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眾人惋惜的目光下,葉榕領著小徒弟回到了春山。
亂花漸欲迷人眼,江棄被芬香包圍,入目便是滿山遍野充滿勃勃生機的春色,此時她才真正明白了所謂春山,就真的是字麵意思,這是一座依賴於玉榕仙尊又獨屬於玉榕仙尊的春天的山。
她落了地,腿有些抖,注意到葉榕在看她,靦腆低了頭,手不自覺攪著衣角:“對,對不起,我有一點害怕高處。”
葉榕笑,她目前對這位運氣子好感極高。
遠處跑來一個二十來歲的少年,他一身灰衣,手裡拿著掃把,嘴裡高喊著:“師父,師父。”
葉榕望去,是她的四徒弟司徒冶良。
在花花綠綠的世界中,他顯得格外樸素。葉榕頷首,示意自己聽到他的喊聲了。
司徒冶良目光灼灼盯著葉榕身側的小姑娘看:“師父,這是新收的小師妹嗎?”
葉榕想起路上小姑娘的自我介紹。
‘江棄,江邊被遺棄的孩子。是奶奶希望我能記住自己的來路,往後有緣或許還能找到自己的父母。’
“你想換個名字嗎?”葉榕解釋,“有些事情記在心裡就夠了。”
江棄眼前一亮,她小心翼翼問:“是師父給我親自取名嗎?”
“嗯。”
“那我要換!”
葉榕想了一下,指著地上野蠻生長、強橫遍布整座山的小草道:“草己芑(qi三聲),不需要旁人細心照料,靠著時節和自自身茁壯成長,自我結果。”
“希望你的修道之路也能這般。”
江芑立刻接受了自己的新名字,臉上帶著大大的笑點頭。她衝著司徒冶良自我介紹:“師兄好,我是江芑!”
“司徒冶良,你的四師兄。”司徒冶良和善打招呼,他道,“師父,徒兒先帶師妹去安頓。”
葉榕點頭,看著他們兩人離去,自己則回了洞府,舒舒服服往鋪了十幾張獸皮的床上一躺,長舒一口氣。
得勁兒!
躺了一會兒,她動了動手指,總覺得少點什麼,於是捏了術法閃現到丹園揪了幾個上好的清靈果回來,反手掏出之前偷偷買的話本子,一邊啃果子一邊看了起來。
這世界千變萬變,她也離開不了吃吃喝喝、床、還有話本。
而另一邊,司徒冶良安置好江芑的住處,還貼心給了一套師姐未穿過的衣服,指出了後院有溫泉,可以去那邊洗漱。
江芑送走四師兄,快速將整個房間收拾出來後,她小心翼翼從衣襟裡取出一個略顯粗糙的靈獸錦袋。
煙飄出,室中的桌子上出現一隻白色狐狸。它極其虛弱,感受到出現在靈獸袋之外後,睜眼看了下是熟悉的人,便闔眼繼續修養了。
江芑伸手扒拉開小狐狸身上的毛發,在胸膛處,有著淺淺的粉嫩的疤痕。她順著小狐狸的毛,語氣憂愁:“這都一個月了,你的傷口怎麼還沒好?”
“我想過讓師父幫忙看看你的傷,但我才剛來,不敢過於麻煩師父……”她抿唇,有些糾結,“等明日敬了茶,我再看看?”
她將小狐狸放到床上,蓋上被子:“你乖乖待在這裡,我一會兒就回來。”
江芑按照四師兄的指示,拿著衣服前去洗漱,將自己一身塵土洗下。波光粼粼的水麵映照出她的麵容。
圓臉圓眼、嘴唇不妝而赤,嬌嫩欲滴的模樣使得江芑忍不住拿自己手指掐了一下。
一不小心手勁兒用大了,臉上赫然出現兩根手指頭紅印。江芑捂著臉,兩眼淚汪汪瞧著水裡自己可憐兮兮的模樣,自我唾棄:“這副樣子,彆說是男人看了心動,村口大黃狗來了都會覺得好欺負,衝我汪汪兩聲。”
她想不明白自己天不亮就下地種菜,常常月餘才洗一次身子,臉和皮膚怎麼會嬌嫩成這個樣子?手上也沒繭子。
若不是玉榕仙尊救了自己,她怕是早就被王二狗磋磨至死了。
江芑臉頰通紅,半張臉都埋在了水裡,她想著自己悟到的道——眾生不息。
和玉榕仙尊是一個道呢。
她腦子泡的暈乎乎的,身子漸漸往水裡沉裡。恍惚之間聽到有人喊她的名字,江芑掀了掀眼皮,嘴唇微動,在水裡吐出兩個泡泡。
司徒冶良真的會謝。
