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那上鎖廂房的相鄰房間的窗戶能夠開啟,這使沈璃的心中燃起了些許希望。
她尋思著先翻進旁邊的房間也未嘗不可,如此一來,就相當於繞開了小宮女直接進入院子,興許能夠規避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然而,當沈璃剛一打開窗戶,一股濃烈的氣息便洶湧襲來。
這間廂房之中同樣彌漫著濃鬱的香薰氣味,那刺鼻的味道嗆得沈璃連連咳嗽。
這幕後之人以防萬一,當真是費儘了心思,每個廂房都放置了熏香。
沈璃無奈,隻得將窗戶大大敞開,期望讓新鮮的空氣得以流通進來。
她在窗口稍作等待,又用打濕的衣服緊緊捂住自己的口鼻,這才謹小慎微地翻了進去。
一踏入房間,那濃鬱的熏香味道熏得沈璃幾乎難以睜眼。
沈璃方才從冰水中上岸,全身濕漉漉的,寒冷如鬼魅般如影隨形,凍得她不住地顫抖。
而且,養了好幾日的右腿又開始隱隱作痛。
不過,令人欣慰的是,廂房的供暖頗為充足,讓她在這極度寒冷的時刻體會到了一絲溫暖。
她一麵忍耐著身體的不適,一麵堅決地朝著這間房子裡的寢屋行進,打算先去尋件衣服給自己換上。
這寒冬臘月之際,被水浸濕的衣物緊緊地貼在身上,不但令人更為難受,還使她愈發感到寒冷透骨。
沈璃知曉,這每間廂房皆有為那些貴族小姐精心籌備的備用衣物,以及專門用以烘乾衣物的火爐。
然而,就在沈璃尚未來得及掀開簾子踏入寢屋的瞬間,她的脖頸就被後麵一人用一把銳利的匕首抵住了。
“不準尖叫,說,你是誰?你翻窗進屋所為何事?”
用匕首抵住沈璃後背的女子率先開口了,她的聲音低沉且滿含警惕,仿若一隻隨時準備撲向獵物的凶悍猛獸。
“奴婢是沈府的丫鬟萊倩。
剛剛在院子外瞧見有人將隔壁廂房鎖上,還言及廂房裡麵放置著最烈的迷藥。
長平郡主和衛小侯爺都被鎖在其中了,奴婢欲去隔壁施救。”
沈璃竭力讓自己的聲音維持鎮定。
“為何要救人?長平郡主與人私通被發現,興許……興許就不必去和親了,還是說你期望她去和親?”
女子質問的口吻中攜著一絲疑惑,仿若在試探沈璃的真實意圖。
“並非如此,長平郡主無論怎樣都不應在這般狀況下被害,並且……並且郡主也不該去和親。”沈璃繼續回應道。
“那你是想讓安樂公主去和親?”
後麵的女子在講出這話時,言辭中蘊含著一絲玩笑的意味,那語氣仿佛是在蓄意調侃,帶著幾分輕蔑與不屑。
“安樂公主也不應去和親。”
後方的女子聽到沈璃的話,禁不住冷笑出聲:
“那派誰去?大臣的女兒或者宮女?公主和郡主享受著萬民的供奉,儘享了榮華富貴,和親是她們應當作出的貢獻。”
“公主和親就能換來和平嗎?這豈不是自欺欺人?”沈璃的聲音稍稍抬高,帶著憤怒與質疑。
“此前陛下割地賠款亦未換來和平,現今欲憑一個女人便能平息戰火,任誰都知曉此乃無稽之談。
提及萬民供奉,皇室宗族子弟搜刮之態豈不更為嚴重?
就說躺在隔壁的衛小侯爺,平素飛揚跋扈,強搶民女,四處霸占良田,家中小妾竟多達二十餘個。
他倚仗自身的身份地位,肆意妄為,百姓們對其敢怒而不敢言。
再言安樂公主,身為陛下唯一的女兒,本應尊貴至極,可每年的俸祿竟比不上皇室宗族中那些無繼承權的郡王。
這些好吃懶做的蛀蟲郡王,整日無所事事,隻曉貪圖享樂,他們難道沒有保衛國家的責任嗎?
