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店開業,邀…一起剪彩…”斷斷續續地未聽太清。
“前方何故那麼熱鬨。”
在馬車中假寐的南祈今,睜開了眼睛,被吸引醒了,好熟悉的話術。掀開車簾,說道:“停一下。”
馬車得了吩咐,停下。人們的視線都被這家店吸引走了,並沒有人注意到遠處這架車轅極大的馬車,或者說這家店門前兩邊,已停放不止數量王公貴人的馬車,不算稀罕。
南祈今招招手,示意繼續向前走。
思索著,偏頭看向春蘭:“去查查,這家店是誰的手筆。”
馬蹄疾馳,向一處而去,南祈今今日要去赴宴。
榭淵齋,榭淵齋,祈今拚力回想,腦子裡也並沒有想到有關這一處的任何畫麵,隻好作罷。
馬車桌上放置的是一份請柬,這份請柬是蕭將軍女兒蕭淩落遞呈,邀平華公主在榭淵齋一聚。
想起那日拆看原身信件中,和姚將軍的信件往來中,姚娥問:“殿下與淩落妹妹可安。”
至此,南祈今明白,平華、姚娥和蕭淩落,三人有從小到大的情誼。
離剛剛南祈今看熱鬨的地方不遠,沒有一刻就到了,祈今抬起頭,筆墨飄灑,門庭上寫著榭淵齋,是一處很大的古木門,卻不舊,是一種厚重的華麗,門庭兩側是兩麵攀藤植物掛著的花牆,這倒不像在這個時代能見到的景致,很像現代的咖啡店門口才會有的那種,透露出一種奇特的怪異,對於祈今這個現代人來講。
倒是春蘭在旁邊真心實意的誇讚了一句:“真是個妙地。”
聽到這,祈今問出:“這家店才有的嗎?”
還未聽到春蘭回答。恍惚間,祈今腦海中乍現出剛剛那家店熱鬨的畫麵,剝開熱鬨的外衣,撇開繁雜的人群,那扇門在腦海中越來越清晰,又抬眼望向眼前這扇,像,很像。
這兩家店是一位東家。
有點意思。
門口門童核查過請柬之後,也不多話,領著祈今入內。
裡麵更是彆有洞天,入目,便是一處人工瀑布,瀑布後方是處高景樓台,懸掛著一幅書法題字,看不清楚。其下是涓涓細流,順著修造的人工渠流向左右兩邊,環繞著整個榭淵齋;再往前走分左右兩院,景致主題還不一樣,左邊石門上寫著依序春風,右邊石門上寫著彆林采青,全是巧思。
另外就是假山、花石、草木,這些公主府不是沒有,非要說這裡有什麼獨一份的東西:氣韻與美感。
嗯,怎麼說呢?有種附庸風雅的美意。祈今並不排斥,是刻意了點,但觀感確好,要的不就是這份刻意嗎。
說來還有些羨慕,會不會太會賺錢了點。想著,祈今就像看到了財路,想加速知道這背後的東家,剛要轉頭,想起春蘭替自己去了田產和莊宅處。
想起今日來的目的,後知後覺品味出這裡究竟是做什麼的,是承辦宴會的地方,目標群體應還是那些王公貴臣及其家眷們,提供上好的美景,上好的服務,上好的食物。那會不會這裡有很多消息源,不僅發散的想著。
“姑娘右邊請,蕭姑娘已經在裡邊等著。”門童說完後躬身退下。
看來今日要見的這位蕭姑娘包下的是彆林采青,
南祈今向彆林采青邁去,剛邁進右邊石門,沒想到拐彎處會有人,和來人撞個正著,下意識脫口而出:“sorry。”
說完後把自己都逗笑了,自顧自搖搖頭,而被撞到的那人,還未來得及看清,已經繼續走遠,祈今一心想著赴宴,並沒在意。
沒有發現這一句,把對方震得外焦裡嫩,以至身後那人走出幾步後,便停滯了很久未動。
直到,路過的門童上前提醒:“主子?”
元渺才從這種震驚中回過神來,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沒那麼抖:“剛剛那位是誰?”
門童小心俯到元渺耳旁,小聲說道:“平華公主,南祈今。”
如果說剛剛南祈今還在思考為什麼蕭淩落不在蕭府見自己,那看見眼前這幕,心中了悟。奏琴的琴音不錯,舞劍的身段不錯,配合不錯。
美人配美景,可以,已經是賞心悅目的級彆了。
“阿今,這邊。”席麵右側坐著一位神情颯颯的女子,這位就是蕭淩落。
蕭淩落疑惑,是故人之姿,但叫她覺得陌生許多,是因為很久沒見嗎?
