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馬(1 / 1)

“將軍說笑了,倪將軍是舉世聞名的名將,我一個小女子怎麼敢猜倪將軍的心思了?”

“身處危險之中臨危不亂,想方設法地逃命,又發明了馬鐙,你若不是女兒身,在這個時代必當綻放異彩,又何必自謙呢?”

裴頌安嘴角帶笑,那笑仿若春日午後的暖陽,又仿若是暮秋的寒風。

莊雨眠一時之間分不清裴頌安到底是怎麼想的。

她斟酌了片刻,並沒有正麵回答:“將軍覺得什麼樣的人是可用的,什麼樣的人是不可用的?

是忠心耿耿,為國有用但身份低下的人可用,還是處心積慮但身份尊貴的人可用。”

莊雨眠和裴頌安靠的很近,可是此刻,她卻覺得他們隔了很遠。比一千年的時空都遠。

她手心冷汗連連,心中驚慌至極,隻能冷靜克製地來說服裴頌安。

但是她沒有把握,唯一的把握便是這些年來對他的研究,他是一個忠心為國,不以個人利益為先的將軍。

“莊姑娘真是冰雪聰明,你是在說倪將軍用心不良嗎?”裴頌安的笑意不達眼底。

氣氛忽然變得緊張起來,莊雨眠的雙手緊握,她惶急道:“當然不是。隻是將軍一直讓我在您身邊,就是相信我不會做出有損國家的事,何不再給我一點時間來證明您的看法呢?”

“要去騎馬嗎?”

莊雨眠一愣,直到裴頌安又問了一遍:“現在還有點時間,要去騎馬嗎?”

“好。”莊雨眠心亂如麻地答應了,裴頌安到底在想什麼?

寧山縣的東邊是一片草原,此時水草豐茂,碧草連天,置身於其中,心情都舒朗起來。

遼闊的草原中站著兩個人,正是莊雨眠和裴頌安。

裴頌安的馬叫“風馳”,它毛色純白,像雪一樣,然而它的速度卻是最快的,至今還沒有哪匹馬的速度比它快。裴頌安將風馳放任在一旁,讓它自己去吃草。

而他給莊雨眠準備的馬就是今早在將軍府外的棕色的馬。

此時,裴頌安牽著棕色馬的韁繩,對莊雨眠說:“你先摸摸它。”

“可以不摸嗎?”

“騎馬,首先你要信任馬,也要讓馬信任你,所以第一步要和它建立親密的關係。”

莊雨眠慢慢地伸出手,她緊張地看著這匹馬,然而等到她快碰到這匹馬時,她又縮了回來。

皺著眉對裴頌安說道:“它會不會踢我?”

裴頌安安慰道:“這匹馬性格溫和的,它不會傷害你的,放心好了。”

莊雨眠半信半疑,她不禁看向裴頌安,裴頌安鼓勵地看著她。

她心一橫,伸出手去摸馬的身體,觸手的是一片柔軟,十分舒適。而且馬兒也沒有反抗她,反而舒服地哼了兩聲。她欣喜地看了一眼裴頌安,裴頌安嘴角微微上揚,眼中滿是讚賞。

莊雨眠的信心大增,她嘗試去摸馬兒的頭,馬兒並沒有拒絕她,反而用馬頭觸摸著她的手。

看到這一親近的行為,莊雨眠轉頭看向裴頌安:“看,它是不是信任我了?”

“嗯,你可以騎馬了。”

莊雨眠又為難了,她問道:“我踩著馬蹬上去嗎?”

“對的,雙手拉住韁繩,一腳踩著馬蹬,一腳向上躍,就能穩穩地坐在馬背上了。”

“我會不會摔下來?”

“不會的,你坐上去以後,肩膀和背部放鬆下來,不要太僵硬。”

莊雨眠按照裴頌安說的步驟,雙手拉住韁繩,一腳踩著馬蹬,馬兒很溫和,穩穩地立在原地沒有動。

莊雨眠猶豫了一會,心一橫,另一隻腳猛地向上一躍,便坐到了馬背上。

她興奮地對裴頌安說:“我坐上來了。”

“是的,按照我的步驟來,你很快會騎馬了。”

邁出了第一步,莊雨眠就不再害怕了,她聽從裴頌安說的,放鬆肩膀和背部,讓自己能在馬上保持平衡。

裴頌安見她在馬上適應得很好,便說道:“我現在牽著馬走,你記得身體要隨著馬兒的步伐輕輕擺動,和馬兒保持一致的節奏。”

莊雨眠“嗯”了一聲。

裴頌安牽著馬走得很慢,莊雨眠很快就適應了,裴頌安見狀,逐漸提高了速度,莊雨眠並沒有感到不適應,反而漸漸掌握了騎馬的精髓。

她興奮地對裴頌安說:“裴將軍,我會了,你讓我一個人試試吧。”

裴頌安也不攔著,而是囑咐道:“韁繩不要拉得太緊,身體要放鬆。”

“好的。”

莊雨眠輕輕地甩了一下韁繩,馬兒就跑了起來。

芳草如畫,整片草原映入莊雨眠的眼中,微風輕拂,空氣中夾雜著青草的香氣,讓她整個人都放鬆下來。

若是一輩子都能這麼愜意,那應該是件非常美妙的事。

她就這麼輕輕地騎著馬兒在草原上跑著,身後傳來“噠噠噠”的聲音,原來是裴頌安騎著風馳跟了上來。

“要賽馬嗎?”裴頌安提議。

莊雨眠連忙搖頭:“我不行的,將軍還是饒了我吧,不要讓我丟人現眼了。”

“那你跟在我後麵一起吧。”

“啊,我跟不上。要是速度快了,我摔倒怎麼辦?”

