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景行單手握著手機，輕輕擱到地上。

他看向向思淼：“聽說你順利轉正了，恭喜。”

向思淼宛如鴕鳥般低著頭，聲音也是很輕：“謝謝。”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麼，關景行雙手交握，解釋說：“匿名信，和我們部門無關。”

向思淼瞬間眼神間迸發出光彩，“真的嗎？”

“嗯。”

關景行放緩了語氣說道：“前陣子山東有個風場需要吊裝，開標前其中一家吊裝公司老總聽朋友說競爭對手給你們向總送禮了，便也準備了一份厚禮，結果被拒了。那位老總以為沒戲了，氣不平在酒桌上喝多了，連夜組織下屬給你們向總寫黑材料。你也知道你們向總這人……”

他斟酌著語氣用詞說道：“你們向總這人一身正氣，是吧。”

向思淼連連點頭：“對對對，我們向總為人正直，光明磊落，平易近人，待人誠摯……”

“最後……”關景行感覺不打斷她，她似乎能一直吹噓下去，“幾個人議論了一晚上，實在是搜不到黑料，也就有了匿名信上的謠言。”

向思淼：“所以我差點沒能轉正。”

“”其實匿名信也不是多大的事……”

人資隻要做了背調就可以查明，隻是恰好向思淼點背遇到了……事情既然過去了，關景行猶豫了一會選擇了沉默，並沒有對她說明真相。

向思淼歎氣：“都怪我，被傳關係戶也就算了，還偏偏姓向……”

關景行手指輕輕敲擊著膝蓋：“關係戶也不儘然都是好事，或許背負的要更多……”

向思淼嗯一聲：“但也算是因禍得福吧，轉正打分，我們部門和集團權重7:3。剛入職的時候我工作有過兩次失誤，我一直擔心集團那邊的打分。向總怕集團扣分多給了我滿分，又因為出了這樣的事，集團那邊章楠姐格外同情我，也是給了打了滿分……”

向思淼格外開心的炫耀道：”聽說我是我們業務部成立以來唯一一個滿分轉正的。”

關景行覺得她這樣也挺好，積極樂觀。

向思淼朝他晃了晃手機，飛速地起身站立：“誒，我們領導給我打電話了。”

“思淼。”電話一接通便聽到向海洋關切的聲音傳來，“你和關總在一起？”

“對，那我開免提。”

“好。”向海洋像是鬆了口氣：“事情你都知道了吧，這一次辛苦你了，要在海上熬一夜。”

聽到向海洋有些擔心的語氣，向思淼連忙說，“沒關係，不辛苦。我就當是出來露營了，地點還這麼特彆，挺好的。而且關總還煮了晚飯，我現在吃喝不愁，很開心，您彆擔心。”

電話那端總算有了點笑意。

“夜晚海上還是很涼的……注意安全。”

“嗯。”

這樂觀的態度，讓向思洋覺得她是沒吃過生活的苦，他輕咳一聲說：“你把手機給關總。”

“好。”

兩人對視一眼，關景行接過電話，站起身往遠處走。

向思淼“誒”了一聲。

關景行掃了她一眼，順手摁掉了免提，走向更遠處，

他輕聲地問海洋：“怎麼樣了？”

向海洋：“都安排了，明天六點會有拖拉機來接你們。”

關景行踱了兩步，“其他人呢？”

向海洋：“其他人你指的是誰？”

關景行皺眉，知道向海洋是故意的，但此刻他並沒有這樣的心情，他如他所願問道：“林悅欣怎麼樣了？”

向海洋嗬嗬一笑：“哦~還以為你並不關心這個。”

關景行眉頭深鎖：“需要我替你讀幾遍地藏經超度一下麼？”

平常向海洋這人很少將廢話，今天怎麼跟被什麼附身了似的，陰陽怪氣又八卦，怨氣這麼重。

向海洋聞言，歎了口氣：“你還真是……一點生活情趣都沒有……算了，林悅欣沒事，不過傷筋動骨一百天，恭喜你，可以清靜幾個月了。”

關景行不置可否。一個老古板有什麼資格說他沒情趣？再說他們之間除了點煙的交情還有什麼情趣可言？

“等下。”

像是知道他準備掛斷，向海洋及時阻止了他。

關景行在等待他說後續，然而對麵像是信號消失般一片沉默。他看了一眼信號，三格，還算是通暢。

“嗯？”他詢問向海洋還在不在。

電話那端傳來了“啪”的一聲，像是打火機的聲音，向海洋的聲音也略顯吞吐含糊：“你日常誦經念佛，必定是慈悲為懷、古道熱腸、有求必應。夜晚海上涼，要是有什麼能擋風的，你多照顧一點我們助理。“

關景行擰眉：“倒也不必給我戴高帽。”

“哹~”電話裡一聲輕吐煙氣的聲音，“我們助理這次過來是抽盤庫房物資交接風場賬目的，你私自就把人帶出海是幾個意思？你怎麼帶出海的，明天就得平安地給我帶回來。”

關景行：“……”

