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素來冷靜的沈疏同也沒忍住,勾唇笑了,很認真地看向堂弟,想知他到底是怎麼想的,“你說什麼?”
沈思奕很認真道:“你不會真歡喜九公主吧?”
沈疏同也認真地看著他,困惑道:“我是做了什麼,會讓你覺得,我歡喜她?”
於是沈思奕就將他們二人之事一一複述了一遍,沈疏同旋即沉默不語。
他能如何解釋?解釋說這是因為一個荒誕無稽但又實實在在被證實了的夢境?
於是乎他沒有回答。
他也回答不了。
沈思奕卻忽然想到了他去問顧蓁時,她也是這般沉默。他頓時恍然大悟,原來兩人就是不想將此事宣揚出去,才故意裝成對方宿敵的,畢竟沈疏同還同顧泠有婚約。
沈思奕恍然大悟後,體貼道:“我明白了。”
沈疏同蹙眉,“你明白什麼了?”
沈思奕搖頭,“罷了罷了。”
這二人也不容易。
沈思奕隨即決定要做個好人。
這幾日,顧蓁一直在璟寧宮裡繡荷包。
這當然是因為那位行事詭異的原主在原書裡就繡了荷包送給沈思奕,彰顯自己和他的親昵。
顧蓁對女紅沒有任何興趣,整日愁眉苦臉地在璟寧宮裡繡荷包,手都紮破了好幾處,一邊在心中暗罵原書作者,一邊暗罵廢柴係統。
一個隻派發任務且沒有獎勵、讓她和沈疏同都拿錯了劇本的係統,再配上這莫名其妙的劇情,足夠讓顧蓁心力憔悴。
送一個男子自己親手繡的荷包本就是顯示了一種與眾不同的親密,顧蓁實在不懂原主是討厭沈疏同到了什麼程度,需要用這種方式來膈應他。
她歎口氣,繼續繡荷包。
上元節的後一日,沈思奕給顧蓁烹茶,她趁機拿出了自己繡的荷包,遞給他,“送給你,這是我自己繡的。”
沈思奕驚訝,放下茶盞,接過荷包,發現這荷包用料不菲,針腳也細密,看來是花了心思的,不覺感歎,“公主有心了。”
爾後他便覺得不對,“這真的是給臣的嗎?”
應該給沈疏同才對啊。
顧蓁點頭,“是啊。”
沈思奕心裡卻已經明白,這一定是九公主借自己之手想要遞給自家堂兄的。
她笑道:“我近來對女紅有了興趣,便多繡了幾個荷包,準備送給大家。”
爾後她便又拿出了三四個展示給沈思奕看。
畢竟係統說讓她送荷包給沈思奕,卻並未說不讓她送荷包給彆人。她若是多繡幾個再送給彆人,那麼沈思奕的那份就不是“唯一”了,也不會再顯得親密。
沈思奕攥著荷包,興衝衝回了府,獻寶一般遞給沈疏同,“給。”
沈疏同看著荷包,困惑,“你又要做什麼?”
沈思奕激動道:“今日九公主給了我一個她親手繡的荷包,我就知她是想借我之手給你。”
沈疏同歎口氣,一字一句道:“你魔怔了。”
沈思奕不樂意道:“我還不是為你著想,你收不收?你若不收你便沒了。”
“不收。”
他提筆,沒看他,不甚在意。
“為何?”
他輕嗤一聲,“誰說我沒有的?你還真以為隻有你一人有麼?自己收好吧。”
當時顧蓁特地去東宮找他時,沈疏同有些驚詫。
特彆是她從袖中拿出了一個荷包,做工還算精美,但一看便知是自己手繡。她拿出荷包遞給他,“給你。”
沈疏同接過,淡淡瞥了一眼,最讓他驚異的是這上頭熏的香居然是他平日裡用的。
顧蓁解釋道:“你可彆扔了,這是我自己繡的,也算是我的一份心意,多謝你之前幫我和六姐姐。”
他剛欲開口,便被顧蓁打斷,“我知你又要說於禮不合,但我並不是單送你一人的,你便拿著吧。”
沈疏同自小便被培養得好,吃穿用度方麵均講究精致,譬如他平日就絕不會在身邊留著這麼這個做工隻能算過的去的荷包,更何況這還是他之前最厭惡之人送的。
但他還是收了,並且一路拿著回去了,最後想了想,也沒扔。
無論如何,他隻把它當做一份心意來看,無論這份心意的目的是什麼。
他之前撞見過沈思奕和顧蓁一起喝茶,兩人舉止有些親密,她雖然平日裡也是愛笑愛鬨,但對著沈思奕便格外明媚些。他本以為她是真的對沈思奕有些好感,如今看來,倒是有可能真的隻是把沈思奕當密友。
畢竟以她現在在宮中的情況,同輩除了顧泠,也沒人可訴,平日裡著實有些孤寂。
更何況她現在變得格外單純,旁人說什麼她便會信以為真,更格外好哄,沈思奕的性子也熱情,於是兩人一拍即合也是正常。
