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封(1 / 1)

長階 嶽飾 3665 字 4個月前

天祿殿,庭院右側有一棵絨花樹和幾棵較矮的桂花樹,錯落彆致。現代的時候,祈今對園林並沒有什麼研究,但看著眼前這風景覺得這郡主府確妙。

初來的時候,太過震驚離譜而到了無語的程度,她呆滯了三日,如今才在府裡活動,開始摸清周圍的環境。

原身十八歲,比現代的自己小了四歲。從書房以往保留的請柬可以看到封號為平華郡主,還有些原身寫的注帖,留名竟和自己同名,隻不過冠有國姓,叫南祈今。

書房內還有不少原身的畫像,坐、臥、執筆的,尤其坐臥那張,玉白色夾雜霜色暗紋的衣服,紅色腰封,眼神垂斂,看向畫外,是一種自然的威勢。看著是頂頂高貴冷豔之人。

想到早上照鏡子熟悉怪異的感覺,光從相貌來看,現代的自己和原身有七成相似,是巧合嗎?

咚咚,房門被輕輕叩開,打斷了祈今思考。蘇雲雙手抱著一個東西上前,走到桌案下方:“郡主,這是生辰禮的端石雲紋硯,前些日子你說要換,但沒來書房,今日要換嗎?”

是試探嗎?這幾日中,祈今發現自己並不是毫無所知,腦海中有時候會浮現一些畫麵,有的清晰,有的模糊,但都沒有聲音,就像默劇,隻能依靠畫麵判斷信息。

麵前的人,蘇雲,郡主的貼身侍女,看起來和原身同齡,祈今在這個異世見到的第一個人,從腦海中的畫麵來看是原身極為親近之人;還有一位春蘭,年齡稍長一些,是這府裡的掌事姑姑。醒來的第一日,試探了看著可以信任的兩位。

祈今想過要不直接坦白說自己是失憶,這樣方便,轉念之間,若是信息都是依靠彆人直給,真真假假,反倒不好辦,再者,若有人拿失憶起事,也是麻煩一件。原身沒磕沒碰,一覺醒來換了個芯子,也不好編撰,走一步算一步,萬不能表露自己什麼都不記得。依照腦海裡的畫麵,模仿原身不算難事。

想通這些,看向蘇雲:“先放下吧,和我一起在府裡轉轉。”

所到之處,灑掃小廝,做活侍女都見禮問好,府院很大,沒有一處落了空,處處仔細、很是規矩。從明麵上看,這個平華郡主是有些真威嚴和真尊貴的。

祈今的心稍微落到實處,又起了大荒蕪,轉了快一天都沒有轉完的郡主府堪比一日遊還沒有跑完一個景點,這滿府滿院子的人,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雖是郡主,他們看著和自己無關,其實是息息相關,很微妙。

還有府外的關係,原身父母,一切都不明朗。祈今仰頭,唯有既來之則安之。

額頭滲出細汗,蘇雲察覺到適時出聲:“前邊亭子,郡主過去歇一歇。”引著祈今過去,還沒坐下,急匆匆一個身影就出現了,侍衛模樣。

蘇雲一個上前:“忙慌什麼,彆失了禮數。”

“見過郡主,是林川著急了。宮中來消息了,李公公在前院等著。”林川俯身行禮,說道。

宮中?祈今眉頭微蹙,這麼快就出現新人物:“帶我過去。”一路上,心中焦灼沒底,試探蘇雲,“蘇雲,你知道這李公公來所為何事?”

“奴婢不知,不過這李公公是王公公王騫的人,王公公又是皇上的人。”語畢,湊到祈今耳旁小聲耳語,“上月月末,郡主差春蘭姑姑聯係張大人在宮裡打點了一番,說要留意一些事情,或是為此事而來。”

不久後,穿過廊道,前院裡站著的這位李公公還身著重藍色官服,不過未戴官帽,顯得日常些,看著沒什麼特殊。年紀不大,眼睛卻很深沉,讓人一看就是浸染深宮之人。

祈今定了定心神,上前,落座後才悠悠開口:“李公公,久等了。”

李公公倒也沒客氣,拱手見禮,笑著說道:“好飯不怕等,好事不怕磨,奴才在這先恭喜郡主,等到明日,就要稱一聲公主殿下。奴才也是提前來知會一聲,郡主明日好生在府內等著,受封公主詔。”

“什麼,坊間傳聞竟成真了。”林川站在身後嘀咕的聲音沒逃過祈今的耳朵。

加封公主,祈今心裡琢磨著,帶上一抹笑意:“勞煩李公公跑這一趟。”遂又看向一旁的蘇雲,“去送送李公公。”

看著兩人遠去的背影,如今四下無人,祈今再沒什麼顧忌:“林川,什麼坊間傳聞。”

林川抬眼便趕緊落下,郡主手握茶盞,眉目緊縮,哪裡還有一點笑意,林川心中不解這不是值得高興的事嗎?

