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會兒你就知道了。”歲憶諳明亮的棕眸閃過一絲興奮,她將靳江浛拉到身後,朝天空甩出畫好的符籙。
“爾等刹那———定!”
符籙飛向半空,應聲炸裂,光芒四射,美得像是煙火,炸毀的符籙灰燼散落在每一個人身上。
刹那間,在場除歲憶諳以外的所有人瞬間被定住,不明所以的黎繞月幾人十分慌張。
“成功了………”歲憶諳鬆了口氣,這還是她第一次畫能定那麼多人的定身符。
在漫天紛飛的灰燼中,靳江浛被護在自己身前的背影晃了眼,他沒有感應到肩上落下了一點灰。
下一秒,靳江浛隻覺得自己渾身動彈不得,體內像被下了某種禁製,他從未遇到過,想用魔力衝開,卻徒勞無功。
歲憶諳轉身就看見眼珠子亂轉,一臉狼狽樣的靳江浛,她忍不住笑出聲來。
“你呢,就先在這裡乖乖待著,姐姐等會兒再解開你的定身咒。”說罷,歲憶諳還上手拍了拍靳江浛俊俏的臉龐,惡趣味十足,她轉身離開。
不給他解開,也隻是因為靳江浛的行為實在古怪,他的心裡可能還存有殺死男女主的心思,讓他定定也好。
靳江浛隻感到自己被羞辱了,耳朵染上紅暈,雖然他小時候經常叫歲憶諳姐姐,但他現在都已經一百多歲了,怎麼可能還叫她姐姐。
歲憶諳越過人群,來到其餘三人麵前,一人拍了一下肩膀。
三人發現自己能動了,黎繞月察覺到這是歲憶諳的手筆,她收起骨笛,真誠地朝歲憶諳抱拳。
“多謝歲姑娘相救。”
裴汔也抱拳謝她。
白英空一臉仰慕,想向歲憶諳請教一下,她是怎麼把所有人定住的,要是她能教自己的話,自己還可以教給宗門的師妹師弟,維護天下和平的想法就能進一步視實現了。
他湊到歲憶諳跟前說:“歲姑娘,你也太厲害了吧,這個…………”
“是挺厲害的。”
白英空話還沒說完,一道身影插進他與歲憶諳中間,是靳江浛。
歲憶諳詫異地看向靳江浛,他怎麼能動了?
靳江浛隻是被定了一小會兒,一來就看見白英空眼神緊緊盯著歲憶諳,心裡頓時氣憤不已,不去找女主聊天,找歲憶諳做什麼。
他沒讓兩人接著聊下去,岔開話題道:“還是先想想怎麼解決他們吧。”
說到這兒,白英空想起了那個撞牆自儘的女子,他開始苦惱。
“倘若她正如江浛所言,因食了人肉而撞牆自儘,那我們就不能將村民變回正常人了。”
說到這兒,歲憶諳的注意力從靳江浛轉向了這些變異的村民,倘若救了他們,就是違背他們意願,倘若不救他們,就會有更多無辜之人慘死,這到底該怎麼辦?
歲憶諳歎氣:“怎樣做都是錯,那不如不做,或者都做。”
正因為歲憶諳不是書中人,而是書寫者,在書外,她做不到感同身受,也不懂有了自主思想的他們,為此她感到自責與慚愧。
深思熟慮,歲憶諳道:“他們想怎樣便怎樣吧,我…………我們都無權替彆人做出選擇。”
“當然,你們若是想救的話,我是支持的,不救的話,我也是支持的。”
白英空一聽,隻覺得歲憶諳說的是句廢話,但也不能打擊她的積極性,可想誇卻不知誇什麼,便道:“歲姑娘的這個建議………還真是個建議。”
緊接著,靳江浛又發表了他的意見,“依我看,將這些鬼東西殺個精光不就好了。”
白英空迅速否決:“你的建議我們是不會采納的。”
現如今,最重要的還是解決村民們的問題,靳江浛的心思他怕是扭轉不回來了,白英空隻能儘量看著他,約束他。
黎繞月靈光一閃,說:“不如抹去他們的記憶,隻要抹去記憶,他們就不會記得自己食過人,也不會傷人了。”
“這個建議不錯。”
說乾就乾,白英空運轉靈力,將靈力注入進雙色花中,頓時,雙色花發出耀眼的光芒,光芒朝周圍散開,拂過村子的每一寸。
原本乾枯的荒地恢複生機,黑色的河流變得清澈,堆積在天空上的烏雲散去,陽光灑在村子的每一個角落,村民們的身軀也恢複成尋常人的模樣。
之後,除歲憶諳和靳江浛之外,其餘三人共同抹去了村民們的記憶。
歲憶諳靈力不足,她就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神情落寞。
以傷勢還未恢複為借口的靳江浛站在一旁,他察覺到歲憶諳的不對勁,眸子染上一絲關切,問:“歲姑娘怎麼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歲憶諳側頭看他,心想,靳江浛是書中人,還是書中第一個自我意識覺醒的角色,或許他更懂得書中其他人的想法。
她問:“你認為他們是怎麼想的?”
