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掌櫃說如果後麵還有人贏過他,那麼她就需要再跟那人一較高低,爭奪房子的所有權。
何書倩不信有人能勝過王掌櫃,除非是其他地方的同行來砸場子。但她還是承諾明天過來一趟,會在午時之前趕到。
她問過管事人,說是明天上午比賽就能結束。
午時過去正好,等鴻福菜館流程走完,她拿了房契,也還有時間去把房子改在自己名下。
等事情都辦妥,後天一早就能搬進新家了。
何書倩帶著弟弟進菜館裡吃飯,管事人專門給她留了一桌空位。
先前跟何書倩一起比賽的兩個女人過來拚了桌。
兩個女人皮膚黃黑,是常年下地勞作的模樣,打了一滿碗平日吃不上的葷菜,臉上溢滿笑意。
她們原本就沒想過能勝過王掌櫃,輸了也並不氣餒,這回廚藝能得到評委稱讚,已經是遠超預期了。
“咱們手藝好歹也是幾個評委點了頭的,回去跟家裡人多磨磨嘴皮子,沒準就能到街上擺攤子,這生活可就好起來了。”
“那是,這往後村裡辦紅白事,可不得請咱去幫忙?”
惺惺相惜的兩人眼裡都有著對全新未來的憧憬。
老爺們兒都是天然有話語權的,她們婦道人家想被重視起來,就必須得有一技之長。
她們這十文錢花得值!
兩人喜滋滋的,還不忘提點何書倩。
“妹子,你該有十三四歲了吧,再過兩年就要選婆家了,這回贏了王掌櫃,是件了不得的事,趁著這機會,及早挑個好郎君。”
“是啊,這郎君就是要趕早挑,挑好了及早定下來,不然到後麵,好的都被挑走了。你讓家裡長輩多上心些,挑個會疼人的,寧可嫁個木訥能乾的,也千萬彆被油嘴滑舌的男人騙了去。”
古代女人十五六歲就要嫁人生子。
十五六歲,這是最容易引發深層思考的年齡段,是最容易覺醒的時候,封建社會讓女人在這時候耽於情愛,讓其被瑣事纏繞、分身乏術、不得思考。
趁女子懵懂無知之時折斷其雙翼,讓其終身被困於宅院之中,以自身為燃料,托舉整個家族。
未嫁從父,既嫁從夫,夫死從子。
古代的女人,從生下來時就被洗腦,被家人洗腦,被社會洗腦,被整個天下洗腦。這樣還不夠,還要選在其最易啟智的年齡,用家庭捆綁束縛,讓其再難振翅。
而男子卻二十才成年,還要被警告不得耽於情愛,在其幼時就著急忙慌地讓他讀書明理,通曉天下事,體悟這個世界真正的運行規則。
在封建王朝,女人終其一生,都隻是男人的附屬品,是屬於男人的“財物”,被男人同化後,還要幫著男人“助紂為虐”。
封建製度裡的剝削,對女人似乎尤其嚴重,除了奴役□□外,還要霸占思想,侵吞靈魂。
……
兩個女人已經另起話題,互相傾訴苦楚。何書倩收回自己陰謀論的想法,扒了兩口菜。
嫁人?
快拉倒吧,那不是把自己往火坑裡推麼?
要她十六七八歲懷孕生子,那可真是把她往死裡逼。
和現代社會的男人談戀愛,尚且被氣出乳腺結節來,和封建製度下的男人結婚,那後果簡直無需多想。
何書倩掃了一眼坐在身旁安靜吃飯的弟弟,心裡很不痛快。
她發誓,要把這個便宜弟弟教成正常男人。
何書恒打了個寒顫,咽下食物抬起頭,疑惑地四處看了看,“要變天了麼,怎麼突然感覺好冷?”
吃過飯,姐弟兩個買了雨傘,頂著稍許灼人的陽光往村裡趕。
其實時間還早,何書倩完全可以打點野菜再回去,但她和弟弟都迫切想要知道,文昌塔是否被村長他們撿回了家。
何書倩是真的希望,早點查清楚原身父親科舉作弊的真相,揪出幕後主謀,給原身一家報仇。
畢竟她這抹現代的遊魂,魂穿到將死的古人身上,又怎麼不算是另一種奪舍呢。
早日給原身一家報仇,她也能早日安心。
拐彎進小路,和幾個從山上下來的女孩兒們碰了個麵對麵。
每個人手臂上都挎著一個小籃子,籃子裡麵紅彤彤的,何書倩還沒看清楚是什麼,她們連忙把籃子往身後藏,對姐弟二人重重哼一聲,三三兩兩挽著手跑了。
片刻又從山上走下來一個少女,正是此前幫了何書倩一把的那個。
少女也看見了他們,卻沒說話,低著頭急忙走了。
何書倩沒打招呼,不然叫村裡其他小孩看見,恐怕就沒人跟這女孩玩了。
她問何書恒:“你認得她嗎,是哪家的孩子?”