猶豫中,茶盞落桌,一聲冷音砸來:“支支吾吾,是有什麼不能說的!”

嚇得林川一下跪了下去,不敢再耽擱:“坊間,坊間說如今又快到博陵王祭日,博陵王為國戰死,皇上感懷,平華郡主作為博陵王孤女,又被皇上視為親生女兒,說不定,說不定要被封為公主。”

聽到了自己想知道的,祈今鬆散下來,擺了擺手。

林川退下後,暗暗斥責自己大意,今日見到郡主,總覺得郡主柔和了許多,錯覺啊錯覺,以後萬不可怠慢一點。

翌日清晨,禮部著人送來了公主製服和其他一應物品。

早朝,帝南玄真宣告此事,以示天下。

天祿殿,祈今肩膀酸痛依著規矩沒有亂動,很不容易穿上的一身行頭,隻是虛扶著插滿了金釵藍翠、搖搖欲墜的頭飾。

終於在午時,等來了宮中一行人,浩浩蕩蕩到了府裡,宣讀詔命:“平華郡主,惠德柔嘉,恒通才藝,乃博陵王孤女,承博陵王誌,有仁人慧聲,可封平華公主。”

祈今跪拜受禮,府邸不變,封號不變。

未時,送走了所有人,內心慨歎,“真繁文縟節也。”清淨下來,殿內她坐著,春蘭和蘇雲服侍左右拆弄頭發,“殿下今日都還沒吃東西,奴婢吩咐廚房做些。”

“嗯。”祈今懨懨地應了聲。今日天氣悶,衣服厚,頭飾重,真叫人難受。抬頭摸了摸拆卸乾淨的頭發,吩咐道,“你們也下去休息吧。”

良久沒有動靜,她才遲鈍地轉頭,看向正在跪著的春蘭,收斂了神色,抬起手,示意蘇雲,蘇雲帶著殿內眾人退下。門闔上後,站起來走到春蘭跟前,說道:“你先起來,有什麼話說便是。”

春蘭未動,依舊跪著。微風襲來夾雜股濕意,吹進了祈今後脖頸,她瑟縮偏身,看著大開的窗戶,明白了春蘭的意圖。關了窗戶,坐下後,又笑又無奈著開口:“現在可以講了。”

春蘭站起,朝祈今欠身行禮,開始講道:“殿下,府上沒有接到戶部的文書,當今長公主有封戶六百戶,永康公主封戶三百戶,而我們沒有封戶。”

“你是說這事有貓膩。”祈今立馬正襟危坐,還是春蘭在提醒她皇帝並不是真心待平華。

“你剛說的長公主和永康公主,不提本殿,如今,隻有這兩位公主嗎?”

春蘭不疑有他:“是。”

祈今覺得不對,壓下心中的疑問和猜想,斟酌言語:“日後少不了要和兩位公主多打交道,要多了解些,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長公主雖是公主的姑母,但你二人不曾有過來往,長公主近來也是深居簡出,除了皇上不怎麼見旁人。永康公主自生下來就體弱,常年臥床,從小就在祖父家中將養,並不在京城,殿下不用憂慮這些。”春蘭答道。

長公主是姑母,那原身已故的父王博陵王和皇上是兄弟,永康想來是皇上的女兒。

疏通明白這些,但,原身作為可以單起一府的郡主,已是榮寵在身,皇帝加封公主卻不給封戶,隻是抬了名號,難道隻為所圖一個民間善待博陵王孤女的好名聲?

另外,府中人員增多,官階提升,整個府中所需一應錢財自然增多,開銷甚大。春蘭主動提起封戶一事,想必主要是這個原因。

如此想著,便開了口:“往日郡主府的開銷呢?”

“往日靠著兩處莊宅,兩處田產和郡主俸祿。皇帝厚待,賞賜不斷,賞賜之物都是錦衣華食,吃穿用度上不用多花心思。”

言下之意,祈今明白,錦衣玉食隻能做主子的使用。先前是郡主,如今是公主,賞賜再多,衣物食物大多也都隻能她這個當主子的用,對整個公主府沒有什麼幫助,府裡那麼多人要養,還是需要一些經濟來源。

“嗯,我知道了。”祈今點點頭,看來之後要想一想怎麼賺錢。

春蘭這番舉動,她心中有了計較,春蘭穩重,思慮周全,所思所言是真心替自己謀事。眼神不自覺柔和下來,春蘭言語讓她開始慢慢掌握些訊息,這幾天的心終於不像被一直緊緊攥住而不得呼吸了。也讓她意識到自己並不是一個人,她所試探的範圍可以更大膽些。

由此,真心實意地表露出來:“謝謝你,春蘭。”

春蘭一怔,忙又跪下行禮:“殿下好,做奴婢的才能好。”

一板一眼,規矩是一點不忘,這樣也好,無規矩不成方圓。祈今沒有勉強,隻是吩咐:“以後你和蘇雲不要再說奴婢,自稱名字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