他們不去邊疆駐守,為百姓謀福祉,卻妄圖憑借一個女人換來和平,簡直荒謬絕倫。
女皇在世時,朝中無一女子出去和親,卻能為百姓帶來盛世。”
躲在沈璃背後的女子聽聞沈璃這一番堪稱大逆不道的言論,非但沒有動怒,反倒有些讚賞地笑著說道:
“你倒是膽大包天,也不懼我去告發你,治你一個造反的罪名。”
沈璃沉默不語,但其內心實則並不平靜。
實際上,自這女子開口說出第一句話起,沈璃便已心中了然。
儘管女子刻意壓低了聲線,妄圖隱匿自己的真實身份,然而沈璃還是憑借著敏銳的直覺以及對聲音的熟悉程度辨認出,這女子正是長平郡主。
並且,就在方才她掀開寢屋簾子的那一刹那,她的目光敏銳地捕捉到了一個細節——她看到了寢屋裡麵有一個昏迷著躺著的男子的腳部。
再加上後麵女子散發在空氣中那皇室特供熏香獨有的味道,沈璃在第一時間便無比確信了後麵的女子是長平郡主。
隻是沈璃此刻滿心狐疑,不明之處在於,為何明明應當在隔壁被鎖著的長平郡主和衛小侯爺,此刻卻現身於這間廂房之中。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令她察覺到,此間定然發生了一些她所不知的變化。
同樣對這一係列變化一無所知的還有沈歸荑,她見長平郡主離席之後,毫不遲疑,即刻去向安樂公主告發了。
她言辭急切,將長平郡主妄圖通過喪失貞潔以達到逃避和親職責的想法和盤托出,並著重強調最終受牽連損害利益的將會是安樂公主。
未曾料到的是,安樂公主聽聞此言,眼神竟變得極為怪異。
那眼神之中滿盈著複雜的情愫,既有難以置信之色,又有一種視其愚蠢的意味,仿若在質疑沈歸荑的判斷與動機。
沈歸荑被這般眼神凝視著,滿心皆是困惑與不解。
不過最終,安樂公主還是將信將疑地將自己身旁的一個會武功的宮女借予了她。
沈歸荑攜著這個宮女,一路謹小慎微,悄然解決了看守在廂房院子外的人。
隨後,她又安排其他人守在廂房外,嚴令不得有任何人靠近圍觀。
再三著重強調此事必須悄然無聲不大肆張揚地解決。
而她自己則帶著這個宮女,強行開啟了上了鎖的廂房。
刹那之間,一股濃烈的迷藥氣味洶湧襲來,嗆得沈歸荑連連咳嗽。
她捂著口鼻,將房門大大敞開,等待迷煙消散。
過了良久,她才敢進門,可未曾想到的是,廂房內竟然空無一人,連本該在這廂房內昏迷著的衛小侯爺也不見蹤跡。
沈歸荑瞪大了雙眸,滿臉皆是難以置信,她大聲呼喊著不可能。
然而,她將全屋翻尋了個遍,每個角落都仔細探查,卻仍舊不見半個人影。
旁邊觀望著沈歸荑動作的宮女嗤笑道:
“即便長平郡主和衛小侯爺在此被所有人察覺,亦無法改變分毫。”
那宮女的語氣中挾著一絲冷漠與嘲諷,似乎對沈歸荑的這番努力和驚慌感到極為可笑。
沈歸荑滿臉疑惑,眉頭緊蹙,滿是不解地問道:
“此乃何意?這可是於眾人麵前失了貞潔,古時失了貞潔的女子可是會以自殺謝罪的。”
她的聲音中攜著焦急與困惑,目光緊緊地盯著宮女,期望能從對方那裡獲取一個合理的解釋。
而宮女聽聞沈歸荑的話,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略帶嘲諷的笑容說道:
“貞潔?你究竟還活在哪個朝代?你難道不明了如今的世道嗎?你不知曉公主能夠養諸多麵首和幕僚的嗎?”
宮女的眼神中透露出對沈歸荑無知的輕視,語氣中盈滿了不屑。
沈歸荑聽到這話,腦海中瞬間聯想起這本書中安樂公主的結局,先是滿心狐疑,眼神中充斥著迷茫。
而後她仔細思忖了後續將會發生的諸多事情的細節,那些錯綜複雜的情節和隱晦的線索於她的腦海中不斷交織。
漸漸地,她似乎隱約揣測到了一點真相,可這個真相著實太過匪夷所思,超乎了她的想象。
她深知,一旦道出,或許無人會信,甚至還會惹來不必要的煩擾與危險。
思及此處,她不禁打了個寒顫,硬生生地把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在隔壁廂房,聽到沈歸荑動靜的兩人始終緘默不語。
長平郡主早已將匕首從沈璃的脖頸處挪開。
然而,當長平郡主瞧見沈璃聽聞隔壁廂房的對話時,既未流露出絲毫的驚詫,又未轉過頭來看她,長平郡主的眼中掠過一絲讚賞,讚了一句:“聰明人。”
可即便如此,出於審慎,她還是對著沈璃的後脖頸猛地一記手劈。
沈璃瞬間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隨後,長平郡主毫不費力地將沈璃塞進了廂房的櫃子裡麵,動作乾脆利落。
而這邊,沈歸荑已然明晰,自己無論怎樣都無法改變安樂公主的結局。
她不再多言,默默地跟隨宮女離開。
在歸途中,她們迎麵就碰上了來捉奸的大隊人馬。
見此情景,沈歸荑心裡“咯噔”一下,加之自己剛剛的猜想,她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得重新尋覓一個靠山了。
沈歸荑憶起自己還有一張小牌未曾動用,於是,她匆匆返回宮宴,但卻未看到沈璃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