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指認凶手(1 / 1)

沈藜做事極為精細,不慌不忙地將那幾人的證詞,還有諸多繁雜的疑點,一條一條耐心梳理,仔仔細細地整合到一塊兒。

不僅如此,她還花費了不少心思,把需要詢問的問題,依照合理的先後次序,寫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隨後雙手捧著,神色莊重地遞給沈歸荑。

沈歸荑接過來,認認真真地閱覽了一遍,眼中不自覺地流露出幾分讚賞之色,接著,她又深深地看了沈藜一眼,目光中似有探究,又帶著些許認可。

隨後,沈歸荑身姿挺拔,利落地站起身來,目光直直地投向沈昂的下屬齊挐,開口問道:“你可知孫天誌是與賈善一同上京的?”

那聲音清脆響亮,在這略顯安靜的氛圍裡,格外引人注目。

齊挐一聽這話,頓時打了個激靈,哪敢有半分馬虎,趕忙老老實實地回答:“知道。”

他站得筆直,眼神卻透著幾分緊張,不敢與沈歸荑對視太久。

沈歸荑微微皺了下眉頭,那眉心處瞬間聚起一個小小的褶皺,緊接著,她又追問道:“既然知曉,那為何隻捆綁了孫天誌,卻不抓賈善呢?”

語氣裡帶著幾分質問的意味,讓人不敢輕易敷衍。

“當時在廂房剛把孫縣令捆住,田家兄弟倆就進廂房來了,他們讓我們把這兒交給他們就行。本來這事兒也不算啥正經公差,有人接手自然更好,我和沈將軍就各自回家了。”

齊挐回答得有些倉促,語速不自覺地加快,話語裡還透著幾分心虛,眼神也飄忽不定,似乎在刻意躲避著什麼。

沈歸荑問完齊挐,一刻都沒停頓,像是早就計劃好了似的,又迅速扭頭看向田家兄弟,那眼神犀利得如同鷹眼,問道:“你們知不知道孫天誌是和賈善一起上京的?”

田家兄弟倆聽到這突如其來的問話,先是一愣,隨即相互對視了一眼,眼神裡快速閃過一絲慌亂,就像平靜的湖麵被一顆小石子打破了平靜。

哥哥田高良猶豫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知道。” 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底氣不足,微微顫抖著,額頭上也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沈歸荑目光銳利如刀,緊緊盯著他們,接著逼問道:“同樣的問題,既然知曉,那為何隻捆綁了孫天誌,沒抓賈善?”

這次是弟弟田高閭出來答話,他張了張嘴,似乎在斟酌著詞句,好一會兒才說道:“因為…… 因為沒見到賈善本人,反正抓到孫天誌了,有個交代就行,也就沒多管。”

田高閭這理由說得牽強附會,任誰聽了都能聽出其中的漏洞,他的眼神遊離,不敢直視沈歸荑的眼睛,手也不自覺地攥緊了衣角。

沈歸荑卻也不急於戳穿他們這蹩腳的謊言,轉而向賈善發問:“你說自己一直在廂房睡覺,隔壁那麼大動靜,你就沒聽見?”

她的聲音不高,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讓人不敢輕視。

賈善一聽,臉上頓時浮現出慌張之色,就像被人突然揭開了傷疤,連忙回應:

“戌初那會兒我出去了一趟,門口的小和尚能給我作證,大概過了半個時辰才回來。回來後沒聽到隔壁有啥動靜,我就躺下睡了,後半夜起來才發現孫縣令他已經…… 唉,都怪我,要是我回來的時候去看一眼孫縣令,也不至於這樣……”

賈善言辭間滿是懊悔與無奈,眼眶也微微泛紅,聲音裡帶著一絲哽咽,仿佛真的沉浸在深深的自責之中。

就在這時,沈藜已經把新發現的疑點,還有第二輪要問的問題和順序,詳詳細細地寫好,一臉莊重地遞給沈歸荑。

沈歸荑接過那張寫滿關鍵信息的紙,目光堅定地看向齊挐,問道:“你是怎麼知道孫天誌在這寺廟裡的?”

