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衣(1 / 1)

“微晴…………微晴不知。”

“你是你,他是他,你不必聽人言語而做事,你隻需要做你自己就好。”歲憶諳語重心長地說,這話滲透進柳微晴的腦中,柳微晴隻覺得混沌的腦子清楚了不少。

“做我……自己?”柳微晴抬頭,眼神如剛出世的小鹿般懵懂地看向歲憶諳。

“意思就是,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當然我不介意你做些危害世間,危害他人的事情。”

歲憶諳苦口婆心地說完後,頭發也梳順了,她的手很巧,可她沒有耐心為自己梳一個複雜的發鬢,以往她都是將所有頭發編成一條辮子,再戴上與衣服撞色的絲帶讓自己看起來鮮活些,至少這個發型在這個世界裡也不顯得突兀。

“微晴懂了。”

柳微晴看著歲憶諳煩躁地搗鼓她的頭發,便站起身。

“姑娘,讓微晴幫你吧…………這是微晴想做的。”

“真的嗎?”

“真的,微晴記得以前……以前好像也替人做過。”

歲憶諳放下手中的發絲,問:“你記得以前?”她還以為柳微晴沒有以前。

“應該記得吧。”柳微晴不確定,她伸出修長又慘白的手,冰涼的手指十分靈活,摸著歲憶諳順滑亮麗的黑發,心緒蕩漾。

一炷香的時間都不到,柳微晴就為歲憶諳編好了乾淨利落的蜈蚣辮。

看著圓鏡中略微模糊的自己,歲憶諳有些許恍惚,一年的時間,她的身上早已沒有了剛穿書時的活力,仿佛又回到了現實世界在辦公椅上單機碼字,無人在意的感覺。

柳微晴見歲憶諳唇色發白,精神萎靡,潛意識關心道:“姑娘,您氣色不太好,要不還是在房中歇著吧。”

歲憶諳擺擺手,說:“沒事,興許是做了噩夢的緣故。”

歲憶諳一想到那個夢,心中便惶恐不安,她心想……這夢算是對她的懲罰嗎?

還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零零零似乎是看出了歲憶諳心中所想,它開解道:【宿主,一個夢罷了,不用往心裡去的。】

是啊,一個夢而已。

可昨夜她怎會中了靳江浛的惑術?歲憶諳並未問零零零,她將這個疑問埋在心底。

思索之間,柳微晴不知從哪兒拿出了一根紅綢綁在歲憶諳發尾。

“好了姑娘。”

歲憶諳摸上辮子,對柳微晴笑道:“謝謝你,編得很漂亮。”

歲憶諳要換衣服了,柳微晴突然憑空拿了幾套衣裙出來。

“這是靳江浛為你準備的。”

“你若是不想穿便不穿。”

柳微晴在說第一句話時,表情冷淡,說後一句話眼中才出現了一些憤憤的情緒。

歲憶諳剛想說不穿,零零零倒出聲了。

【宿主大人,這衣裙上有靳江浛的血!】

血?

真的好惡心啊。

歲憶諳接過衣裙,她問:【你想讓我穿上它?】

【當然想,這衣裙可是融了靳江浛好多血的………】

氣氛好像有些不對,看著歲憶諳逐漸陰沉的臉,零零零怕是她多想,它又急忙改話:【宿主大人想穿就穿,不想穿就不穿。】

歲憶諳若有所思地看著衣裙,這靳江浛怎麼會將血融入衣裳當中,難道他知曉自己一起殺心會遭到懲罰的事了?

這件事隻有她和零零零,還有那個所謂的主係統知曉,靳江浛怎麼知曉的?

忽然,歲憶諳勾唇微笑,輕聲說:“我自己有衣服,他給的就先收著吧。”

那笑容落在柳微晴和零零零眼中,看似單純無害,可一人一統隻覺得毛骨悚然。

這時,歲憶諳隱約聽見外麵傳來一陣陣的爭吵聲。

歲憶諳詫異:“有人吵架?”

“微晴出去看看,姑娘先把衣裙換了吧。”說罷,柳微晴離開屋子,將門關上後轉身就發現靳江浛站在她身後。

靳江浛語氣幽幽:“她換上了嗎?”

麵對靳江浛的詢問,柳微晴不是很願意開口,猶豫之間,她的雙眼再次變得空洞,開口說:“沒有。”

靳江浛聽後,眼底滿是遺憾,此刻他心情低落,本想在門口等著歲憶諳換完衣裙出來,可樓下突然傳來白英空的聲音。

“江浛,杵那兒乾什麼,還不快下來。”

靳江浛閉上眼睛,裝作聽不見,怎料白英空徑直上樓將他拉走。

“樓下都要打起來了,你又不是歲姑娘房門口的門神,杵這兒乾嘛。”

歲憶諳將靳江浛給的衣服放在布袋子裡,緊接著又從裡頭拿了自己的一套衣裙出來。

這個布袋子的外觀就是一個文玩袋的模樣,上麵還繡了一個八卦圖,裡麵什麼都可以放,空間比尋常的儲物袋還要大。

歲憶諳換了一身藕粉衣裙後走出廂房,她站在欄杆旁向下看去,客棧堂廳裡站滿了人。

柳微晴:“剛剛那個村長上門要人,白英空不同意,雙方各執一詞,誰也不讓誰。”