後來再在宮中遇到時,離上元也已過了好幾日,天氣悄悄便暖,顧蓁和沈思奕在未雲湖邊漫步,恰好碰見沈疏同。
沈思奕率先看見沈疏同時有些慌張,原因簡單,他在堂兄麵前一向不太敢造次。他這位堂兄自小便被沈家當做驕子培養,偏他也爭氣,有才氣有手段,入仕後在官場混得風生水起,同東宮關係也親近,更得陛下器重,未來一片光明。他性子又冷淡,旁人雖想親近卻也不太敢造次,於是沈思奕每每都規規矩矩。
顧蓁也有些慌張,原因也簡單,就是莫名有種和沈疏同堂弟在一起被抓包的錯覺。
接下來在原書中便是大型修羅場,沈思奕邀請沈疏同一起去前麵的水榭喝茶,誰知待坐定後原主便開始了各種親密舉動,又是主動沏茶,又是端茶,又是故意貼近,而沈疏同想到這麼個人日後要嫁入沈家做自己的弟媳,臉色也愈發難看,唯留沈思奕一人在風中淩亂。
接下來沈思奕確實邀請沈疏同去水榭了,於是三人便往水榭去,待坐定後,顧蓁主動道:“我來沏茶吧。”
沈思奕拒絕道:“不可,公主怎可親手沏茶。”
顧蓁想了想道:“前幾日陛下教了我茶道,我也想試練下。”
於是她拿過茶盞,準備點茶。最開始溫盞時便笨手笨腳地燙了手,沈思奕著急,剛想伸手幫忙,卻見一雙修長的手率先伸了出來,冷靜地接過了湯瓶,防止熱水再次流出,隨後又接過茶盞迅速放下,輕輕握住她的手腕將她的手迅速放入旁邊的冷水中。
顧蓁這次並不是偽裝的,是因為她本身便不太會點茶,硬著頭皮上,最後還是燙了手。
沈疏同這一套處理得行雲流水,很難不讓人覺得莫名心安。
沈思奕在一旁目瞪口呆,他從未見過自家素來對什麼都沒興趣的堂兄能出手如此之快。
沈疏同怕自己出手慢了,到時他會比燙了手的顧蓁還痛苦。
待手已不疼,顧蓁又兢兢業業準備繼續點茶第二步。
沈思奕齜牙,“公主,還是臣來吧。”
沈疏同瞥她一眼,“公主想自己點茶?”
顧蓁點頭。
沈疏同將茶筅遞給她,“那公主便小心些。”
沈思奕徹底無話可說。
幸好剩下的注水擊拂沒有那麼困難,顧蓁成功完成,看著茶湯的泡沫,滿意點頭。爾後將茶盞分彆推給沈思奕和沈疏同。
下一步是顧蓁最不願做的,因為原主故意貼近沈思奕,甚至將手搭在了他的肩頭。
她一想到原主的行徑便頭疼。
爾後她開始不動聲色地往沈思奕那邊挪動,靈機一動想了個借口,“我這邊風大,吹得我頭疼,便往你這邊坐些。”
沈思奕點頭。
再然後,顧蓁猶豫片刻,還是伸手,輕輕搭上了他的肩。
剩下的兩人皆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她笑了笑,用力拍了下他的肩,沈思奕一哆嗦,便聽她道:“這兒方才有隻蟲,我替你拍掉了。”
沈思奕感激道:“多謝公主。”
顧蓁鬆口氣,剛準備坐回去,居然聽到了許久未出現的係統聲:“您還需要重複動作五次。”
顧蓁想破口大罵,先罵作者再罵係統,最後還是忍住了,微微笑著和沈思奕說話,一邊不經意地將手搭上去用力拍拍。
完全像是說到高興處拍拍自家兄弟表示愉快。
於是沈思奕隻是覺得顧蓁今日格外熱情,格外不把自己,當外人。
果然是想做自己的嫂嫂啊。
沈疏同也從未見過她這麼開心。
拍完顧蓁都覺得手疼,默默坐回去,想到什麼,問道:“沈少卿,我送你的荷包你還沒有扔吧?”
沈思奕搶著道:“沒有,堂兄收著呢。”
沈疏同看了眼他。沈思奕平日裡在他麵前從不敢造次,和顧蓁見了幾次麵後,膽子居然也變大了。
顧蓁高興,“那就好。我本來以為你看不上我的荷包呢。”
畢竟也是她一針一線繡出來的,她還送給了顧泠、顧從恩,這兩人拿到時都是一種活久見的激動神情。顧泠恨不得日日掛在身上,顧從恩表麵雖然雲淡風輕,但最後還是感歎吾家有女初長成,恨不得把這荷包裱起來,覺得自家妹妹終於有心了。
沈思奕卻覺得這是兩人在給自己暗示,暗示自己應該迅速離開,好剩下兩人單獨相處,於是起身,“我速速便回,公主且和沈少卿坐坐。”
顧蓁愣了,不知他怎麼便突然離開,剛準備端茶啜上幾口,便聽沈疏同道:“公主和他在一起很開心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