“什麼?”靳江浛沒理解她的問題。
聽到靳江浛的反問,歲憶諳突然不想問了,靳江浛不僅是魔族,更是反派,能想出什麼大道理,她還是自己獨自思考吧。
歲憶諳搖搖頭:“沒什麼。”
靳江浛見歲憶諳臉色哀哀,雖不知她在想什麼,但潛意識裡還是想像小時候那樣哄她開心。
百年前,歲憶諳偶爾會坐在屋頂上眺望遠方,身上散發出無比孤寂的氣息,偶爾眺望東邊,偶爾眺望北邊。
而靳江浛不知曉她為何不開心,每當這個時候他就會使用惑術,可歲憶諳不僅會對他的惑術免疫,還能發現自己對她使用了惑術,接著歲憶諳就會放下不開心的事來揍他。
靳江浛堅信終有一日,自己的惑術能夠成功蠱惑歲憶諳。
那他現在要向歲憶諳使用惑術嗎?
歲歲與靳江浛心有靈犀,它的劍身閃了一下。
靳江浛看向歲歲,想了想,還是算了,接著他將長劍舉起,故意將劍柄上的諳字懟到歲憶諳麵前,說:“今早在洛河村,歲歲救了你,你不應該跟歲歲道謝嗎?”
歲歲好似聽懂了,又閃了一下。
歲憶諳看都沒看靳江浛一眼,而是伸出食指戳了戳歲歲,笑道:“謝謝你了歲歲,你真是把好劍。”
話落,歲歲再次閃了一下。
這殷勤的模樣讓靳江浛不爽,他狠狠地剮了眼歲歲,又用哀怨的眼神看著歲憶諳。
“歲江南。”
歲憶諳似乎沒意識到他的不對勁,頭也不抬地問:“怎麼了?”
見她無視自己,靳江浛咬牙切齒,在剛才兩人都互道真實姓名了,現在還跟他裝陌生人。
“好名字。”
歲憶諳終於賞了個眼神給他,語調上揚:“當然。”
兩人又等待了將近半個時辰,三人才解決完一切。
白英空額上還冒著薄汗,為了抹去村民們的記憶,本要枯竭的識海又被耗了太多靈力,他微微喘著氣,說:“好了,歲姑娘,還得勞煩你解開他們身上的定身咒。”
“差點忘了…………”
歲憶諳向天空拋出早已畫好的符籙,道:“好了,半個時辰後他們就會恢複過來,我們走吧。”
由於白英空靈氣耗儘,黎繞月與裴汔也裝得一副靈力耗儘的模樣,五人不舍得讓歲憶諳耗費靈力畫符,也沒有多餘的靈力去控物飛行,接下來的路隻能靠腳走了。
高高的山頭上,歲憶諳忍不住回頭望去,被高山四麵環繞的洛河村,整座村子綠油油的,不像之前那樣壓抑,也不知曉失去記憶的村民們的心思又是如何。
天色漸深,月上梢頭,白英空走在最前頭開路,靳江浛殿後,林間的蟬聲真是吵鬨,令歲憶諳煩躁不已。
五人從申時一直走到次日子時,歲憶諳還沒走過這麼久的路,其他四人健步如飛,唯有她的步伐越來越重,腳印越來越深。
“不行了,我走不動了。”歲憶諳頭發淩亂,眸子裡充滿著濃厚的怨氣,她倚在一棵樹上,隨即癱倒在地,她都一天沒吃東西了,要不是之前為了修法術辟穀過一段時間,現在怕是要昏過去了。
零零零在腦海中為她加油打氣:【宿主大人加油啊!我們要跟上主角的步伐。】
【你說得倒輕鬆,自己下來爬幾個時辰試試,不幫我就算了,還儘說風涼話。】
【零零零的作用,得在關鍵時刻發揮才更有價值。】零零零笑嘻嘻地說著,但歲憶諳總感覺它話裡有話。
【麻煩你滾一下。】
手中的符都用完了,本想著用掉那一張瞬移符,但是他們四人都在走,她怎麼能先跑呢?這太不講義氣了。
四人都忘了她修為低下,走了這麼久肯定累。
白英空麵上帶著些懊惱,而靳江浛若有所思。
黎繞月見狀便提議找處地方歇歇腳,說著裴汔就飛身上樹,沒一會兒就跳了下來。
“前頭有座小廟,我們去那裡吧。”
歲憶諳見他們都把地選好了,也不好現在休息,反正也要到了,她撐著身子站起,還未走幾步,麵前就蹲著一個人。
“我背你。”
冷峻的聲音回蕩在林間,隻見靳江浛背對著她,單膝下跪,肩寬背厚,看上去有著十足的安全感。
不光歲憶諳愣住,其餘三人也跟著發愣。
黎繞月以為會見到男子背著自己心愛的女子,頂著月光漫步在林中。
這是多麼濃情蜜意的一幕啊,結果她就聽見歲憶諳說。
“其實也不用,你把歲歲借我好了。”
靳江浛身子一僵,回頭望她,眼神似是在說劍不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