她的眼神緊緊鎖住齊挐,不放過對方臉上的任何一絲表情變化。

齊挐還是那副老實巴交的模樣,他回答道:

“前幾天沈將軍把這任務交給我,讓我去找人,我把京城和附近都找遍了,一點蹤跡都沒發現。前天,沈將軍收到密報,說有人見到孫縣令了,當天我就和沈將軍快馬加鞭趕到這兒,費了好大周折才把他抓住。”

他說得條理清晰,語氣誠懇,讓人挑不出什麼毛病。

沈歸荑聽完,臉上沒什麼表情,沉默了片刻,像是在思考著什麼,隨後,又把問題拋向田家兄弟,田家兄弟想都沒想就回答:“我們是挨個地方找過來的。”

他們的語氣聽起來有些隨意,像是在敷衍了事,眼神也透著幾分漫不經心。

沈歸荑一聽這話,柳眉倒豎,那眉毛瞬間像兩把利劍一樣豎了起來,當即反駁:“你撒謊!剛才齊挐都說了,他們在廂房剛捆住孫天誌,你們就直接進廂房了,挨個找能這麼巧直接找到廂房?”

沈歸荑的聲音鏗鏘有力,質疑之意溢於言表,她的眼神裡透著憤怒,緊緊地盯著田家兄弟,仿佛要把他們看穿。

田家兄弟聽到這話,頓時慌了神,臉色慘白得像一張紙,趕忙辯解:“那我們也是有人告密,說孫縣令在這兒,我們才來的,這人的死跟我們可沒關係啊!”

他們聲音顫抖得厲害,像是被人抽走了脊梁骨,眼神裡滿是恐懼與慌亂,身體也不自覺地微微顫抖著。

沈歸荑乘勝追擊,目光淩厲地問道:“那到底是誰告的密?” 她向前邁了一步,氣勢逼人,讓人不敢直視。

田家兄弟像是商量好似的,齊刷刷抬頭看向賈善。那動作整齊得有些詭異,眼神裡透著幾分心虛和推脫。

賈善被這突如其來的注視嚇了一跳,當即朝著安樂公主的方向磕頭喊冤:

“冤枉啊,求殿下還我清白,我一向行善積德,收留流民,孫縣令心懷正義,帶我上京討公道,我為啥要告發他?我絕對沒這心思啊!”

賈善聲音裡滿是委屈與急切,額頭重重地磕在地上,發出 “砰砰” 的聲響,不一會兒,額頭就紅腫了起來。

田家兄弟一聽,馬上改口:“是有人偷偷塞信給我們的,我們真不知道是誰。”

他們眼神飄忽不定,不敢與沈歸荑對視,手也不安地搓著衣角,一看就是心虛。

沈歸荑冷笑一聲,那笑聲裡透著幾分嘲諷,語氣裡滿是譏嘲地問道:“那信呢?” 她微微揚起下巴,眼神裡滿是不屑,似乎已經看穿了他們的謊言。

田家兄弟心不在焉,隨口答道:“扔了!” 他們的聲音小得像蚊子哼哼,眼神裡透著幾分慌亂和無奈,像是在為自己的謊言找最後的借口。

他們這副真假難辨的模樣,氣得沈歸荑胸口劇烈起伏,她狠狠地咬了咬牙,極力克製著自己的怒火,可她為了保持自己完美的表現,隻能強壓怒火,裝作一切儘在掌控。

可這會兒,她是真不知道該再問啥了,隻能向沈藜投去求助的目光,沒想到沈藜沒再遞紙條,而是皺著眉頭,像是在沉思什麼,眼神裡透著幾分專注,仿佛周圍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坐在主位的公主,臉上明顯帶著不滿,見沈歸荑半天沒動靜,越發不耐煩,抬手揉了揉額頭,催促道:“快點審,彆讓大家等太久!”

