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話下來,說不心動是假的。
元渺是個現代人,這一點對她有天然優勢。
“好。”祈今回道。
但沒有回應他話音外的求證,“有相同的行事觀念”,嗎?不一定吧。
她不懷疑他說的話的真實性,下瀉藥這樣的小動作,不算荒謬的解釋。
隻是等紙包不住火,快要控製不住,才打算那麼做嗎,這麼長的時間裡,他可以做很多事情。
他真的隻有這一個收場的手段嗎?
她現在有點擔心,元渺是現代人這點,會擾亂她的判斷。
得了確切的答複,兩人異世而來的身份,都已心如明鏡。
元渺像一個老友一樣,開口:“在榭淵齋聽到那句對不起的時候,你不知道我有多震驚,多開心。剛來到這的時候,行事上我不理解彆人,彆人亦不理解我,恰逢元家內鬥,我被拿出來當槍使,又被邊緣化,說在刀尖上過日子也不為過。
現代中,我也隻是普通家庭裡的普通人,哪裡見過這樣的架勢。
這一年多來,我都沒有睡過幾個好覺。”
“……”絮絮叨叨著又說了好些。
語氣儘是傷心,終於遇見了能理解自己的人,一次性倒完了全部的苦水。
此舉有效,確實拉近了祈今和他的距離。
祈今看著他滿臉委屈,控訴這裡的一切,控訴他的遭遇,以安慰的語氣問道:
“哦,那元家現在誰說了算。”
元渺臉色變得冷峻,後又展開笑顏,簡短有力的說道:“我。”
祈今忍俊不禁道:“這就是凡爾賽嗎。”
兩人皆是一愣,哈哈大笑起來。
氣氛變得輕快,元渺想起一事。
一開口,對於祈今來說又是一顆重磅炸彈。
“我在找一個東西,借助公主府的力量,機會會更大。”停頓一下,鄭重的看向祈今,又道,“我找的那件東西,可以幫助我們回到現代。”
祈今怔愣住,一時間大腦空白,木然開口:“真的有這樣的東西嗎?”
元渺點了點頭:“此事說來複雜,寧可信其有,我找了半年,還未尋到這個物件。希望借助殿下的力量,可以有一些進展。”
說完從衣袖中掏出了隨身攜帶的畫紙,祈今接過,仔細瞧起來,喃喃道:“好像一麵鏡子。”
鑲邊繁複奇特。
“鑲邊就是這樣的黑白色嗎?”她問道。
“這個我也不知道,原初手稿就是這樣的。”
祈今頜首,收下後,琢磨片刻,說:“可以,我會儘力找的。有一件事,我也需要你幫我辦到。”
“你說。”
“我要開一家高檔綜合類酒樓,吃喝玩一體,全京城僅此一家的那種,具體事項我會擬好給你送過去;你手下的店彆出心裁,我知道你有這方麵的造詣,所以你有什麼建議安排可以儘管提。”
說完後,又強調一句:“要絕無僅有的概念。”
“可以,這一年裡我也儘研究這些了。”元渺痛快答應。
祈今滿意著點點頭,繼續道:
“這件事有一個前提,要讓王公公王騫找到你,你要做的是,在他說要加入的時候,你要替我出麵。”
“我會鋪墊好前事。”她補充道。
“我們合作就好了,為什麼要拉進王騫這個閹人。”不假思索的問了出來,瞧著祈今帶著審視。
“自保而已。”祈今毫不客氣回望過去,“辦不到嗎?”