想起父親走時的交代,“君臣之禮不可費,見了公主不可再像往日孩童那般。”
上前俯身一拜:“好久未見,殿下。”
“何必虛禮,坐下聊吧。”
南祈今落位於左首,蕭淩落揮手,跳劍舞的男人抱著木劍劍柄於胸前,領著眾人退了下去,隻剩位男子,坐在那裡彈奏古琴。
一時間,安靜了下來,滿院子的人退去,唯有南祈今和蕭淩落相望。
後又有侍從上前斟茶,備上吃食。
“殿下該選駙馬了。”蕭淩落看著魚貫而出的人群打趣道,觀察著平華的反應。
未等南祈今做出什麼反應,不多時,不知從何處冒出來兩位男子,做了自我介紹後,退到一旁。
兩人很是拘謹,除了臉麵長的不錯,沒有什麼讓人記憶的點。
“殿下看看,可還合眼緣。”蕭淩落的聲音傳到耳邊。
南祈今緩緩抬眼望去,又落了眼睫,無甚情緒,直白說道:“並未入眼。”
蕭淩落未惱怒,自己今日這做派對她兩人之間的情誼已是忌諱。奈何承家父令,帶上這兩人來試探公主。
如今看來,父親所定之事,還需緩緩謀之。
南祈今看向蕭淩落,平靜說出:“這婚事,如今我做不了主。”
聽到此話,蕭淩落眼見也低落下去:“早日聽父親說,我還不信。皇上那麼寵愛你,怎的你們都說這婚事你做不了主。”
南祈今隻是笑笑,搖了搖頭。
想了一下,問道:“這兩位……是蕭將軍讓你帶來的嗎?”
蕭淩落逃避似的沒有看祈今眼睛,含笑點了點頭,說道:
“這兩位本就是父親門生,帶出來見見世麵,駙不駙馬的,好久才聚在一起,不提這不開心的事。”
說罷,招來侍從換酒。
這一樁小插曲很快就過去了。
為了轉移平華的注意力,蕭淩落提起了姚娥。
當年博陵王帶騎衛軍屢屢勝仗,左右助力就是蕭將軍和姚將軍,蕭將軍還是以前的蕭將軍,隻是姚將軍戰時受了重傷而亡,博陵王故去後,姚娥自請去塞紜,守邊關。
此舉正中皇上心意,即封姚娥為將軍。蕭姚兩家必不可在一處,有兒有女的蕭將軍他是一定不會把他派去山高皇帝遠的塞紜,隻能留在京城之中。
而姚娥為女子,派去塞紜,一解決邊關需守之問題,二來分離開蕭姚兩家,三來姚娥為女子,尚未婚配,無有子女,對於皇上來說,是最放心的選擇,乃是那時當下最優之解。
由此,姚娥一人之舉,保全了三家人。
姚家,蕭家,和那時失去了父王還未及笄的平華。
祈今飲下一杯,有些想見見這位未曾謀麵的姐姐。
想到如今處境,暗下決心,來日方長之時,都要平安無虞。
棋盤,轉動起來了。
許是有些沉重,蕭淩落改換了話題方向,說道:
“殿下怕還不知,這榭淵齋的主人是哪裡人。”
祈今心中本就好奇,有意探聽,配合道:“哦,哪裡人?”
“嶺南元家,殿下一定聽說過。”
祈今心中吐槽自己,不,我沒有聽說過。
好在蕭淩落對此事很有興趣,和祈今娓娓道來:“這裡的店主,是元家的嫡次子元渺。”說著環看起四周,“這樣的地方,也隻有嶺南首富才會有這樣的手筆。就是踏足,就叫人心曠神怡。”
元渺,嶺南首富?
一番交談過後,已過申時。兩人站起,準備回府。
一直彈奏古琴的那人,停了下來,雙手抱住古琴跟在南祈今身後。
祈今疑惑道:“你不是這裡的樂人嗎?”
那人未言,在走出彆林采青後,徑直走向左院依序春風前,”哐當“一聲,琴身碎裂,琴弦斷開。如刺紮耳,穿透耳膜。
吸引了南祈今和蕭淩落走遠的目光,他把琴摔在了左院門前,望向這邊,臉上是破釜沉舟的決絕。
剛靠近左院 ,一些汙言穢語就這般傳入到兩人耳中,蕭淩落臉色驚覺,南祈今隻覺徹骨冷寒,眸子發沉,大喝道:“林川。”
“屬下在。”
“圍了這裡。”說時已是壓下盛怒,但眸子裡的黑,深沉的像是要把人吸進去。
南祈今大步邁進,進入左院,穿過外間廊道,女子的抗拒聲越來越明顯。
“誒誒誒,你們是……”廊道儘頭侍從看見有人進來,伸手阻攔,看見來人直闖,嘴中砸吧著臟話。還有一個小跑進裡麵傳話去了。
未等林川出手,南祈今一腳蹬上去,“哪裡來的野狗。”
摔倒在地的人,不知好歹地嘴中還念念有詞:“院中都是貴人,你要倒大黴了。”
林川上去一肘擊,那人暈了過去,看向後方跟過來的侍衛們,吩咐道:“把人帶下去。”
眼看就要到了裡處開宴會的院子,祈今想到什麼,抬起手,製止將要圍進去的侍衛們,看向林川,說道:“你與我二人先進去。”
林川做了個手勢,侍衛們在外院中原地等候。
