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鳳岐確實也想了解一下閨女的近況,她走到房門口看了一眼。房間布置的很整潔,平常在家被子都不疊的人,在這將被子鋪的平平整整,這讓她心情變得有點複雜。
“麵條好了。”
重新坐回到餐桌。
向思淼給他們分發筷子,解釋說:“家裡沒有掛麵,隻能泡個方便麵了。我放了很多青菜,應該不會上火。”
向衛國倒是不甚在意,接過筷子挑起麵條說:“我也是沒想到,還能有幸等到閨女下廚的這一天。這泡條煮的有勁道,青菜也很嫩。不錯。”
“煮方便麵現在可是我的拿手絕活呢,您要是喜歡,以後我回新城了隨時都可以給您做。”
“這就驕傲了?”樊鳳岐瞥了她一眼,幽幽說道:“聽說你室友廚藝很好,尤其是擅長南方菜係?”
向衛國附和地誇讚:“小關確實挺不錯,工作這麼忙還堅持每天下廚。”
向思淼怔了怔,弱弱看向看了一眼她的室友關景行,之前為了讓她媽媽放心,她胡謅的。
關景行和她對視,眉梢微挑,無聲地詢問,他應該擅長嗎……
【廚藝了得,天天下廚】的小關同誌笑得有些許勉強,“倒也沒有思淼誇得那麼好。也是有加班和出差的時候……”
用餐後,樊鳳岐拎起包,看了眼閨女,有些話想說又打住。
“那我們就先走了。”
“叔叔阿姨,我送你們過去。”關景行撈起衣架上的外套。
“不用麻煩了,太折騰。”向衛國說推拒說:“我們自己打車。”
“不麻煩。”關景行換好鞋,抓起鑰匙,對向思淼說道:“外麵風大,我先去地庫取車,思淼你一會帶著叔叔阿姨在單元樓下等就行。”
“我和你一起吧。”向衛國跟著走過去,“正好看一看你們小區環境。”
候車檢票的時候,樊鳳岐朝兩人揮手,目光落在向思淼的右臉上,幾不可聞的歎了口氣。
“不疼。”
樊鳳岐目光微斂。
向思淼探手上前擁住她,“一點也不疼。”
感覺到目前後背怔了怔,她緊了緊手臂:“對不起媽媽,以後我不會再讓你和爸爸這麼操心了。這是最後一次。”
向衛國在一邊拍了拍她的腦袋,說:“快回去吧,再不鬆手啊爸爸媽媽要趕不上發車咯。”
火車上,樊鳳岐情緒一直都很低落。
向衛國接了杯熱水遞給她,安慰她道:“打都打了,閨女也說了不疼,彆懊悔了。”
“我當時真是氣炸了,淼淼多聽話一孩子,碰到那小關竟然敢撒謊騙家長了。再說她平時在家沒動過一個手指頭,這會跑人家那當田螺姑娘了。就非要吃這個苦嗎?”她越想越生氣,“姑娘大了,有自尊心了,我生氣要打動手你怎麼就不攔著一點?”
向衛國心想他也是沒料到啊,他以為最多就是罵幾句出出氣,哪知道還有動手環節,壓根沒反應地過來。他調侃著握了握樊鳳岐的手說:“哎,怪我,年紀大了,太沒眼見力了,樊教授您這可是要拿手術刀的手,怎麼能屈降尊貴打小孩。打疼了吧?我給你揉揉。再有下次,您一個知會一聲……”
“行了行了……”樊鳳岐甩開他的手,想了想說:“你整理整理咱們手上還有多少流動資金,看看給淼淼買套房吧,跟陌生人合租我不放心,但是跟小關一起,孤男寡女的萬一發生點什麼事……”
“剛在他們小區地庫路上我就查過了,K城前年開始買房要社保記錄了,淼淼沒有購房資格。”他旋即歎了口氣說道:“你也彆太憂心。”
樊鳳岐悶聲嗯了一聲。
哪知他接著說道:“防哪能防得住,又不能把孩子24小時擱眼皮底下看著。想當年咱倆倒是住宿舍,一南一北多遠的距離,沒條件還要創造條件,每天省吃儉用的錢全砸賓館上了……你看咱倆現在不也好好的。”
“他們倆能跟咱倆比嗎?現在是咱家淼淼一頭熱……”
“也沒那麼悲觀,我看這次小關也挺用心的。最起碼有付諸行動了。”
“那也沒咱閨女付出多,好好地一閨女在他那刷鍋洗碗的,我這想起來心裡就不是這滋味。”
向衛國:“你前兩天視頻裡還跟閨女說要勤快,讓她主動包攬家務刷鍋洗碗,這會又舍不得了。”
樊鳳岐:“室友和男朋友哪能一樣麼?”
