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宮外的世界，和你現在所處的世界，有區彆嗎？”沈韞禾繼續問。
楚雲容以一種你瘋了的神情看著沈韞禾，“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是你不清楚你所處的環境。”
“冷宮之外是另一個更大的冷宮。”沈韞禾一字一句道。
婷月都一起詫異的看著沈韞禾。
“巍峨的宮殿，數不清的宮女太監，食不儘的美食瓊瑤，你能拿到什麼，都靠陛下的一念之間。”
“他若想寵你，你便有片刻的榮華富貴，接著就是無儘的恐慌，害怕下一個人分了你的榮寵，害怕自己年老色衰，害怕其他的妃子先有了長子，害怕你的孩子奪不了皇位。”
“他若不寵你，你便會被內務府苛待，連本來的分例都拿不到，被其他人羞辱，日日待著小小的宮殿中等待你的一生遲暮。”
“外麵的世界，是比此處更殘酷百倍的冷宮。”
楚雲容一時怔愣，不可控製的小幅搖頭道：“不，不是這樣的。”
沈韞禾認真的看著她道：“宮裡從來都不是好去處，我們隻是陛下可有可無的消遣。”
楚雲容仿佛終於找到了什麼缺口，搖頭道：“可是陛下獨寵你，是你分走了陛下的愛！”
沈韞禾嘲笑出聲：“你竟然相信陛下會恒久的愛一個人？”
“你不知我因這份“寵愛”被大臣們奉為妖妃，不知陛下第一日就要殺了我，不知陛下為我灌下避子湯，你說他獨寵我？”
楚雲容徹底沉默了，滿目瘡痍的望著她。
沈韞禾開口：“去爭權，爭天下的權，而非後宮中的權。”
楚雲容冷笑道：“娘娘是說來容易。”
“三年後，若我得中狀元，我會讓天下女子入仕。”沈韞禾沒有管兩人詫異的神情，繼續道：“現在我給你選擇，繼續待在冷宮，還是出宮自己去博一片天地。”
楚雲容不可控製的深呼吸平複情緒，半晌問：“你說的當真嗎？”
沈韞禾舉手道：“我沈韞禾於天地立誓，隻要我還活著，就會實現剛剛我所說的話，若有所違，永生永世不得超生，灰飛煙滅。”
婷月趕緊按下沈韞禾的手急切道：“呸呸呸，娘娘胡說什麼！”
楚雲容也顫動的望著她，最後一字一道：“我選出宮。”
沈韞禾點頭應諾，”明日會有人來運送此處的恭桶，我為你備了一個乾淨的，你接此出宮吧。”說著還給她丟了一枚銀錠。
楚雲容吞了口水道：“我走了，冷宮會憑白少了一個人，到時候怎麼辦。”
沈韞禾此刻不得不感謝封建社會這種不管人死活的做派，她道：“你以為冷宮丟了一個人會有誰在乎。”
楚雲容不解皺眉，隨即突然想到婷月的那句話，“要不是我家娘娘，你以為你能安然的活著？”是沈韞禾讓人在冷宮照看她，她才有命等到了今日。
半晌，她又是可悲又是嘲弄，終於道：“抱歉。”
“無妨，我現在無礙。”沈韞禾從善如流的回應。
楚雲容摸索著那枚銀錠開口：“還有，謝謝你。”
沈韞禾終於抬頭看向她，認真道：“那就在將來做個好臣子回報。”
楚雲容認真的點頭。
沈韞禾笑了，對她說：“有緣再見。”
楚雲容此刻鼻頭一片酸澀，望著沈韞禾的背影喊道：“姐姐，萬福，金安。”
她短短的學識中想不到彆的詞了，唯有被反複規訓後的請安詞，而此刻的她無比真誠的希望這幾個詞能靈驗的祝福沈韞禾。
又是二個月過去，秋天悄然來臨，落葉蕭蕭瑟瑟的撒了一地，又在風起時重新飛舞飄揚，觀鯉台裡的荷花將謝，隻剩幾株晚荷已經亭亭玉立。
一年一度的秋獵要快開始了，她馬上就要有新的任務了。
謝仰雪破天荒的下午來到了舒蘭殿，嚇了正在聚眾聽故事的妃子們一跳。
謝仰雪也是第一次見到自己選秀的這群人，皺著眉問道：“請安的時辰早過了，你們還在舒蘭殿做什麼？”
沈韞禾滿腦袋疑惑的想他不是晚膳才來嗎，現在怎麼還突然襲擊了。
小妃子們不敢說話，也不敢不說話，隻能低著頭左思右想，終於有個黃色夾服的女孩開口：“娘娘待我們好，我們時常小聚。”
“那是朕來的不是時候了？”謝仰雪聞言笑道。
“嬪妾不敢。”那個小女孩趕緊回。
沈韞禾皺眉抬頭盯著謝仰雪搖頭。
謝仰雪道：“都平身。”
“咳，今日不早了，諸位都回去吧。”沈韞禾圓場。
眾妃稱是後匆匆離開，有幾個年紀小的還偷偷扭頭好奇的看了兩眼謝仰雪，這才遺憾的離開。
“完了完了，彆被這幅皮囊迷惑啊。”沈韞禾焦急的想。
