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又走了多久,蒼狼國的人終於停下來休息了。他們這才良心發現,給了一些水。
夜晚比白日裡涼,蒼狼國的士兵聚集到一起抱團取暖,隻留下了幾個人放哨。
永泰朝的人不知不覺也坐到了一起,或許蒼狼國的士兵覺得他們這群人沒有什麼威脅,所以並沒有看得很緊。
莊雨眠白天的時候已經將人數清楚了,隻有十幾個人,並沒有很多。
大家的神色非常萎靡,莊雨眠其實也很累了,要不是她在現代的時候喜歡去徒步爬山,走這麼久,她早就暈倒了。
她小聲地問大家:“難道我們現在就這樣坐以待斃嗎?”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是誰絕望地說:“我們手都被綁著,怎麼逃呢?何況逃能逃到哪裡去了,茫茫沙漠,一眼就被他們看到了。”
聽到有人這麼說,大家的神色更加暗淡起來,整個人的精氣神仿佛都要消失了。
莊雨眠過了最初的恐懼慌張之後,這會已經冷靜下來了。
她鼓舞道:“逃亡是死,坐以待斃是死,為什麼不逃一下,給自己一線生機了?”
有人嘲諷道:“你說的容易,逃,哪有那麼容易?隻會死得更快。”
莊雨眠注意到說話的是一個膚色有些黑的漢子,他垂頭喪氣,一直在說著喪氣話。
莊雨眠決定忽略他:“破曉時分,是人睡得最沉的的時候,也是人最放鬆的時候。我們那個時間點逃,生存的機率會大一點。
“在此期間,我們可以閉目養神,互相把手中的繩子解掉。”
莊雨眠說完,大家你麵麵相覷,沒有一個人敢吱聲,她開始著急起來,如果沒有人答應,那麼以後逃跑的機會更少了。
這時,她旁邊的婦人開口了:“我同意她的看法,怎樣都是死,為什麼不給自己拚一條生路了?”
她說的勇敢無畏,那種對生的強烈渴望不知不覺地感染了周圍的人,陸陸續續地有人開口表示同意,而最開始唱反調的那個漢子也不自覺地說道:“既然你們都同意了,那我也就和你們一起。”
他說話心虛極了,生怕大家責怪他。
莊雨眠見大家都同意了,立刻準備說接下來的計劃,可是有一個士兵走了過來:“你們在說什麼?再說話,我把你們全殺了。”
這話一出,莊雨眠他們立刻噤聲,誰也不敢多說一個字。
又等了好久,等到大家都開始昏昏欲睡,等到星星布滿天空,莊雨眠把大家搖清醒了,隨後想儘辦法,互相合作,將綁著手腕的神給解了。
之前巡視的幾個士兵就坐在離他們不遠處的沙地上,低著頭,看上去都有點累。
他們低著頭,一點一點的,已經打起了瞌睡。
當天際快要露出第一抹光線時,莊雨眠催促大家往西北的方向走去,來的時候,她注意到那邊有一個丘陵,如果能跑到它後麵,那麼就能掩護他們逃跑。
她一邊指揮著大家往西北方向走,一邊注意那些士兵的情況,生怕他們醒過來。
而那個唱反調的大漢又問道:“真的能行嗎?不會被抓回來吧。”
莊雨眠厲聲道:“你現在不跑,等他們醒來,第一個拿你祭天。”
聽聞此話,那人立即跟上大家的步伐。
打瞌睡的士兵的頭突然點到了沙地上,莊雨眠的心立即提到了嗓子眼,等了幾秒鐘後,發現他並沒有動,已經睡死過去了,才繼續指揮剩下的人離開。
直到最後一個人也走了,莊雨眠看著那幾個還沒有醒的士兵,內心才鬆了一口氣。
他們小心翼翼,躡手躡腳地走了好幾十米,才敢放開手腳,邁開步伐跑了起來。
終於逃了出來,他們麵露喜悅,要不是場合不合適,他們早就大喊出聲了。
可是就在眾人覺得自己快要逃成功的時候。遠處,一聲“有人逃跑了,快點追!”打破了安靜,在寂靜的沙漠裡顯得格外明顯。
莊雨眠趕緊吆喝大家跑快點,不巧的是,之前那個老者又摔倒了,莊雨眠和其他人去扶他,然而他卻拒絕了:“你們快走,我不中用了。活著回去,給我報仇。”
他的話決絕,帶著義無反顧的信念,讓人為之動容。
有人想去扶他,他掙紮著推開:“快點跑,不然大家都跑不了!”