“這不還沒結婚麼,小關不是說了以後要常往新城出差,咱邀請他來家裡住,家務,下廚,我保證樣樣給他培訓合格了好吧?”他說著笑出聲:“都說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滿意,到咱們家怎麼就不靈驗了。”
樊鳳岐白他一眼。
向衛國解下大衣,蓋在樊鳳岐身前裹住說道:“睡會吧,到了我叫你。”
一路上向思淼的情緒都很低落。
到了家之後,關景行摁掉了玄關燈,看了一眼向思淼。
“早點休息。”
“今天謝謝你幫我。給你添麻煩了。”
“彆這麼說。”關景行安慰她:“S市也是多虧了有你。”
“嗯。那我們兩清了。晚安了,關景行。”
她側身往房間走去,手腕猛然被一股力道拉扯住,接著是他清冷的嗓音,帶著暗啞的質詢,“向思淼,我想我們需要聊一聊。”
她順著身體重心抬起眼眸,他的眉梢微皺,狹長的眼眸中隱著時看不懂的情緒。
“好。”
她拉開餐廳的椅子坐了下來。
兩人麵對麵入住。
之前猶如“庭審現場”的壓迫感這會儼然還在,心有餘悸的兩人對視一眼。
“去客廳。”
他提來一個銀灰色的豆袋懶人沙發給她,自己則在沙發坐下,他雙膝大開,手肘抵在大腿上,身體前傾注視著她。
“你說的兩清,什麼意思?”
兩清的字麵意思就相互抵消互不相欠,小朋友都知道的含義,向思淼有點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她狐疑說:“就是在你姑太太和我父母麵前各自圓謊這件事……”
“我剛剛在向醫生麵前做出的承諾,也才過去不到兩小時。你想讓我食言嗎?”他慢條斯理地平靜問她:“這樣的身份困擾到你,讓你決定終止?”
他十指交叉,右手的食指輕輕地叩著,語調儘量平靜:“我確實是說過你有權隨時提出終止……”
向思淼打斷他,聲音帶著輕顫:“如果我不想終止?”
他的手指停止了叩動,緩緩坐直了身體,嗓音清冽:“選擇權一直在你。”
“那我選擇不終止。”
“好。”他眉梢舒展,勾唇道:“那就不終止。”
一晚上經曆過驚惶害怕,內疚自責,再到滿心期許,這種跌宕起伏的情緒刺激著她的神經,讓她忽視了這些天來的小心翼翼與膽怯,她抬眸直麵他:“那我們現在是什麼關係?”
關景行挑眉,有些詫異她會這樣問,他反問她:“你覺得呢?”
向思淼:“正常的情侶關係?”
“嗯。”
得到了肯定地回答,她心跳地厲害,想要佯裝鎮定,卻被暖白皮膚上赫然攀升的熱意出賣。
關景行目光注視著她緋紅的麵頰,想到她挨打的那一巴掌。
去地下車庫路上向醫生告訴說:這是向思淼長這麼大以來第一次挨打。
她當時是什麼心情?
車站檢票時她抱著她媽媽說一點都不疼。
或許,她還是覺得委屈的吧。
“疼嗎?”他問。
“?”
他柔聲再次開口:“臉,還疼嗎?”
他話剛問完,便看見向思淼眼底的眸光在這一瞬間蓄起了一層薄霧。
那一把掌看著高高舉起,但實則力度並不算大,畢竟是親生的,氣歸氣,樊鳳岐又不會下什麼狠手。
但這一刻他的關心,讓她感覺整個人變得鬆懈,晦澀的心情如潮水般奔湧而來,化作示弱的種種委屈,她的眼神帶著幾分迷惘,低語呢喃:“疼。”
關景行弓身前傾,探手輕撫在她臉頰。
掌心的溫熱抵不過她麵上的灼熱,飽滿的指腹輕觸在臉上,又像是撥弄在她心上,心跳抑製不住地加快,腎上腺狂飆間,一個大膽的想法竄進她的腦子裡,不斷躁動慫恿著她。
或許是想要求證一個答案。
或許是覺得自己這些天吃夠了愛情的苦,想要討一點甜頭了。
或許是想刺探一下他的底線。
兩人本就離得很久,她踮起腳尖身體向前探進,屈膝在地,雙手瞬時撐在了他的大腿上。
她仰著臉,眼波流轉,輕啟唇:“想要男朋友一個親吻。”
她的聲音極致輕柔,像是晶瑩的水滴落在了他的心尖,泛起層層漣漪。
他試圖移開視線,卻無法抗拒地陷入在她灼灼的眼眸中,在這靜謐的空間裡,如此曖昧的距離,就連空氣都仿佛變得焦灼。
“親一下,就不疼了。”
她說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在炙烤他的心。
他無力拒絕,俯身覆向而去,微抿的唇就在極限貼近時止住。
今晚在她父母麵前承諾兩人從未逾距的起誓還曆曆在目,眼下卻要違約毀諾?強烈的背德感狠狠衝擊著他的心緒。
他極力抑製胸腔的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