“那個拄著拐杖的就是安寧村村長。”

村長衣衫破舊,麵容蒼老,兩鬢斑白。

歲憶諳能明顯看出,樓下分了兩撥陣營,一撥以村長為首,嚷嚷著交出阿鳶,他們圍著白英空幾人,另一撥以白英空為首,阿鳶則躲在幾人中間,她掩麵痛哭,雙眼通紅,黎繞月正站在一旁安慰她。

村長身邊的一個看上去憨厚的壯漢,他大聲質問道:“阿鳶是村長未過門的兒媳婦!你們現在把人囚著是什麼意思?!”

站在一旁的華嶼山搖了搖手中的折扇,緩緩開口:“他都沒有兒子,哪來的兒媳婦?”

這句話可謂是殺人誅心。

華嶼山認為自己沒說錯,村長是有兒子的,可他兒子死了,不也能說成他沒有兒子嗎?

“你們!你們!”

村長一聽,頓時被氣得說不出話來,他還從未見過白英空這般牙尖嘴利的人,村裡挨家挨戶都敬仰著他,現如今他被幾個年輕小子氣得啞口無言,這要是傳出去,他的臉指定丟儘了。

“看起來衣冠楚楚,沒想到嘴巴竟然這麼惡毒,你怎麼說話呢!”一旁的嬸子道。

“村長的兒子死了,村裡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華嶼山死皮賴臉地說:“等等,等等,等等,對不住啊,我不是村裡人,我不知道。”

那嬸子氣得牙癢癢,偏偏反駁不了。

村長的手伸向半空,身後的村民頓時都安靜了下來,他終於開口:“我兒生前就與阿紙訂下婚約,阿紙願意與我兒同生共死,可如今她卻出爾反爾,阿紙不嫁,那就她妹妹嫁!”

昨夜,村長在家裡等了又等,生怕誤了下葬吉時,沒成想,還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我聽聞,阿紙在嫁於令郎之後,令郎就死了,而阿紙自願殉葬,這怎是她不願嫁的表現?”

對於白英空問的問題,村長眼底閃過一絲心虛,他急忙垂下眼,掩蓋住眼底神色,他抓緊了手中的拐杖,並沒有回答。

華嶼山附和:“就是,你怎麼還汙蔑人家阿紙?”

白英空繼續問:“阿紙不嫁,為何要她妹妹嫁?”

華嶼山接著補刀:“再說了,你兒子都死了她還怎麼嫁?!實在想要人嫁,你去找個願意嫁的不就好了,不論男女。”

“村長,你是想讓她與死人成婚,你這不就是殺人?”就連裴汔也幫忙說上了一句。

隻有靳江浛低頭沉思著,他在想,如果他死了,歲憶諳願意為他殉葬嗎?他隻知道,如果歲憶諳死了,自己一定會救活她,救不活的話,那就一起死。

歲憶諳聽見了幾人的話,她站在原地沒有動作。

這時,零零零出聲說:【宿主大人,您不上去與他們理論嗎?】

零零零認為,以歲憶諳這個現代人的思想肯定能把他們懟得體無完膚,什麼冥婚,什麼替嫁,都能有借口通通反駁掉,可歲憶諳看起來並不是很想管這件事。

歲憶諳歎氣,她道:【我上去做什麼?現在的劇情不是我能管的,也不是我管得了的,他們現在所做的一切都不受劇情控製,該怎麼發展怎麼發展吧。】

歲憶諳知道,最沒資格評價他們的人就是她,她寫了這個時代沒必要存在的腐朽,而村民腦中產生了外人不知曉的思想,有了獨屬於他們自己的秘密,這都無法掌控。

樓下的爭論還在繼續,歲憶諳真想搬個椅子看戲。

站在幾人最前頭的白英空道:“好好的一個姑娘,你讓她嫁給一個死人,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一句又一句的死人傳入村長的耳朵裡,他心中悲痛欲絕,可也隻能強忍淚水,他深呼吸,重重地歎了口氣。

“我就實話實說了,你們既然護著阿鳶,便應該知曉村裡怪事不斷是因為阿紙消失,前些日子,更有三人溺斃在河裡,為我兒算命的相師說,是阿紙拋棄我兒,我兒很是氣憤,為了村裡的安寧,我隻能讓阿鳶替嫁!”

此話一出,村長身後的村民個個都沉默了下來,他們也不忍心讓阿鳶殉葬,可村裡接連死人,他們不得不相信那個相師的話。

白英空瞪大了眼,在他的認知裡,就算是鬼魂作祟,這群人也不能為了他人而去傷害一個無辜的姑娘。

從人群中衝出來一位上了年紀的老人,他趁眾人不注意,徑直衝向躲在中間的阿鳶。

“都是因為你的姐姐,是她還害死了我孫子,今日你不嫁也得嫁!”他凶狠地拽著阿鳶的胳膊,力道太大,疼得阿鳶大聲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