公主的聲音在這略顯壓抑的氛圍裡格外清晰,透著幾分威嚴,讓人不敢違抗。

沈歸荑心裡有點慌,忍不住往院子門口瞥了一眼,隻見外麵聚集的百姓越來越多,一雙雙滿是期待與好奇的眼睛,像芒刺一樣紮在她背上,讓她感覺如坐針氈。

她本來滿心歡喜,想著能在這次審訊中大顯身手,可現在卻陷入困境,因為她還沒弄清楚這幾個人裡到底誰是凶手。再看看旁邊的丫頭,也指望不上,一點忙都幫不上,這讓她心裡有些懊惱。

沈歸荑心裡暗自盤算,要不乾脆瞎猜一個,反正作案手法她已經清楚了,隻是沒什麼確鑿證據,隨便編一個,找個人頂罪,也能完成自己這場完美的 “表演”。

就在沈歸荑剛要說出凶手是田家兄弟的時候,沈藜像是跟她心有靈犀似的,適時遞過來一張紙條,上麵簡簡單單寫了五個字:

“凶手是賈善。”

沈歸荑拿著紙條,心裡犯起了嘀咕,不知道該不該信這丫頭。

想起昨晚,這丫頭把作案手法給她講得清清楚楚,梳理的各種人物關係也有理有據。

她自己還專門去探查了一番,發現確實像這丫頭說的那樣,而且屍體的很多特征也和這丫頭所言分毫不差。

再加上這丫頭僅憑幾個丫鬟婆子的隻言片語,就能幫她揪出一直偷她首飾的內賊,想到這些過往,她這才暫且信了這丫頭。

望著這張紙條,沈歸荑眼裡滿是糾結與猶豫,心裡激烈地掙紮著要不要把紙上的內容說出來。

不過,她很快又轉念一想,說凶手是賈善,可能是眼下最妥當的辦法。畢竟,田家兄弟是貴妃娘娘的宗親,背後家族勢力龐大,輕易動不得。

而齊挐又是原身父親的下屬,要是把他指成凶手,肯定會惹出一堆麻煩。

唯有賈善,隻是個普通平民,還是古代社會最底層的商人,沒背景沒權勢。就算冤枉了他,恐怕也沒人會為他鳴冤叫屈。

沈歸荑反複權衡利弊之後,終於下定了決心。在安樂公主越發急切的催促下,她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大聲說:

“殿下,凶手我找到了,就是他,賈善。”

這話一出口,就像往平靜的湖麵扔了塊大石頭,人群瞬間炸開了鍋,眾人一片嘩然。

賈善一聽,頓時涕淚橫飛,朝著安樂公主悲切哭訴:“冤枉啊,公主殿下!我一向承蒙孫縣令關照,他待我情深義重,我哪有什麼理由害他呀!況且孫縣令既沒中毒跡象,身上也沒傷口,我怎麼可能去害他呢?”

他的聲音淒慘悲愴,哭得滿臉都是淚水,鼻涕也不受控製地流了下來,讓人看了心生憐憫。

說完,賈善又轉身麵向看熱鬨的百姓,嚎啕大哭起來:

“我不過是個普通老百姓,沒權沒勢,在這些當官的麵前,卑微得像隻螻蟻,哪有那個膽量和本事去犯這麼大的罪?我就是個普普通通的黎庶百姓,在這些權貴麵前,根本毫無招架之力。與其受這不白之冤,背這莫須有的罪名,我還不如一頭撞死,以證清白!”

他的聲音越來越大,情緒也越來越激動,周圍的百姓聽了,紛紛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賈善這番話一出口,門口聚集的百姓頓時議論紛紛。有的百姓皺著眉頭,滿臉狐疑地說:“這事兒好像沒那麼簡單,說不定真有冤情。”

有的情緒激動,揮舞著胳膊高喊:“這賈善看著可憐巴巴的,不像能乾出這種事的人啊。”

還有的交頭接耳,小聲嘀咕:“也不知道這沈歸荑到底有沒有弄錯,可彆冤枉了好人。”

一時間,各種聲音此起彼伏,現場亂成了一鍋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