急切,將長平郡主妄圖通過喪失貞潔以達到逃避和親職責的想法和盤托出,還著重強調,最終受牽連、損害利益的將會是安樂公主。

未曾料到的是,安樂公主聽聞此言,眼神瞬間變得極為怪異,那眼神之中滿盈著複雜的情愫,既有難以置信之色,又隱隱透著一種視其愚蠢的意味,仿若在質疑沈歸荑的判斷與動機,仿佛她所說的一切都不過是小兒科的鬨劇。

沈歸荑被這般眼神死死地凝視著,滿心皆是困惑與不解,隻覺得如墜雲裡霧裡,摸不著頭腦。

不過最終,安樂公主還是將信將疑地將自己身旁的一個會武功的宮女借予了她。

沈歸荑帶著這個宮女,一路上謹小慎微,悄無聲息地解決了看守在廂房院子外的人。

隨後,她又安排其他人守在廂房外,神色凝重,嚴令不得有任何人靠近圍觀,還再三著重強調,此事必須悄然無聲地解決,絕不能大肆張揚,以免惹出更大的亂子。

而她自己則帶著這個宮女,鼓足了勁兒,強行開啟了上了鎖的廂房。

刹那之間,一股濃烈得讓人窒息的迷藥氣味洶湧襲來,嗆得沈歸荑劇烈地咳嗽起來,她手忙腳亂地捂著口鼻,將房門大大敞開,焦急地等待迷煙消散。

過了許久,她才壯著膽子進門,可未曾想到的是,廂房內竟然空無一人,連本該在這廂房內昏迷著的衛小侯爺也不見蹤影,仿若人間蒸發了一般。

沈歸荑瞪大了雙眸,滿臉皆是難以置信,她失魂落魄地大聲呼喊著“不可能”,聲音裡帶著幾分絕望與崩潰。

然而,她不死心,將全屋翻了個底朝天,每個角落都仔仔細細地探查了一遍,卻仍舊不見半個人影,隻留下空蕩蕩的房間,仿佛在無情地嘲笑她的徒勞。

旁邊觀望著沈歸荑動作的宮女嗤笑一聲,那笑聲在寂靜的房間裡顯得格外刺耳:“即便長平郡主和衛小侯爺在此被所有人察覺,亦無法改變分毫。”

那宮女的語氣中挾著一絲冷漠與嘲諷,似乎對沈歸荑的這番努力和驚慌感到極為可笑,在她看來,這不過是一場毫無意義的鬨劇。

沈歸荑滿臉疑惑,眉頭緊蹙,滿是不解地問道:“此乃何意?這可是於眾人麵前失了貞潔,古時失了貞潔的女子可是會以自殺謝罪的。”

她的聲音中攜著焦急與困惑,目光緊緊地盯著宮女,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期望能從對方那裡獲取一個合理的解釋。

而宮女聽聞沈歸荑的話,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略帶嘲諷的笑容說道:

“貞潔?你究竟還活在哪個朝代?你難道不明了如今的世道嗎?你不知曉公主能夠養諸多麵首和幕僚的嗎?”

宮女的眼神中透露出對沈歸荑無知的輕視,語氣中盈滿了不屑,仿佛在說她是個不開化的老古董。

沈歸荑聽到這話,腦海中瞬間聯想起這本書中安樂公主的結局,先是滿心狐疑,眼神中充斥著迷茫,仿若迷失在了錯綜複雜的迷宮之中。

而後她仔細思忖了後續將會發生的諸多事情的細節,那些錯綜複雜的情節和隱晦的線索於她的腦海中不斷交織,如同亂麻一般。

漸漸地,她似乎隱約揣測到了一點真相,可這個真相實在太過匪夷所思,超乎了她的想象,仿若天方夜譚。

她深知,一旦道出,或許無人會信,甚至還會惹來不必要的煩擾與危險。

思及此處,她不禁打了個寒顫,硬生生地把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隻覺得後背發涼,冷汗浸濕了衣衫。

在隔壁廂房,聽到沈歸荑動靜的兩人始終緘默不語。

長平郡主早已將匕首從沈藜的脖頸處挪開。

然而,當長平郡主瞧見沈藜聽聞隔壁廂房的對話時,既未流露出絲毫的驚詫,又未轉過頭來看她,眼中不禁掠過一絲讚賞,輕聲讚了一句:“聰明人。”

可即便如此,出於審慎,她還是對著沈藜的後脖頸猛地一記手劈。

沈藜隻覺眼前一黑,瞬間失去了知覺,身體軟綿綿地倒了下去。

隨後,長平郡主毫不費力地將沈藜塞進了廂房的櫃子裡麵,動作乾淨利落,一氣嗬成。

而這邊,沈歸荑已然明晰,自己無論怎樣都無法改變安樂公主的結局。

她不再多言,默默地跟隨宮女離開。

在歸途中,她們迎麵就碰上了來捉奸的大隊人馬。

見此情景,沈歸荑心裡“咯噔”一下,加之自己剛剛的猜想,她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得重新尋覓一個靠山了。

沈歸荑憶起自己還有一張小牌未曾動用,於是,她匆匆返回宮宴,但卻未看到沈藜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