“彆怕,我為你托底。”裴頌安看著她,語氣溫柔。

莊雨眠心神蕩漾,仿若這漫天的草,在微風的吹拂下,掀起了一層又一層的波浪。

就連剛剛被盤問的事都忘在了腦後。

她就這麼被蠱惑了,情不自禁地跟著裴頌安的身後。

起初,裴頌安的速度快慢適宜,緊接著他的速度逐漸加快,莊雨眠也在不知不覺地加快速度。

等到她意識到的時候,已經來不及停下了,何況裴頌安就在她的前麵,她看著他,有一種不知名的安心。

駿馬疾馳,風從耳邊呼嘯而過,這與慢騎的愜意不一樣,急速奔馳仿佛在天際翱翔,爽極了。

她看著裴頌安,不禁喊道:“裴將軍,我要和你比賽。”

裴頌安一挑眉,說道:“好啊。”

“駕。”莊雨眠甩了一下韁繩,馬兒便快速地奔跑出去。

裴頌安立馬跟上她。

草原上,兩個人你追我趕,裴頌安有意讓著莊雨眠,所以他倆離的距離並不遠。

不知騎了多久,莊雨眠騎累了,她隨意地找了一塊草地躺了下來。

裴頌安順勢躺在了莊雨眠的旁邊。

莊雨眠轉頭看向裴頌安,愉快地說:“將軍,今日謝謝你教我騎馬。”

“不客氣。”

緊接著,裴頌安隨意地問道:“你以前也會隨意地躺在草地上嗎?”

莊雨眠問道:“將軍是覺得女子不該躺在草地上嗎?”

裴頌安答非所問:“你和京城裡的那些女子不一樣。”

“將軍覺得我好還是京城裡的大家閨秀好呢?”

莊雨眠心中略有些緊張,她不想在裴頌安的麵前掩飾自己的本性,但是也不想裴頌安嫌棄她。

她望著裴頌安的眼睛,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整個人陷入了沉思。

兩個人就這樣靜靜地躺在草地上,靜靜地看著對方,仿佛要看透對方的靈魂。

裴頌安忽然笑道:“那你是喜歡大漠戈壁的落日還是江南水鄉的落日呢?”

莊雨眠鬆了一口氣,但又有些不滿:“你說的也太討巧了。”

“看,落日!”裴頌安指著前方。

莊雨眠順著裴頌安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天邊被一輪紅日籠罩著,映照著五彩斑斕的晚霞,像一幅美麗的油畫。

莊雨眠不禁感歎出聲:“真美啊!”

此情此景,讓莊雨眠覺得能和裴頌安看這樣一場美麗的落日,就已經值了。

她想起之前在訓練場上與裴頌安的對話。

“將軍,你相信我嗎?”這些日子,莊雨眠一直擔心裴頌安是不是懷疑她了,裴頌安會不會殺她?

每日除了要擔心裴頌安的未來,還要擔心她自己的命運。

她真的身心俱疲!

或許是今日聊起過這個話題,或許是現在的氛圍很好,莊雨眠竟然問出了自己內心一直想問的話。

她從來沒有覺得自己等待的時間如此漫長,久到莊雨眠覺得裴頌安都不會回答自己的問題了。

“我不會為未來沒發生的事情而去定義一個人。我相信此刻的你。”

裴頌安說完這句話,就起身去騎馬:“天色很快就暗了,我們趕緊回去吧。”

莊雨眠“哦”了一聲,她的腦海中還在思索裴頌安剛剛說的那句話?

良久,她突然悟了,裴頌安沒有完全信任她,但是也不是不懷疑她,未來的一切結局由她來書寫,而裴頌安有信心能夠收拾一切殘局。

她佩服他的自信,也佩服他的理智。

那麼她也享受當下好了,以後裴頌安再懷疑,她再應對。她騎著馬追上裴頌安,問道:“裴將軍,我們認識這麼久,按我們那裡的習俗,我們早就是朋友了,我可以喊你的名字嗎?”

“你想叫我什麼?”

“裴頌安?可以嗎?”其實莊雨眠更想叫他頌安,但她還有些不好意思,不過以後可以這樣叫。

“可以。”

莊雨眠高興極了,她又道:“以前,我的朋友都叫我眠眠,你也可以這麼叫我。”

“好的,眠兒。”

裴頌安按照他自己的想法去喊,兒化音自帶一種黏著感,不管是誰喊,都充滿了柔情。

莊雨眠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