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起簪落(1 / 1)

長階 嶽飾 3669 字 4個月前

兩人相對而坐,外邊吵吵鬨鬨的,驚動了兩人。

“外邊怎麼了。”南祈今發問著。

朝昭聞言向外邊走去,吵鬨聲變得清晰起來。

章自若和薑釋之兩人拉扯著,一邊說一邊向前走,最後章自若按定薑釋之的肩膀於原地,說道:

“不行,你不能去。”

是府中的章姑娘在說話。

對麵的薑姑娘反駁道:“為何不能,殿下都還未說什麼,不管怎樣,也要先問過殿下再說。”說著掙紮著臂膀要往殿中走去。

章姑娘明顯著急了,連連搖頭,急道:“不是這樣,這事你提都不要提。”

章自若心裡清楚不過,若薑釋之提起這個要求,殿下是會答應的,但她擔心……

看向薑釋之的眼中是遮蓋不住的擔憂,薑釋之態度軟和下來,仰頭看向麵前這位姐姐,軟軟的喊了聲“師傅”,可愛的臉上有章自若看不透的認真,說道:“師傅,我知道你擔憂我,但那日你未見那場景,也不知我心中所想。”

章自若怔愣一瞬,心中有一瞬間的刺痛,震得她突然渾身發麻。是呀,她剛從水火中走出,她不該以己度人,隻是她還小那牢獄之處她能承受得了嗎,若見了那人心中更為痛苦怎麼辦。

章自若覺得自己現在的心比她還要亂。

薑釋之上前握住章自若垂在兩側的手,堅定又認真:“師傅,我一定要試試的,你也要相信我。”

章自若微歎口氣,終是妥協下來,道了句:“好,我和你一起去找殿下。”

章自若拉著薑釋之,剛轉身,就看到站在殿前的朝昭,不知他聽去了多少,但既要開口和殿下講此事,便也不重要了。

“朝昭?”出去一會沒見動靜,南祈今的聲音從殿內傳來。

“是章姑娘和薑姑娘。”朝昭回道。

“一起進來吧。”

章自若和薑釋之剛好走至殿前,聞言,三人一同進到了殿內。

殿下這裡的香很好聞,濃鬱卻又淡雅,不唬人口鼻,淺淡的飄著縈繞在身側,叫人很舒服,章自若的緊張也緩和下來。

她剛要站起,薑釋之搶先一步,用了隻有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道:“我自己來說。”

即是安慰又如陳述的宣言。

章自若坐定,關心則亂,她算是想明白了,小姑娘是個有主意的,她緩緩點點頭。

南祈今看出這兩人之間的氛圍不對,進到殿中,章自若的臉色就很不好看,一直緊繃著,她幾乎還未見過她如此顯露過情緒。

是發生了什麼事,南祈今神色專注起來,這幾日發生的事情太多,不怪她多想。

朝昭笑著喚了聲:“殿下。”南祈今從他語氣中聽出一抹安撫之意。

南祈今看向他,他隻是淺笑著,定定看向她,用口型,無聲說道:“無事的。”

陽光從殿門中灑進穿入,日光扶照在朝昭身後,像玉一般的人,瑩瑩發著光,這一刻,南祈今為眼前的美停駐了,心跳漏跳一拍。

放鬆下來,知道不是什麼要緊的事,看向另外兩人調和著,玩笑道:“怎麼,你們兩個還有不能告訴我的話,要悄悄說?”

話音剛落,薑釋之走近到南祈今身旁,說道:“殿下,遠順侯府世子三日後是不是要移交大理寺。”

“是。”南祈今回答道,看向薑釋之,眼中是鼓勵之情,鼓勵薑釋之接下來要說的話。

薑釋之便沒有猶豫,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想在這之前,去公主府地牢一次。”

南祈今此刻看向麵前這個小姑娘,想到那日她手中的銀簪。麵前的小姑娘,不見恨意,隻是麵容平淡的詢問著她。

南祈今並不訝異她提起此事,卻還是忍不住心驚。了然此事,還有章自若見緊張的原因。

她沒有探究她要去地牢做什麼,她可以猜出來一些,總歸,和她想到一塊,必是不能讓此人安安穩穩從公主府中出去。隻是不知道這位小姑娘,會做什麼,又會做到那種地步,不過都沒有關係,這個底她兜。

“可以。”南祈今答應道,卻並沒有交代其他,這裡麵的默許意味章自若識得。

薑釋之機敏,又怎會不懂,俯身下去,答謝道:“謝謝殿下。”

南祈今遂問道:“你要自己一個人嗎?”看向的卻是章自若。

薑釋之沒看章自若,點頭回答道:“我一個人。”