睥睨下來的那瞬,讓元渺很不適,但想到她如今也是身不由己,緩和了神色。
沒讓對方瞧出自己的那份彆扭。
打著哈哈,笑道:“怎麼會。”
“那就靜候佳音。”
-
元渺走後,天祿殿。
安神香燃燒著透過銅爐絲絲縷縷的散發著香氣,祈今斜靠在搖椅上,春蘭拎著香料托盤,打開銅爐蓋子加香。
“查查元渺這個人的底細。”殿下的聲音傳來。
春蘭回道:“知道了。”
“我準備開一個酒樓,要有前廳後院高樓,可以吃可以喝可以玩。既要山珍海味儘有,也要戲台幻術儘可觀看。”看著春蘭,說出了自己的打算。
難得閒暇,祈今拿著用來蔻丹的工具給自己修剪起了指甲。
“可是殿下,之前長公主不是沒有開過類似的店,可沒有多久,就沒人去了,那家店也閉店了。”
祈今微微一笑,說道:“那是沒人敢去,有所顧忌。”
“所以啊,前戲要鋪墊好。”
“我們不自己做,要搭上一輛順風車。”
春蘭擱置下托盤,上前自然的接過殿下手中的甲油,給祈今塗抹著,一副傾聽的樣子。
“遠順侯府還未倒台,皇上就急於趁著這個間隙重提稅製一事。”頓了一頓,緩緩說道,“怕是缺錢了。”
“在這個時候,提起扶民助商。要讓皇上重新想起,買賣東西的人多了,錢財才會活躍起來,稅賦才好收納。”
“在這個條件下,我們再去做這件事,讓元家替我出麵在京城置辦這件事,鋪張的大一些,勢必會引起大動靜,皇上自會注意到。
皇上連長公主都容不下,容不下她鋪張這樣一樁生意,對於這件,他也不會置之不理,隻是若對方隻是商階,他又有利可圖,難免會放鬆下來,引他心動,到時候王騫入夥,這事就成了。”
“殿下這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說得沒錯。”
王騫代表皇上,拉了王騫入夥,這家店才能長長久久的開下去,而自己也和皇叔有了分割不開的利益。
“還有一個原因。”春蘭聽著殿下說道,看向殿下平日和緩冷靜的臉上浮現著擔憂。
“也按下皇帝重提稅製一事。”
南祈今看向窗外刮著的寒風,擰起劍眉,思索著開口:
“今年天寒,再到入冬,怕是要大雪壓身,作物的生長已是問題,北邊一帶的百姓,能過好這個冬天已是不易。不能讓皇帝在這個問題上再起心思。
隻要他有這個心思,遠處不在京城的下邊官員,難免會因為揣測聖意,為討聖顏開心而做一些事情,到時候,壓迫起底層百姓,苦不能言。
心痛矣。”
遂斂下眼皮,望著遠處出了神:“能做一點是一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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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公子在外求見。”
一位侍女小聲過來通傳。
朝昭進入殿內,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殿下斜靠在貴妃椅上,一身淺青色衣服,麵容沉靜美好,像畫一樣鋪沿開來,引得他總想再靠近她幾分。
“你來了。”祈今笑著和他打招呼。
朝昭乖巧點了點頭回應著,祈今指了指身旁的凳子,難得起了關照小孩的心思。
朝昭移步到她旁邊,坐下。
看著他還是有些偏瘦的身形,簇起眉,關照的問著:“這幾日的藥膳有用嗎?”
“用了的。”
“飯也要多吃些。”還是忍不住提醒道。
朝昭點了點頭,後又搖了搖頭:“我以後可以和殿下一起用膳嗎?”
她用膳時間並不固定,難免兩人要遷就彼此。
祈今猶豫著還沒回答,聽對方說:“就晚膳。”
“早上我自己用過後,就要去學堂,午時在學堂用,晚上下學容易餓,觀瀾閣偏遠,殿下這裡離正廳近,在殿下這裡用膳方便些,用完膳我再回觀瀾閣,可以嗎?”
“而且,殿下還可以考校我每日的學業。”
原來是這樣,“可以。”
朝昭聞言,強忍住內心的開心,笑彎了眼。
“但我才不要考校你的學業。”祈今快速說道。
那和輔導作業有什麼區彆,光是想到這個場景,祈今就冷噤了一下。
朝昭沒有就這個事出聲,本來就隻是他的說辭。而且考不考校的,都可以慢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