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沈藜年僅七歲時,周國曆史上首位且唯一一位的女皇驟然崩逝,猶如巨石投湖,刹那間朝堂風雲變色,局勢動蕩不安。
女皇的親侄楊思治心懷不軌,妄圖竊取皇位,此等大逆不道之舉,瞬間點燃了新皇的熊熊怒火。
新皇龍顏大怒,當即降旨,將楊思治一族滿門抄斬,誅滅三族。
楊家男丁中,年滿十二歲者皆被無情絞殺,那慘狀令人不忍直視;未滿十二歲者則被放逐至荒遠偏僻、人跡罕至的黔州,從此遠離故土,命運多舛。
楊家女眷的命運更是淒慘,皆被官府沒收,淪為官妓,受儘屈辱。
家中資產、田宅也未能幸免,被儘數收繳歸入國庫,曾經的繁華盛景如夢幻泡影般消散無蹤。
沈藜之母楊敏治雖已外嫁,但按常理不應受此株連。
然而,沈藜的父親畏懼新皇天威,唯恐殃及自身與妻女,為求一時安寧,竟狠心地將妻女遠送至千裡之外的蜀都。
一夜之間,沈藜從備受寵溺、養尊處優的高門千金淪為倉皇出逃、無依無靠的棄女。
待沈藜十四歲時,新皇身染重病,病入膏肓,生命垂危如風中殘燭,朝局再度陷入動蕩。
彼時,代理監國的攝政王是新皇的親弟,他自幼在楊家長大,念及舊情,將沈藜與母親悄然接回京城。
本以為否極泰來,卻不想命運的捉弄並未停止。
就在返京前夕,沈藜偶然得知一個噩耗:那個曾在書信中傾訴思念之情的父親,早在她與母親被驅往蜀都時,便已在京城另娶新婦,而且那新婦還帶來了一個僅比她小一兩歲的繼妹。
這般情節恰似話本中常見的女主開局,充滿坎坷波折,令人唏噓。
在那些話本裡,女主回到京城後往往會陷入錯綜複雜、爾虞我詐的宅鬥之中,她們憑借自身的聰慧果敢與心懷叵測之人巧妙周旋,最終成功逆襲,打臉眾人,收獲榮耀尊嚴,成就傳奇佳話。
可沈藜的命運卻未能如此順遂,造化弄人,就在她即將踏入京城的那一夜,一個來自異世界的靈魂強行奪舍了她的身體。
那人自稱是異世界的神仙,信誓旦旦地說要助沈藜一臂之力,然而卻全然不顧沈藜的意願,以霸道強橫、不容置疑的姿態占據了她的軀殼,將沈藜的靈魂禁錮在她的項鏈內。
這一禁錮便是漫長的數十載光陰,讓沈藜飽受折磨。
在這悠悠歲月裡,沈藜被無形的枷鎖束縛,隻能無奈地跟隨,宛如行屍走肉。更為悲哀的是,無人能聽到沈藜的聲音,無論她怎樣聲嘶力竭地呐喊、悲痛欲絕地哭訴、苦苦哀求,都如泥牛入海,得不到絲毫回應,其絕望無助可想而知。
那個人所擁有的一切榮耀幸福,本應是沈藜的,是她應得的人生,而沈藜卻隻能作為無力的旁觀者,眼睜睜看著自己的人生被他人肆意踐踏擺弄,無能為力。
曾經的夢想、希望與愛,都在這漫長歲月中漸漸消逝,唯餘無儘的痛苦與憤懣在心底蔓延,侵蝕著她的靈魂。
起初的三年,這位來自異世界的 “神仙” 確實給了沈藜一些幫助。
儘管她和她腦海中那個被稱為 “係統” 的神秘存在都將這些幫助輕蔑地視作 “幼稚宅鬥”,但不可否認,這些幫助成效顯著。
沈藜的母親得以在京城站穩腳跟,外祖家造反之事也在有條不紊地搜集證據,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發展。
然而,在她嫁人之後,一切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她憑借腦海中 “係統” 賦予的精妙詩句聲名遠揚,又憑借預知未來的奇異能力多次在關鍵時刻挽救當時的三皇子,使其轉危為安。
之後她如願嫁給了三皇子,本應是一段佳話,卻不想竟是悲劇的開端。
誰能料到,她嫁人後竟盜走沈藜母親的信物,將其作為謀取私利的工具。
憑借此信物,楊家往昔的將領們紛紛歸附三皇子麾下,這些將領被訓練成暗衛死士供三皇子驅使。
為掌控這些人,三皇子不僅停止為楊家平反,而且過河拆橋,令人心寒。
不光如此,那些被哄騙來為楊家鳴冤的外祖父門生被視作流民,慘遭活活打死,手段殘忍至極。
被貶為官妓的表姐也含恨而終。沈藜的母親對她的所作所為失望至極,欲麵呈聖上申訴冤情,卻被人毒殺於床榻,含冤而死。
被流放到黔州的表弟得知這些慘事,悲憤填膺,手持利劍孤身闖入三皇子府討公道。
但在那戒備森嚴、高手如雲的府邸中,他勢單力薄,最終被視作謀反之人,亂刀之下,鮮血染紅地麵,生命之花瞬間凋零,令人痛心。
沈家也因表弟的 “謀反” 之舉遭受滅頂之災,整個家族被投入大牢,等待秋後問斬。
沈藜至今清晰記得表弟最後的眼神,那眼中充滿無儘憤恨,他口中不停喃喃著:“為什麼?阿姐,為什麼呀?”