“好。”南祈今又答應道。

這件事落定。

昏暗的地道裡,陰暗潮濕,左右兩邊是三腳高架火爐亮起的火光,一位獄卒在前邊領路,薑釋之跟在身後 。

穿過幽長的暗道,拐了兩個彎,獄卒停在了一個地方。

“薑姑娘,就是這裡。”

獄卒的聲音響起。

薑釋之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

獄卒向看守牢房的兩人招手,兩人跟著獄卒一起退下,整個重牢中隻剩下薑釋之和牢房裡的那人。

薑釋之打開攜帶的火折子,亮起後,走向牢房近處將手中的火折子通過木柱間的縫隙向前遞了遞,麵前那人清晰起來。薑釋之看著遠順侯府世子雙手雙腳被綁在架子上,頭低聳著,像是昏死過去,收回視線,眼神明亮卻又平靜。

從袖口處拿出獄卒一早給的鑰匙,打開了牢房,向那人跟前走去,架子上的人聞聲也還是未動。

忽然,一道火光被送到跟前,晃的那人意識清醒過來,睜開了眼睛。

抬起頭看到來人竟是薑釋之,頓時目瞪欲裂,雙手雙腳劇烈掙紮起來,架子都搖晃起來,儘是憤恨不甘,本是低賤之人,怎敢!怎敢?

看向薑釋之,嘴中冒著臟話,一句接著一句。

果然,在公主府地牢中才五天,並沒遭什麼罪啊,還有力氣說話,這樣想著,薑釋之笑著搖搖頭,將火折子猛然向他嘴邊送去,沒有一點拖泥帶水,火光撩過,嘴巴被燙,火苗直向眼睛撲去,麵前之人終於露出恐懼之色,閉緊嘴巴,不敢再發一言。

待他安靜下來,薑釋之定定看著他,從腰封中取出彆著的一支銀簪,走得更近些,一手扶著那人的腰,一手握著銀簪向他身下揮去。

血在一瞬間浸濕了褲腿。

“啊!……”一聲慘叫響徹在這片密閉的空間中。

獄卒從拐角處牆麵探出頭去,看見薑姑娘好好的,看見那人項上人頭還在,悄悄呼出一口氣。想起公主的交代,“不管薑姑娘做什麼,都不要阻攔,確保遠順侯府世子不死就行,他還得留著一條命去大理寺受審,他犯下的一一罪行。”

薑釋之未管這人疼痛的喊叫,隻是說著:

“那日,若殿下未來,這跟簪子本應插在你這顆脖子上。”

遠順侯府世子,瞳孔瞬縮,雙手顫抖著哆哆嗦嗦嚇著:“遠順侯府不會放過你的,不會……”斷斷續續說著,昏死過去。

“可否給我一張粗布。”

薑釋之鎖上牢房,走到拐角處說著。

不一會,獄卒就從拐角背邊走來,遞來一張浸過水的粗布。

薑釋之接過細細擦過手指和手心,將鑰匙遞給獄卒,說道:“多謝。”

穿過來時幽長的暗道。

把守地牢大門的兩位獄卒推開大門後,日光堪堪照進來,薑釋之向外走去。

章自若站在地牢門外,看見大門打開,小姑娘向她望來,臉上還帶著淺淡的笑容,不像是剛從地牢中出來的樣子,章自若放下一直提著的心緒,攥住的拳慢慢伸展開。

“師傅,你怎麼來了。”薑釋之滿臉驚喜,一邊向她跑來,一邊說著。

跑到身邊後,自然而然握住她兩側的手掌,“出了好多汗啊。”

她聽見薑釋之說著,緩緩點了點頭,說道:“外頭日光正曬著。”

薑釋之沒有反駁,附和道:“就是,今日日光可曬人,師傅我們快回去,還能趕上賬房午間的膳食,聽說今日中午要做清湯燉肘子,再沾上配料可好吃了。”

拉著章自若的袖子左右搖晃的,向前走去,步伐越來越快。

惹得章自若笑起來:“這麼想吃。”

薑釋之點頭:“那是自然,肘子軟爛入味,是佳肴。”

說著微微低頭,看向章自若被晨霧露珠打濕的衣擺。

問道:“師傅,你來了很久,一上午都在門外等著嗎?”

章自若隻當她隨口一問,沒有在意,隨口說道:“我恰巧無事,又逢午食,就來尋你,所以剛到不久。”

薑釋之斂下眼眸,勾了勾唇角:“師傅真好。”

“師傅真笨”,薑釋之心裡想著,這樣的師傅真笨,也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