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的就是這份靈(1 / 1)

遲繡成嬌 十有玐酒 4630 字 4個月前

李雲翊又來到後院,推開了白圓的房門,看到白澤還沒離開,隻是白圓已被他哄睡著了。

便立於門口道:“今日我救了你一命,你難道沒有什麼對我說的麼?”

“你是何人?為何要幾次三番相助於我們?”白澤背對著李雲翊問道。

“不是我在幫你,而是你在利用白圓。”李雲翊絲毫不留情麵地戳穿了白澤的心思。

“我是在利用他,但也在保護他。那日若不是他救了我,恐怕我早已成了一縷魂魄。救命恩人,我定是不會拖累於他。現下,他需要幫助,我亦不能丟下他。”白澤低下頭看著白圓那嬌憨的睡姿。

“你連自己都難保,還想護住她?蘭家滅門案,你可知一二?”李雲翊嗤笑道,覺得白澤的這個想法荒唐的有些可笑。

“平日裡蘭府施二飯,府前圍滿了乞丐。那日大雨,飯後我們就都在破廟中躲雨。突然闖進一些黑衣蒙麵人,見人就殺。我是入夥沒多久,沒有睡覺的地方,便夜裡把自己綁在屋頂的椽柱上睡,正因為如此才逃過了一劫。”

白澤說罷,頓了片刻。

雖然逆著光,但看上去他的脊背微微顫抖著,仿佛是在極力地控製著自己的情緒。

“他們把破廟裡的乞丐全都殺光了,我逃出來後才知道蘭家被滅門,我以為白圓也死了。可我還是想試一試,那天晚上我便悄悄潛入蘭府找到了白圓,並將他帶了出來。”白澤的聲音已有些暗啞。

他仰起頭繼續道:“我怕有人發現他的真實身份,就說他是我弟弟,給他取名白圓。”

李雲翊皺了皺眉頭,“你知道白圓的身份?”右手已悄然摸上了軟劍的劍柄。

“我隻知道他是蘭家的人,是蘭府何人卻不清楚,但定不會是下人。他整日癡癡傻傻的,最喜食千層酥,最喜和乞丐玩,每日在蘭府門前施飯,乞丐們都喜他,喊他癡小子。”白澤突然轉身望向李雲翊。

隻見李雲翊雙手環著腰腹,手指若有似無得輕輕敲擊著腰間的玉壁蹀躞帶。

原來在江州城,人們都隻知道蘭府有個癡小子,並不知道這癡小子就是蘭家二小姐蘭語嬌。

李雲翊臉上閃過一抹輕鬆。

“這是我在蘭府院子裡拾到的。”白澤從懷中掏出一本書冊遞給李雲翊。

李雲翊眸中墨雲翻滾,他似乎有些低估了眼前的白澤。

但李雲翊仍不露聲色地接過了書冊,書麵染著斑斑血漬,亦能看出那天夜裡蘭府內的慘烈情景。

李雲翊強忍著心中的惆悵滋味,翻開一看,竟然是蘭家的賬冊。

這應該是其中的一本,怎會掉落在院子裡麵。

“你在哪裡找到的白圓?”李雲翊想再探探這白澤到底有幾分真。

“在進門的影壁中,那裡有道暗牆。先前我受傷,白圓就是把我藏在那裡,所以我知道。”白澤眼中儘染赤誠,讓李雲翊尋不到一絲破綻。

“喔?沒想到蘭府還有如此機關之處,倒是保住了他的命。”李雲翊佯裝初聞。

“我知道的就這些了。帶出白圓後我們就四處躲藏,到處換地方以免被人發現。隻是他哭鬨日益嚴重,已到了無法安睡的地步。所以我才去悅香樓偷千層酥,隨後就被你們抓住了。”白澤紅了眼眶,低了頭。