出發的時候趙一銘隻說帶向思淼到N市，出海的時候她直接跟他上了船，他們業務部的同事也沒阻攔，他也隻以為她出海也是事先安排好了的。兩相誤會弄岔了。

耳邊是向海洋鄭重地囑托：“人我是交給你了，你上點心，就當是你抵償了三年前的債。”

關景行將將手機還給向思淼。

向思淼朝他眨眨眼說，“你們是在聊什麼不可說的話題嗎？”

摁掉了免提，還特意走遠了避開她。

機艙裡安靜的隻剩下電飯煲湯汁翻滾的聲音，向思淼連呼吸都放輕了，愣是沒聽到他們的通話內容，她甚至幾度糾結過要不要把電飯鍋斷個電。

關景行在原地坐下，麵色極其平靜，淡淡說了聲：“是。”

“……”

一句話便堵死了路，向思淼目瞪口呆。

關景行掀起蓋子拌了拌，湯已濃鬱，不斷有香氣溢出。

他給向思淼和自己各盛了一碗，又撿起來那個乾饅頭了準備當主食。

“誒。”向思淼住過他手中的饅頭，將饅頭掰成幾個小塊擱在鍋內，說道，“你胃不好，還是吃點熱的吧。”

關景行抬眸看她，“這你也知道？”

“……”向思淼：“聽我們向總說的，“

反正向海洋已經背鍋好多次了，不差這一次。

“哎~”向思淼猛然想起，她竟然忘記拍照了，這麼有紀念意義的時刻，她匆匆放下碗，精心拍了張照片。

她順手發了條微博，就見關景行盯著她看。

“我發給我們向總，讓他見識一下關總您的廚藝。”

為了證明自己所言不虛，她忍痛給向海洋發了一條彩信。

10086適時地給她推送了一條話費不足20元的短消息。

“向總如果也用微信就好了。”她感歎一聲，然後行動力很快的給向海洋發消息安利微信這個軟件。

什麼通話免費，發圖免費，文件傳輸快捷……優點說了一籮筐。

關景行不以為然：“你還是算了，之前我給他推過，他拒絕了……”

他話剛說完，便看到向海洋發來地好友申請。

上次是誰說自己用的全球通套餐，微信多餘用不上的？

他怔怔地看著屏幕幾眼，默默點了不同意。

向思淼幾乎是同時收到的向海洋的好友申請。

她點了同意，悄悄瞟了一眼關景行假裝無事發生。

倆人各懷心事的吃完了飯。

向思淼看著關景行低頭回消息，偶爾會聽到一兩句語音消息，似乎是工作方麵的事，她摩挲著手機，百無聊賴至極，想到了何超。

她快速地發了好友申請。

何超幾乎是秒通過。

向思淼很信任他們倆之間的八卦革命友誼，都不必寒暄，直奔主題。

【向思淼：下午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何超：出了這麼大的事，你還不知道嗎？】

大事？向思淼心急。

好在何超不是那種說話留半句的人。

【何超：一言難儘，打字不方便，你方便接語音嗎？確保不能讓關總聽到的那種。】

【何超：我怕他聽到了會把我“送走”。】

向思淼上下打量了一眼關景行，他當時人不在現場，瓜還和他有關？

她攥著手機，起身的動作也很輕，慢慢地踱著步子尋了個方便說話的地方。

關景行看她像是做賊般的舉動，沒作聲繼續低頭回複工作訊息。

等他解決完全部工作，向思淼還在通話。

他微微側身，目光轉向前方被櫃子遮擋住的身影。機艙很安靜，此刻他的心也很沉靜，偶爾隻聽到向思淼很輕柔的幾句語氣詞。

“天呐“，”哇”。

她幾乎很少說話。

對方是個話癆？

他皺眉，隨即意識到這並不是他需要去思考關心的問題。不再多想，他翻開幾個會議紀要開始查閱。

向思淼打完電話，內心跌宕起伏難以平靜，她坐到關景行對麵，他此刻還維持著她通話前的姿勢，都過去半個多小時了。

“關總。”她猶豫這個時候找他說話會不會打擾到他？

“嗯？”關景行漫不經心應了一聲。

“我很好奇。”向思淼手指纏著耳機線，“你是怎麼做到對外界毫不在意隻專注自身的？沒有好奇心嗎？”

關景行抬頭微怔，他扣上手機擱在腿邊，換了個悠閒舒適的姿勢，好整以暇地看向向思淼，眼中配合地帶著幾分好奇：“剛才。”

他指了指向思淼之前通話的地方，“是和你男朋友通話嗎？”

向思淼沒料到關景行會這樣問，她隻是單純敬佩他的專注力，臉開始有些漲紅，她擺手說：“不是男朋友。”

“哦~”

他的表情很平靜，但是語氣詞又帶了語調，讓人捉摸不透，向思淼將耳機線擰成了麻花，又不能供出何超。

場麵開始冷卻，關景行看著向思淼的表情，反思了一瞬，配合地問道：“暗戀對象？”

“不是。”向思淼感覺自己快要炸了，“就是關係好一點的普通朋友。”

她算是明白了，是關景行誤解了她問話的意思。再繼續問下去，她八成得露餡了。

說到好奇心，她也有啊，她決定反客為主，趕在關景行開口前，她率先問道：“關總你呢？你有女朋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