逃亡的人眼淚刷刷地往下流。
莊雨眠流著淚說了一句:“我一定為你報仇!”便奔向了前方。
風沙彌漫,大家一刻不敢鬆懈,身後似乎傳來老者慘烈的叫聲。
莊雨眠覺得自己的心仿佛在顫抖,才一天,明明才一天,就看到了一個人挨鞭,一個人被打死,一群人為了活著,拚命地跑著,沒有尊嚴地跑著。
如此猛烈地奔跑,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第二個倒下的人是那個婦人,那個第一個支持她逃跑的婦人。
莊雨眠故作堅強,淚水在眼睛裡打轉。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劈裡啪啦地掉下來:“快起來,我們一起走。”
“不,你趕緊走,我逃不掉了。快走!”她邊說邊推莊雨眠。
莊雨眠忍痛離開,腳下像灌了鉛一樣,沉重無比,身後是馬蹄的聲音,她隻是覺得馬蹄的聲音像踏破了長空,越來越近。
莫不是,她今天就要在這喪命了嗎?
“站住,彆跑!”
“撲哧”一聲,莊雨眠不用回頭,都能知道有人被敵人給刺個正著。
身後的聲音越來越近,眼看她身後有一個士兵追了上來,手中的長劍往她這邊襲來,她憑借本能,往地上一滾,躲避了這個長槍。
下一臉緊接著而來,莊雨眠想躲,然而體力透支,根本躲不了,那一刻她真覺得自己完蛋了。
唯一的遺憾就是穿越到了永泰朝,還沒有見到裴頌安,就要死了。
“咻”的一聲,一道長箭破空而出,直射進後麵的士兵身上,莊雨眠免於一死,她向箭飛來的地方看過去。
隻見少年穿著銀色盔甲,雙腿夾住馬肚,張弓拉箭,一連幾發,全部射中,百發百中,英勇無比。那些差點死在蒼狼國手下的人都被他救了起來。隨後收起弓箭,向這邊疾馳而來。
不知道為什麼,莊雨眠的腦海中就出現了裴頌安來了這幾個字。周圍的一切也都仿佛不存在了。
她的眼中隻出現那個坐在馬背上拉弓射箭的少年,他的頭發高高地束起來,飄逸在身後。
鮮衣怒馬,意氣風發!
當之無愧的少年將軍!
她的眼睛濕潤了,內心的恐懼慢慢消失了。
之前摔倒的老者和婦人的命也被救了下來,隻是老者受傷嚴重,不知道能不能活下來?
局勢轉瞬就被他扭轉了,剛剛還窮凶極惡的敵人,就這麼被他輕而易舉地解決了!
敵人落荒而逃,裴頌安指揮著一部分的人去追,一部分人安排被救的永泰朝的百姓。
莊雨眠坐在沙地上,呆呆地看著裴頌安,一時之間失去了言語。
裴頌安騎著馬在永泰朝的百姓之間巡視,不一會兒就了解了事情的起因經過,也了解到是莊雨眠帶領大家出逃。
他問道:“哪個是莊雨眠?”
百姓們都朝莊雨眠指過去,裴頌安隨著大家指的方向看過去,注意到一個女子正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看,這個女子狼狽至極,衣服和臉上都臟兮兮的,隻是那一雙露在外麵的大眼睛卻如天邊的星星般耀眼。
他騎著馬走到她麵前,向她伸出手:“是你組織大家逃跑了的嗎?”
“是!”
“不害怕嗎?”
莊雨眠:“害怕,但不逃也沒有活命的機會。”
裴頌安爽朗一笑:“有膽識。上馬吧,我帶你走。”
穿著銀色盔甲的少年伸出了修長有力的手,此時此刻,莊雨眠覺得周圍的人都不存在了,天地間仿佛就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此情此景,讓她想到:她的英雄會從天而降來救她!
