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館幾步外就是長街,斑駁光影落在旗幟上。聲浪不知何時開始嘈雜,議論聲此起彼伏景黎險些沒聽清時瑤方才說的話。
木桌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景黎站起身第一反應就是轉頭看向沈明赫。路子陽加快吃麵的速度,那碗麵很快被吃完。
路子陽咀嚼了會還未咽下,他驚愕道:“餘四娘不是還未雪冤,怎會灰飛煙滅?”
“不知,我也是聽阿旭師兄說的。這件事情發生太快,也太過蹊蹺。”
時瑤說完表情是說不上的古怪,倒是那位阿旭麵帶遺憾回道:“很不巧,我到時招魂術已招不到餘四娘的魂魄。許是有人提前我們一步將餘四娘......”那句話還未說完,眾人都明白要說的是什麼。
景黎有些懵,事情的發展完全與計劃的不同。正所謂計劃趕不上變化,景黎起初還以為不用去,是說餘四娘未出現在亂葬崗。
現下倒是明白了意思。
沈明赫眼神複雜,他打量著麵前的阿旭。
阿旭眼神晦暗,沈明赫下意識開口問道:“這位阿旭公子,可否回答在下一個問題。”
阿旭目光狐疑落在沈明赫身上,一瞬後看向彆處。阿旭說道:“沈公子想問什麼?”
沈明赫並未立即回應。
沈明赫手輕輕搭在雪白的劍柄處,摩挲著上方的藍寶石。沈明赫若有所思問道:“你修的是什麼道?”
四麵吆喝聲不斷,阿旭未答。
許久。
阿旭輕笑一聲,溫和的光線落在俊朗的眉眼處。
他舉止雍容閒雅。說:“我還以為沈公子想問什麼彆的,沒想到是問這個。”
街角不知名野花盛開,雜草被微風吹動。
暖光穿過長街上掛花燈的架子,落在沈明赫的肩頭。
“我修的是無情道。”阿旭從容不迫回道。
沈明赫並未再問,景黎看著當下的情形不在意是假。景黎不明白的就是那邪神上一瞬告訴它們真相,下一瞬餘四娘就灰飛煙滅。
事件著實讓人浮想聯翩,景黎覺得應當是巧合。
可這巧合難免解釋不通。
“所有當下就不用調查餘四娘一事?”景黎開口詢問,眾人未回答。
時瑤還以為天玄宗就此一案可以在修真界打響名號,這下不是當了一回跳梁小醜。
路子陽見無人回應,這才開口打破僵局道:“我覺得將餘四娘灰飛煙滅的那人絕對是不想我們繼續調查,所以當下是調查不下去了。”
路子陽像是說了廢話,站在麵前的那一個不知道調查不下去了,隻有路子陽傻乎乎的說出來。
“上次那個假道士在揚州招搖撞騙,喪儘天良。如今不用在去調查餘四娘一案,倒不如先把那些假道士一網打儘。”時瑤很快改變計劃,話語中很明顯不繼續調查餘四娘一案。
時瑤覺得灰飛煙滅了就沒必要浪費時間。
景黎與時瑤想法不一致。
景黎倒是不覺得線索就這般斷了,她回道:“那你們先去找那幾個假道士,我來探查餘四娘一案。就算是灰飛煙滅,她的清白總要有人還給她。
景黎站在旗幟一旁,光線不偏不倚落在那清冷的眼眸中。紅色的綢帶飛揚,一襲白裙的景黎神仙玉骨,皮膚細潤如脂,粉光若膩。
沈明赫觸動心弦,不知不覺耳尖泛紅。
“我與景黎一同去,路子陽你去幫助時瑤姑娘。”沈明赫不給反駁的機會,已經為路子陽分配好。
路子陽差點跳起來說一句“安排的可太好了!”他早不想和沈明赫這位陰晴不定的東殿閻王待在一塊。
路子陽麵上卻是委屈的同意,沈明赫轉身就發現景黎一直看著他。
沈明赫臉頰不自覺的開始發紅,元凶就是麵前這位什麼事都沒乾的景黎。景黎看著沈明赫泛紅的臉,疑惑問道:“你臉怎麼了?該不會是發熱了?”
沈明赫搖搖頭,表示不是。
景黎回了個“哦”朝城外走去,沈明赫就跟在她身側。她道:“沈明赫你覺不覺得此事疑點可不止是邪神還有餘四娘?”
沈明赫眼神玩味,他摸著劍柄,懶散的回:“我又不是路子陽那個蠢貨,你的意思是那個阿旭有問題?”
景黎嗯了一聲,發覺不太對。沈明赫看著景黎低著頭,他心間一顫一股熟悉的感覺湧進腦海。
似利刃不斷捅在沈明赫心頭,酸澀感襲來。
沈明赫努力壓製心中的怪異,道:“我覺得那位時瑤很有問題。”
景黎舉步走過青石路,微風拂過景黎的碎發。
景黎想到什麼質問沈明赫:“沈明赫你是混蛋嗎?你早知道時瑤有問題還讓路子陽和它們一起?”