不知是為白圓,為千層酥,還是為了。。。。。。

“照顧好他,你和他暫且就先都不要外出。”不管怎麼說,沒有白澤,那丫頭也不一定能活著等到他們。

白澤沉默不語地點點頭,眼下也隻能如此。

李雲翊拿著蘭家的賬本來到了茶室,謝瑜看到也是很吃驚,這賬本怎會在白澤手中。

“白澤說是他救白圓時在蘭府宅院裡拾到的。”李雲翊對白澤始終是半信半疑。

“天見亮了,蘭府我們還需再去麼?”謝瑜想到莫文今日要進蘭府查案。

“讓莫文去查,我們靜觀其變。”李雲翊盯著賬本,這賬本出現的時間真是分毫不差。

“主子,昨夜江州唐宅又出事了。”言昭來報。

“唐宅,那不就是悅香樓的前掌櫃?昨夜悅香樓也不太平,根本也就無暇顧及其他。”謝瑜大吃一驚,這江州城的水真是越趟越深。

“怎麼回事?”李雲翊也有些詫異。

“唐家全家被殺,金銀財寶悉數不見,還被人放火燒了財庫,據傳是山匪。”言昭將自己打聽到的一五一十都稟報於李雲翊。

謝瑜搖搖頭,幸好這悅香樓是轉了幾手才置辦過來的,應該是牽連不到此處,隻是這莫文要有得忙了。

“言昭,你速去驛館旁再置辦一處宅子,要隱蔽之處,這裡不能長留了。”李雲翊嗅出了空氣中不一樣的味道。

“這就丟了?”謝瑜有些急,既是質問也是置氣。花了大價錢剛盤下來的悅香樓,說不要就不要了。

李雲翊看了眼謝瑜道:“要不你來接手?”

“我哪有公子您財大氣粗,隻是這茶室倒是真合我心意。”謝瑜有些不舍。

“自會有人接手的,放心,丟不了。”李雲翊心中自有他的算盤。

李雲翊看看天光,這時白圓應該已起身,去看看他,昨夜可是被嚇的不輕。

剛到院外,就看見白圓坐在門口的小椅上,笑眯眯地曬著太陽,手裡依舊抱著千層酥,嘴上沾滿了糕點渣。

仿佛昨夜裡那個被嚇得失了魂的人不是他。

看著他吃的很香,李雲翊也忍不住上前想拿了他懷中的千層酥來吃。

白圓一巴掌拍在了李雲翊手上,嘟著嘴道:“雲翊哥哥,不許搶我的千層酥。”

李雲翊揉了揉被拍紅的手背,這丫頭手勁倒不小。

他想起昨夜白圓那驚恐的小眼神,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白圓的發頂。

“小氣鬼,都喊哥哥了,也不給哥哥吃一塊。”李雲翊故意說給白圓聽。

白圓的大眼睛亮閃閃地轉來轉去,興許是想起了什麼,便拿了一塊千層酥放在了李雲翊手裡。

“雲翊哥哥,吃吧,不要再生我的氣了。”

白圓的這句話說的又是讓李雲翊思緒混亂不堪,算了不與他計較了。

李雲翊便坐在白圓身邊,一起曬太陽吃糕點。

“圓團子,和哥哥一起去學著做千層酥吧?”李雲翊問白圓。

“我不叫圓團子,娘親說我太笨,什麼都學不會的。”白圓搖搖頭。

“雲翊哥哥,你知道我娘親和姐姐都去哪了麼?青橘也不見了,白澤哥哥說她們出遠門了,要過段時間才能來接我回家。”白圓的小臉被陽光曬的粉撲撲,可嘟著嘴的模樣卻像是受儘了委屈。