那聲聲質問如銳利匕首刺痛沈藜的心,每一個字都似沉重鉛塊撞擊著她的靈魂。
沈藜滿心悲戚,渴望抱抱他給予慰藉,卻動彈不得,隻能眼睜睜看著盜取她身體的人抱著表弟屍體哭得肝腸寸斷、涕泗橫流。
在沈藜眼中,那人的哭聲虛偽可憎,她內心充滿憤怒無奈,卻束手無策,隻能在痛苦中掙紮。
沈藜曾以為她會因這事心生悔意,畢竟多年相處情誼並非全假。
可誰能想到,她僅發了兩天脾氣,那嬌嗔惱怒不過是閨閣小打小鬨,將三皇子趕到書房睡了兩天後便一切如初,仿佛悲劇從未發生。沈藜一家十三條人命,在他們眼中或許隻是消遣娛樂的玩物,其冷漠無情令人齒寒。
在她的協助下,三皇子最終成為權力角逐的贏家,登上皇位,她也憑借 “功績” 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後,享儘榮華富貴。
沈藜已記不清在她項鏈中被困了多久,那漫長時光如無終的黑暗深淵,讓她幾近絕望。
隻記得最後那聲係統提示的遊戲任務完成,那冰冷絕情的聲音如同死亡宣判,宣告著她的悲慘命運。
隨著項鏈破碎聲響起,沈藜的靈魂被抽取,墜入地府。
那一瞬間,沈藜的世界轟然崩塌,無儘痛苦絕望如潮水將她淹沒,讓她陷入萬劫不複之地。
地府中,陰森寒冷的氣息讓沈藜的靈魂瑟瑟發抖,而她心中的怨恨不甘卻似熊熊燃燒的烈焰,永不停息。
此地時而寒冷刺骨,寒意如尖利冰針直刺骨髓;時而酷熱難耐,高溫似能瞬間將生靈化為灰燼。
這裡暗無天日,沒有陽光,被無儘黑暗籠罩,令人毛骨悚然。
視線混沌不清,四周迷霧陰森,無法辨明他人麵容,近在咫尺也隻有模糊扭曲的輪廓,膽戰心驚。嗅覺味覺也失去作用,感受不到任何味道,花香佳肴皆無,隻剩死寂空洞,倍感壓抑。
唯有痛覺真實,那尖銳真切的疼痛時刻警示著靈魂所承受的苦難,讓沈藜飽受折磨。
沈藜在地府門口長跪不起,磕頭申冤,一晃便是數年。
每日她心中都滿是仇怨,如洶湧潮水衝擊心靈,痛苦不堪。
她對霸占自己身軀的異世界靈魂滿懷憤懣,對偏心無為的父親心生怨懟,對致使她家破人亡的皇帝充滿仇視,對操控一切的幕後黑手深惡痛絕。
沈藜日複一日在閻王殿門前磕頭,額頭血跡斑斑,她所做的一切隻為求得公道,讓冤屈昭雪,其執著堅韌令人動容。
如今,王招娣既然將身體借給了她,那王招娣的仇,她無論如何都要幫著報。
沈藜坐在柴火旁,靜靜整理已知線索。
聽著隔壁兩人的對話,她暗自思忖,王招娣恐怕並非被此二人所害。
那麼,究竟是誰要對一個身無分文、無權無勢的窮苦姑娘下此毒手呢?
這個問題在她腦海中不斷盤旋,卻始終找不到答案。
沈藜強壓心中波瀾,仔細打量眼前這副身軀。
明明王招娣與自己原身年齡相仿,但身形更為瘦小,仿佛從未得到過充足關愛滋養,令人憐憫。
她小小的手上布滿凍瘡,紅腫的瘡口觸目驚心。沈藜每彎曲一下手指,都要忍受難以忍受的瘙癢疼痛,就像無數小蟲啃噬肌膚。
這身體的手臂上滿是毒打痕跡,瘦弱的手臂新傷舊痕交錯,宛如殘酷畫卷,訴說著王招娣的悲慘遭遇。
看到這一幕,沈藜眼眶微微發熱,她緩緩卷起衣袖,隻見手臂內側有一個眼熟的刺青 —— 梅花刺青。
在王招娣手臂內側肌膚上,梅花靜靜綻放,無枝乾襯托,花瓣顏色是深沉黯淡的暗紅,花蕊是黯淡的琥珀色。
細細數來,花瓣有六朵,比尋常梅花多出一瓣。
沈藜絕不會看錯,這正是前世她屢次見到的神秘組織的圖騰,在被奪舍前的蜀都家中、堂姐遺物中、母親離世前摩挲的信物中都曾出現過,早已深深烙印在她記憶深處,此生難忘。
沈藜心中隱隱預感,王招娣的死與這梅花刺青脫不了乾係,背後或許隱藏著不為人知的驚天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