謝仰雪隨著她的目光扭頭回望，看見了兩個迅速扭頭的妃子，疑惑的又看向沈韞禾，才皺眉道：“你在看什麼？”
“啊？”
你不也看了？
沈韞禾搖頭疑惑道：“看妃子啊。”
結果謝仰雪眯著眼打量她道：“朕來掃了你的興？”
還好吧，就是打擾到我們了。
沈韞禾隻能到：“沒有，陛下今日所為何事，還未到用晚膳的時間。”
謝仰雪反問道：“不用晚膳不能來嗎？”
“當然可以。”
“你的手好了吧。”謝仰雪問。
“啊，已經無礙了。”她回。
謝仰雪不住的失落，她已將自己全然忘記了，隻能苦澀道：“還有半個月就要去秋獵了，你的箭術，我答應你了。”
沈韞禾他這一番說辭弄的一頭霧水，突然反應過來：“哦！陛下說要教臣妾箭術。”
“今日的奏折處理完了嗎？”沈韞禾問。
謝仰雪無奈歎氣點頭。
“今日軍中的事務也安好嗎？”
謝仰雪繼續點頭。
“朝中也”
“沈韞禾。”謝仰雪打斷了她，“已經都處理完畢了，是你不想嗎？”
沈韞禾搖搖頭說：“沒有，隻是陛下，明日你也會來嗎？”
謝仰雪點頭。
“那陛下可以晚一些來嗎？臣妾和她們也有很重要的事情，陛下晚一些來的話，我會很歡迎你。”沈韞禾認真的望著他溫柔循循善誘。
謝仰雪皺眉，有些不明白，但是最終還是開口：“晚些？晚些是何時？”
“陛下今日來的時間的兩柱香以後。”沈韞禾笑著說。
謝仰雪皺著眉點點頭。
沈韞禾的笑意更大，開心道：“謝謝你呀。”
謝仰雪有些奇怪的避開了她的視線，不是很自在學著往日的沈韞禾說：“無妨。”
“那請陛下教我學箭術吧。”沈韞禾攤開雙手笑眯眯的回。
“嗯。”
江總管特意帶了靶子和箭矢在殿外等著，此刻已經擺好位置了。
“哇，陛下可以不要收走這些嗎？”沈韞禾開口。
謝仰雪雖疑惑但還是點頭道：“自然可以。”
李疏塵一直都還沒教她們練箭，因為沒有多餘的箭矢和弓箭，隻能拿著幾個小破木頭試，現在簡直太好了，白送的訓練器材！
沈韞禾接過謝仰雪遞來的弓箭，好像比平常的要小了些，以紫杉木為形，上好的牛角和牛皮為刃，木頭深厚的色澤和牛皮的黑相映襯。
沈韞禾靜靜撫摸著這柄弓箭，神秘而冰冷，她終於知道修仙文神器認主的震撼了。
撫摸到弓側，一個小小的凸起不平引起了沈韞禾的注意，她仔細的拿起審視著，結果發現了兩個字“韞安”。
謝仰雪在一旁撇開了眼。
她心中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這柄弓是謝仰雪為她做的，所以為什麼她的手已經好了許久了，今日謝仰雪才想起教她箭術。
因為他才做好這把弓箭。
沈韞禾看著明顯回避她視線的謝仰雪，她好像反應過來了，回避視線是因為在害羞嗎？
好奇怪的人。她笑著這樣想，開口：“謝陛下。”
“嗯，不必。”謝仰雪惜字如金。
沈韞禾點點頭，“那開始吧。”
謝仰雪自然的收起表情，隨之將自己手中的弓道：“腳與肩同寬，發力點在雙腿之間，拉弓後不要變站姿。”
沈韞禾站好。
謝仰雪繼續，“你可以握高位，用手的虎口推住握弓處，手臂拉直。”
沈韞禾伸胳膊。
謝仰雪：“高位舉弓，眼睛，靶心，瞄準點齊平，讓它們在你的視線裡連成一條直線。”
沈韞禾抬胳膊。
“後背發力，右手食指靠住你的下頜，弓弦和你的鼻子齊平，手不能歪，要穩。”說完這句，謝仰雪手中的箭飛矢而出，直擊靶心。
沈韞禾詫異轉頭看他，這就放箭了？
謝仰雪此刻也滿意的轉頭看向了沈韞禾，若有所思的靠近她。
一隻手拍住了沈韞禾的背，“背部發力，你現在是隻用了肩膀。”
“背部發力？”沈韞禾疑惑。
謝仰雪用指尖點在了她的背脊中，沈韞禾手不受控製的一抖，謝仰雪另一個手扶住了她的胳膊。
他說：“背部，發力點在這。”
沈韞禾重新正視靶心找後背，謝仰雪看著她慢慢對自己的胳膊更加使勁。
？
沈韞禾開口：“我好像找到了。”
你沒有。
謝仰雪想，但他開口：“嗯，快了。”
結果剛出口沈韞禾就將箭射了出去，那支箭直著飛出去了很長的一段距離，然後緩慢載落在地麵。
沈韞禾疑惑的皺眉。
謝仰雪若有所思的開口：“很厲害。”
“真的嗎？”沈韞禾興奮道。
謝仰雪點點頭，“真的，用胳膊發力還能射這麼遠，很厲害。”
…………
好像不是在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