沈明赫被罵也不惱,而是開始慢條斯理的解釋他道:“放心路子陽身上我下了咒,若是他有什麼事那兩個也逃不掉。”
沈明赫的話語很明顯,若是那兩人正常就是皆大歡喜。
景黎的注意點顯然不在這,她問沈明赫。“你何時下的咒我怎麼不知?”
沈明赫差點被景黎帶偏,他好脾氣回:“若是給你知道那兩個不是也會知道。”
“你為何要跟著我?”
沈明赫像是在思考,良久才慢悠悠道:“怕你跑了,把我們留在這個鬼地方。畢竟是你將我們送過來的,你一定知道怎麼出去。”
沈明赫目光不含任何東西,就這般純粹的與景黎對視。不可否認景黎想她確實知道出去的方法,但是肯定不是現在的情況。
景黎越來越看不懂沈明赫,她不知道沈明赫到底是什麼樣的一個人。若是溫柔是表現,那他內裡到底是惡劣還是都是假象。
景黎的視線落在沈明赫的手上,手指修長骨節分明。沈明赫手摸著劍柄,景黎問道:“沈明赫,這把劍取名了嗎?”
沈明赫想一會答道:“取名了,叫“明霜”就不知如何在劍柄上刻字。”
景黎嚴重懷疑沈明赫是剛想的名,景黎將手放到劍柄上白光亮起。
等光散去時劍柄上就出現“明霜”二字。
沈明赫低頭瞅一眼,沒說話。
景黎也不打算和沈明赫交談,畢竟沈明赫欺騙她的感情。竟然胡言亂語騙她說它們認識。
關鍵景黎自己還信了。
景黎想起這事就覺得丟臉丟到家了。
“景黎我們現在去哪?”沈明赫溫柔的嗓音喚回景黎的思緒,她敷衍道:“沈公子覺得亂葬崗如何,我可還未去過。不知誰的話可信,誰的話不可信。”
“又變成沈公子了?你不是很愛叫沈師兄?”
沈明赫語氣嘲弄,帶著些漫不經心。
沈明赫許是想見到景黎難堪的表情,兩人心懷鬼胎一同沿著青石路往前。
青石路的儘頭就是天橋,前方日光大亮兩道身影逐漸消失在光裡。
***
水流順著屋簷而下,啪嗒落地。
長街熙來攘往一位身穿黃袍的道士坐在攤子旁,看著經過的人群。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上好的黃符紙。”
“隻要一兩銀子就可抵禦邪祟,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
行人聽到黃符紙今日隻要一兩銀子紛紛上前哄搶,不一會木桌上就都清空。原先這些百姓覺得一兩銀子還不如去搶錢,後被邪祟嚇得半死也不覺貴了,秉持著保命要緊的心態。
假道士笑起來雙眼快要眯成一條縫,他飛快將銀兩往錢袋子裝。假道士四處望一眼,手掩護著錢袋生怕有人跳出來強他錢不可。
殊不知這一切,都被不遠處的幾人看在眼裡。
路子躲在巷子裡,圓腦袋望出去偷瞄。他怒道:“呸—— 一臉奸商樣,看著就不像好人!”
路子陽氣的捶牆,雖然路子陽自己也明白他貪生怕死,武力值還低。但是不可否認路子陽本身不是個壞孩子,路子陽還是有明辨是非的腦子。
時瑤看著阿旭問道:“我若是直接過去那騙子肯定跑了,昨日我才將那騙子的小攤掀翻還將人打了一頓。今日他恐怕遠遠看我一眼就跑沒影了。”
路子陽豎起耳朵偷聽,等時瑤商量的片刻間。路子陽就出現在兩人麵前,一雙眼睛黑溜溜的還很亮。
時瑤瞬間想到一個絕佳的點子。
……
良久,路子陽與阿旭悄咪咪從假道士的攤子經過,阿旭麵露難色還是強裝鎮定,他咳了兩聲掩飾尷尬。
接著兩人就來到假道士攤前,路子陽腰間的長劍未佩戴,他一臉嚴肅道:”那什麼……你這能看風水嗎?”
假道士因昨日被打一頓的深刻體會,並未開口答應。而是臉色猶豫,一旁的阿旭見了這情況強忍笑意怒道:“我們家少爺問你話呢?你一個臭道士是啞巴了?”
被這麼一吼,假道士端詳了會麵前的少年,長相俊秀英俊瀟灑腰間掛著玉佩,看品相倒真是價值連城的寶貝。
假道士立馬笑臉相迎,他搓著手樂嗬嗬道:“是在下有眼無珠,冒犯了小公子。請問您是哪家的小公子?”
阿旭聽這假道士想套話,他頓時語氣嘲諷道:“我們家少爺也是你配問的?”假道士看著一旁高大的阿旭不敢多問。
“我們家少爺想將城南那片荒宅重建,你可會看風水?”阿旭說完,路子陽擺起了高傲的嘴臉。
路子陽可最會這樣,他在天玄宗可沒少使喚那些在背後嚼他舌的人。日子長了表演起來倒是有模有樣,路子陽心中也閃過失若他忽然很想念他爹娘。
不知不覺眼睛蓄了淚,路子陽察覺不對連忙想最難過的事情給硬生生憋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