蕭淩落讚同的點了點頭,三人進到了裡邊。
裡院,嘈雜一片,喝酒舞樂。看到南祈今三人,皆是愣住一瞬,院子頓時安靜了一息,透露著安靜的詭異。
唯有那處,幾人還在醉生夢死中,形狀醜陋。滿院之人,竟無一人出聲阻攔。
未管這些投來的眼光,一步一步走到那處拉扯的地方,看到被拉拽的姑娘,還好還好,除開衣袖被拽破些,沒有其他。
咚咚直跳的心此時才算落下來一些,沒有來得太晚。
林川上前鉗住那人,那人手被卸了力,頓時像一灘爛泥鬆了手。
一道銀光閃過,祈今上前蹲下護住因為慣性落倒在地的姑娘,不動聲色的接過她握在手心的銀簪。
在這處嘈雜中,溫聲道:“好了,沒事了。”
將人拉起,披上自己的大氅,緩緩係上,護到身後。
與此同時:
四處傳來一些聲音,“誰啊,這是。”
“哪來的不長眼的人。”
如蒼蠅般嗡嗡亂叫。
被林川鉗住的那人,掙紮起來,無一絲害怕,看向身著素衣的祈今,挑釁著,臉上寫的是你完了,嘴中說道:“我可是遠順侯府世子,你算什麼東西,敢壞我的好事。”
南祈今沒有理會他。
林川給了他一腳,拉到院子中間,提溜著此人脖子,看向四周的人,說道:“什麼人,膽敢在殿下麵前放肆。”
“再有眼神不好的,拖出去斬了。”
林川一喝,外院的侍衛們聽到命令,迅速進入包圍了裡院。
武力之下,再不清醒的人都清醒了去。
人們開始互相看著,辨彆著南祈今的身份。
“臣,見過平華公主。”突然一處,一人離席走到中間俯身跪地。
眾人聽到,恍然醒悟過來,顫顫巍巍地起身,口中念著:“見平華公主安。”
黑壓壓跪下一片。
女孩站在南祈今身後。
此時,祈今心中隻覺悲涼,這平華公主的權力,如何都要握住,因為眼前這些人,隻會拜倒在權力之下。
完全安靜下來,祈今看向林川手下那張不可置信的臉,語氣像是今日要吃什麼飯似的,微笑著,一字一句開了口,說的話卻讓人不寒而栗:“帶到公主府地牢中,隻給水喝,彆讓人死了就行。”
語閉,看向下首烏泱泱一片人,都把頭埋的更低了。
拉著小姑娘的手,轉身離開。
“殿下,這些人……”蕭淩落一切看在眼中,提醒道。
“不是見安嗎,就跪著吧。”
剛走出左院門口,就和一位身著黑色錦袍迅步走來的的男人打了照麵。
男人一臉急色,步伐匆匆,看到南祈今,怔愣一瞬,那怔愣快的讓人捕捉不到。
南祈今停下:“你就是此處的店主,元渺吧。”
“正是在下。”
意味深長地看了元渺一眼:“這姑娘是你店中的人嗎?”
元渺點了點頭。
“你會不知道裡邊發生什麼事。”她說的是陳述句。
元渺眼色微沉:“在下就是為此事而來。”
“前幾日,遠順侯府世子就來糾纏過一次,今日釋之去的時候告訴我,如果過了申時她還未來找我,就讓我喚人過去,店主也是剛剛得知。”樂人的聲音響起,暫時打消了祈今對元渺的疑慮。
樂人還立在斷琴旁,看到南祈今身後的釋之,終於鬆了一口氣。
“去吧。”祈今將小姑娘從身後拉出,問道,“這位是你的兄長嗎?”
小姑娘點了點頭,走到樂人跟前,樂人沒有急於拉過妹妹,隻是上下打量著,看見妹妹無事,熱淚盈眶,跪下後:“殿下將小妹帶走吧。”
聞言,小姑娘上前,一手提起對於自己過於長的大氅衣擺,一手拉住她的袖子,狠狠點了點頭:“我願意和殿下走。”
“那你兄長呢?”
“我雖如浮萍,卻也有一技可用。”樂人平靜的回答道。
元渺未置可否,點頭同意。
小姑娘就這樣高高興興拉上祈今的手,笑著開口:“我叫薑釋之。”
祈今從衣袖中拿出簪子,歸還到她的手心中,說道:“走吧。”
“你不害怕嗎?”祈今聽自己問道。
“本來是害怕的。”
祈今等著回答。
小姑娘想了想,接著言語道:“站在殿下身後,想明白了一件事後就不怕了。”
“殿下知道為什麼嗎?”
小姑娘一點都不怕她,祈今搖了搖頭。
隻聽見矮自己兩頭的小大人說道:“保密。”
輕笑出了聲。
一路走出榭淵齋,薑釋之的心情肉眼可見的變好,拉著祈今說個不停。
到了公主府馬車旁。
蕭淩落終是沒忍住,出了聲:“殿下囚住遠順侯府世子,侯爺和娘娘都不會罷休的。”
“嗯,我知道。”
蕭淩落看著眼前人運籌帷幄之姿,五味雜陳。
便聽到殿下,溫柔問道:
“淩落,你呢?你今日為何要選在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