“白澤哥哥說的對,等過段時間你就能回家了。”李雲翊也隻能先這樣安撫他。

“喔,可我很想她們。我娘親做的千層酥很香甜,隻是她許久都沒做過了。”白圓好似想起了什麼,淺淺的梨渦在了臉頰上若隱若現。

“走吧,哥哥帶你去做千層酥,哥哥做的一定會和娘親做的一樣好吃。”李雲翊拉著白圓,將他帶到了酒樓的東廚。

肆廚已將所需食材全都備好,李雲翊淨手挽袖,便有模有樣的學做起來。

白圓倒是像見了寶貝一般,捧著這看看,捧著那瞧瞧。不是偷偷給李雲翊加點這個料,就是差點撞翻他那些鍋碗瓢盆。

真是一刻都停不下來。

李雲翊搖搖頭,還是和小時候一樣,看樣子離自愈還遠得很。

且罷,就隨她去吧,能開心逍遙地活著也行。

這不,剛愣了愣神,白圓就不知道抓了把什麼要撒在已成型的麵團上。

幸好李雲翊眼疾手快地一把攔住,打開白圓的手一看,不知他是從哪裡掏來的灶灰。

“你攔我做什麼?我娘親做的時候就放這東西,我見過的。”白圓又撅起了小嘴,不高興地說道。

“這黑乎乎的臟物怎能放在吃食裡麵,快拿走。”李雲翊說罷一揚手,沒留意碰到了白圓捧著灶灰的手。

一把灶灰瞬間兜頭而下,撒了白圓滿頭滿臉都是。粉白的小臉裹了層黑灰,活脫脫一個白圓團子變成了黑炭圓。

白圓瞪大了眼睛,張大嘴哇哇直叫,黑黑的小臉露出盈白的牙齒,模樣甚是滑稽可笑。

縱是剛被他氣的滿臉嚴肅的李雲翊,也被這滑稽的小模樣逗的淺彎了唇角。

“雲翊哥哥,你欺負我,我要告訴白澤哥哥,讓他揍你。”白圓很不服氣。

“你告訴謝瑜倒是有可能,白澤打不過我。”李雲翊上手輕刮了一下白圓的鼻子。

這下可好了,黑的灰白的粉,層層疊疊地落在白圓的小臉上,可真像隻小狸花。

肆廚在旁倒是若有所思地笑道:“這位小公子的做法還真有,這灶灰又叫百草霜,可散火,不是什麼臟物。”

原來如此,看來是自己錯怪了白圓,他不由得看著那個跑來跳去的小狸花。

這丫頭真是奇怪,這些過去很久的事她卻能想起來,李雲翊百思不得其解。

“雲翊哥哥,我想做個花瓣樣的千層酥行麼?”小狸花又湊了過來。

“你想做什麼樣的都可以。”李雲翊將手中的麵團遞給了白圓。

白圓把麵團團在手中,左揉揉右捏捏,不多時,一朵五瓣麵桃花就製成了。

“沒想到這小公子不僅懂得多,手也如此的靈巧。”肆廚有些吃驚地看著白圓,“隨手這麼一捏,這麵花竟如此逼真。”說罷,眼中竟有驚豔之色。

白圓一聽有人誇讚他,更是開心,笑嘻嘻的又拽了塊麵團,放在手中搓搓揉揉的。

此時的白圓大眼睛撲閃撲閃地盯著手中的麵團,安安靜靜地對付著,仿佛瞬間變了個人似的。

李雲翊猛然間察覺好像又找到了一個能讓他安靜下來的好法子。

果不其然,不一會兒,一隻栩栩如生的麵小鳥就赫然立於白圓的手掌心,惟妙惟肖。

李雲翊不由得眯了眼,這蘭家丫頭的手藝精巧難道都是與生俱來的?想當初蘭家大女兒的繡技絕世,現下連這個傻丫頭都能有如此信手拈來的巧技。

站在一旁的肆廚更是看癡了眼,馬上又扯了塊麵團遞給了白圓道:“小公子,您這鳥兒捏得真好看,能否幫著捏隻小兔,帶回去給我那小兒玩?”

白圓一聽肆廚喜歡自己捏的小鳥,更是來了興致,乾脆就一撩衣袍坐在了地上,認真地捏起麵團來。

肆廚的麵兔子捏好了,白圓還給它染了紅眼睛,肆廚歡喜的不得了,拿在手上翻過來覆過去地看。

“雲翊哥哥,我捏個你吧?”白圓看著李雲翊的臉懇求道。

“好啊,就看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李雲翊不信白圓能捏出來。

捏花朵,捏動物隻要手巧即可,捏麵人還需要那份心靈才行。

可他缺的就是這份靈,李雲翊望著白圓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