何書恒點點頭,表情有點複雜,“是丫蛋姐……她是陳和生的孿生姐姐。”
居然是村長家的孩子,怎麼從來沒聽說過?
不過何書恒叫她什麼,丫蛋……姐?
何書倩表情微妙,以弟弟那對村長一家恨之入骨的態度,現在居然還會管叫那女孩兒叫姐,有點不尋常啊。
“你不討厭她?”何書倩試探問道。
“我討厭不起來,”何書恒歎了口氣,“在村長一家變壞之前,丫蛋姐跟我們關係挺好的,她還幫我打架。”
“丫蛋姐在陳家就像個小丫鬟,她很可憐的。”
何書倩若有所思,牽了弟弟的手大步回了家。
門窗都已經關好,何書倩把藏在櫃子裡的錄音機母機拿了出來,調小了音量開始回放。
快進了兩三次後才聽到窸窸窣窣的響聲,沈氏的聲音模糊傳出:“扔了什麼東西在我家地裡?”
窸窸窣窣的聲音直響,沈氏應該在拆外麵的黑布。
“文昌塔?”
不愧是在縣太爺府上當過丫頭的,竟認識這塔。
此後安靜了很久,有開關門的聲音響起,沈氏抱著塔直接回家了。
沈氏回家關上門,開始仔細打量這塔,也看到了塔身上的字。
“果然是文昌塔,還是七層……倒是很配和生。不過這東西是誰扔在那兒的,這東西看著就貴氣,不像是村裡人能有的,可也沒見有外人進村,真是怪了……”
沈氏對著光看了看,“日頭下照著金燦燦的,倒是個好寶貝。”
“這塔裡頭好像有什麼東西……”
錄音機裡傳出指甲扣弄金屬的聲音,十分尖銳,姐弟兩個皺著眉頭提心吊膽地等結果。
“打不開……這東西鑄實了的,想來是故意雕琢成這樣的。”
沈氏越看越是愛不釋手,“可真是個好東西啊,也不知是誰丟的,會不會來尋……”
“尋又怎麼樣,東西到了我手裡就是我的,再說了,那人怎麼知道東西丟哪了,等人找來,我可有的是地方藏。”
後麵又安靜了很長一段時間,幾次發出聲音,都是些沒意義的話。
何書倩快進了好幾次,倍速播放完上午獲取的音頻,還是一點收獲都沒有。
不過好在,錄音機有驚無險地進了村長家,所處位置也不錯,隻要有人在屋裡說話,聲音都能被捕捉下來。
播放完畢,錄音機播放按鍵自動回彈起來。
姐弟兩人麵麵相覷。
何書恒覺得腦子有點發懵,有種恍然窺得天宮一角的夢幻感,他第一次發現了自己的渺小。
何書倩將他從螻蟻仰觀龐然大物的震撼感中抽出來,“小恒,以後你每天晚上的任務,就是聽這個錄音機,然後把有用的內容都整理出來,可以嗎?”
何書恒瘋狂點頭,“我一定圓滿完成任務!”
何書倩笑笑,“那現在把錄音機藏好,幫我采點野菜補充損失掉的法力,怎麼樣?”
何書恒相當有乾勁,找了個十分隱蔽的位置將錄音機藏好,比何書倩原先找的位置還要好。
藏完之後便拿了鐮刀站在門口等她,雙眼無比明亮。
*
又是天擦黑時,姐弟倆才回到家。
草草吃了點東西,何書恒坐在灶旁邊燒水邊聽錄音機,何書倩則坐在矮桌旁,將滿荷包的零錢掏出來,一張一張理整齊,計算數量。
這幾天摘了兩朵靈芝換了兩千塊,其他雜七雜八的加起來也有小一千,後麵又斷斷續續花了不少,她沒記賬的習慣,已經搞不清楚手裡到底有多少錢了。
將數好的錢重新放進荷包裡,她現在還有一千七百五十六。搬進新家都換成糧食的話,夠她們吃上小半年了。
係統顯示的總售賣額在三千一百六十五。
還差六千八百三十五快才能升級。
簡直是天文數字。
何書倩估摸著她得花好幾個月才能攢出來。
她承認自己心裡是對係統抱有幾分期待的,她有過猜測,將係統等級升到最高,說不定就能回到現代。
何書倩靠著牆,眼神有些空洞。
她想玩手機了。
以前無比鄙夷的小程序遊戲,如今再想起來都覺得十分有趣。
身上抓肝撓肺的癢。
離開現代社會太久,她開始出現戒斷反應了。
水很快燒好了,簡單洗漱過後,何書倩迫不及待地上了床,半夜睡得很香,她迷迷糊糊看見自己在玩電腦遊戲,屏幕上跳動著幾個大字:恭喜你,又活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