她亦伸出手,抓住了裴頌安的手,裴頌安輕輕一使力,就將她帶到了馬背上。
馬蹄揚起風沙,好似在她的眼前蒙上了一層紗,天地間一切都失了顏色,灰暗無光。
隻有裴頌安,明亮得如同春日的暖陽。
永泰朝與蒼狼國接壤的地方有四大州,分彆是北興州,北安州,河盛州,河榮州。
它的行政區劃為縣州兩個等級。
裴頌安帶著他們來到了北興州的寧山縣,是一個與蒼狼國交接的小縣城。
剛入寧山縣,一股頹廢破敗的氣息撲麵而來,城牆破舊皸裂,街道荒涼不堪,沒有人氣。
街道上的行人麵容憔悴,眼神疲憊不堪,身上的衣服破破舊舊。不知是誰喊了一聲:“裴將軍來了!”
行人們立刻抬起了頭,眼中仿佛被注入了一絲光亮,而百姓也從四麵八方的地方跑了過來歡迎裴頌安。
“裴將軍,謝謝您讓我們過上了安穩的日子!”
“裴將軍,這是一些自己家種的菜,您收下吧!”
“裴將軍,您在寧山縣待幾天啊?”
大家七嘴八舌,不斷地表現自己對裴頌安的感激之情。
荒敗的小縣城立馬有了人氣與活力,仿佛剛剛那座死寂的氛圍不存在一樣!
莊雨眠知道,寧山縣隔三岔五就受到蒼狼國士兵的侵擾,百姓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而裴頌安第一次出征就打跑了蒼狼國,讓這座邊境小城恢複了久違的平靜,百姓對他的感激猶如江水一樣洶湧熱烈。
裴頌安吩咐手下不收取百姓的一絲一毫,而他則大聲喊道:“大家放心,有我裴頌安在,一定殲滅蒼狼國,讓大家恢複平靜!”
裴頌安麵容堅毅,胸有成竹,人群中響起歡呼聲,他環視四周,嘴角微微上揚,如山頂的風,激昂有力!
莊雨眠嘴角也微微上揚,這就是她喜歡的少年將軍,親身接觸,才發現史書上的記載隻展現出了他一小部分的魅力,現實的他比史籍上的他更加迷人!
裴頌安救出來的人都是寧山縣的人,他們之前都是因為各種原因出縣才導致被蒼狼國的人抓住,現下人被救了回來,便立刻回家與自己的家人團圓了!
而莊雨眠看著匆匆而走的人,卻留在了原地。
“你叫什麼名字?”
“莊雨眠。”
“你家在哪裡?怎麼不趕緊回去與家人團聚?”
當裴頌安問到她家在哪裡的時候,莊雨眠才意識到她現在和裴頌安毫無瓜葛,裴頌安想把她送回家。她有些失落,但又覺得這很正常。
“我沒有家。”莊雨眠如實回道。
裴頌安皺眉:“你的家人被蒼狼國的人殺死了嗎?”
莊雨眠還沒有想到借口,就順著裴頌安的話說了下去:“對!”
她在現代的時候,也是一個孤兒,這樣說也不算是撒謊。她低下了頭,讓人看不清她的神態。
裴頌安看著落單的莊雨眠,眼神悠遠,仿佛想起了曾經他的父親也是被蒼狼國的人害死的。
“那你先去我府上吧!”
“謝謝將軍。”莊雨眠開心道。
裴頌安在寧山縣有一座自己的臨時將軍府,因他長久不在,府裡隻有一個管家,姓裴,這個管家是從京城跟著裴頌安過來的,他從小看著裴頌安長大,此次裴頌安出征,他並不放心,一定要求跟過來。
裴管家見自家公子帶了一個姑娘來,眼睛不禁笑成了一條線:“公子,這位姑娘是?”
“戰場上救下來的,你安排一下。”
管家聽到這句話,略有些失望,但還是高興地答應道:“好的。”
莊雨眠跟著管家往府裡走去,她一邊走一邊觀察府裡的環境,隻能說,到底是在寧山縣,雖然是將軍府,也沒有什麼生氣。
管家將莊雨眠安排在了一個偏院:“姑娘,前兩天這裡剛打掃過,您住這裡可以嗎?”
莊雨眠點點頭。
然而管家還是沒有走,他在打量著她。莊雨眠笑道:“管家,還有事嗎?”
“沒有沒有,姑娘,你還是我們將軍第一個帶進府的女孩,叫我裴叔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