做飯之前他看見師妹拿著衣服去洗漱,他便想著等師妹出來就能吃到自己做的飯,勺子掄冒火星做了一桌子菜去尋師妹。但房間裡隻有一隻奄奄一息的狐狸……
原以為小師妹可能是去外麵溜達了,他就用靈力淺淺搜尋了一下,沒想到竟然在池子裡感受到了小師妹的氣息。
司徒冶良向師父解釋清楚,葉榕也表示栓q,趕忙去撈小徒弟了。
等瞧見已經喝了一肚子水,差點把自己淹死的氣運子,葉榕犀利點評:這是氣暈子。
她給人換上乾淨的衣服,抱著江芑回房間,放在了床上。
一人一狐都半死不活的狀態讓葉榕連連歎氣。任務還沒開始,她就預感到未來將會很忙了。
施法讓江芑把腹中水吐了出來,她又順手拎走了吃的肥嘟嘟的小狐狸。
這隻狐狸的傷勢太嚴重了,吃丹藥已經無用了,得用她的覆春訣來救。
白色的光芒在葉榕手心閃爍,她用手細細地撫摸過小狐狸的每一寸皮毛,從耳尖到發尾,所過之處,皮毛肉眼可見的變得油光順滑。
在術法的作用之下,狐狸眼緩緩睜開,火紅色的豎瞳牢牢盯著葉榕,它耳朵微微顫動的同時鼻子也跟著嗅,毛茸茸的大尾巴掃過葉榕手背。
它站了起來,在石桌上轉了一圈,似乎在尋著什麼人。
“這麼快就能站起來了?”葉榕詫異,伸手摸了摸小狐狸的額頭。不愧是女主的靈寵,身體修複速度都比旁人快。
“你主人還沒醒,等會兒送你回去。”她從儲物器裡拿出自己沒吃完的靈果,遞到小狐狸嘴邊,“先填飽肚子吧。”
濃鬱的靈氣縈繞在小狐狸鼻尖,它眼中的警惕消失不見,轉換成了軟糯糯的清澈愚蠢,嗷的一口就就著葉榕的手,啃起靈果。
它吃的開心,葉榕身上卻淺淺散發著幽幽怨氣。
如果女主沒暈倒,她現在應該也在吃飯呢。
她的四徒弟司徒冶良一點兒皇子王爺的架勢也沒有,純純的川菜廚子,做得一手好菜虜獲了她的味蕾。
葉榕偷偷打出一道術法保持著菜的溫度。
“咳咳……”一聲咳嗽引來葉榕視線,江芑醒了。
她懵懵地看著床頂,顯然是沒有反映過來發生了什麼。
“下次彆在溫泉裡泡那麼久,我可不一定次次有時間去撈你。”葉榕一句話把人拉回現實,並告知她發生了什麼。
江芑猛地坐起身,看著身上已然被換的衣服,麵色爆紅。
是玉榕仙尊給她換的衣服嗎?
葉榕探手觸摸她的額頭,滿是疑惑:“發燒了?”
“沒,沒有、”江芑一骨碌爬了起來,她快被自己今天的操作蠢哭了,生怕葉榕會真的把她當成一個傻子,她解釋,“師父,我平常不這個樣子,今天隻是太高興了……”
司徒冶良扶著門框,為不知道說什麼的師父解困:“既然醒了就出來吃飯吧。”
玉榕不緊不慢起身,假裝不在意地往外走:“你小師妹今天剛來,你可得做點好吃的歡迎師妹。”
“師父,徒兒最拿手的芙蓉烏魚片、芋兒雞做了,保證能讓小師妹吃上最熱乎的美食。”
作為兩人口中的當事人,江芑感動不已:“謝謝四師兄。”
她爬起來穿上鞋,正要跟著出去時,四師兄拉住了她,悄聲傳音:[你若是不能吃辣的話,就吃最旁邊的兩道菜,我沒怎麼加辣。]
江芑嗯嗯點頭,對四師兄的好感暴增。
等出了門,空氣中的腥辣直接將她嗆的咳嗽,眼睛都澀到流淚。
院外桌子上的紅彤彤的菜碟和已經迫不及待動筷的玉榕仙尊,強烈的反差感衝擊了江芑本就不清醒的腦子。
她這一路走來,探聽著玉榕仙尊的所有消息,拚湊出來的清冷親民、嫕然和善、不善言辭的仙尊形象崩塌了一半。
[咳咳,小師妹,你表情收著點,不然師父會不好意思繼續吃下去的。]
目光落到四師兄先前說的那兩道菜,所謂的‘沒怎麼加辣’,也是她之前十六年人生見過絕雲椒的數量加一起也沒這麼多。
江芑咽了口唾沫,她的嗓子已經開始痛了。
她坐下去,拿筷子的手微微顫抖。四師兄從一旁自如的端出來兩碗米飯,她一碗,他一碗……師父,一盆。
一盆……
江芑呆滯地捧起碗塞了一口白米飯到嘴裡。
司徒冶良貼心地用公筷夾了相對不辣的絕雲椒炒肉。
江芑小心翼翼嘗試了一口,直接亮眼冒星,垂直入坑。這個絕雲椒炒肉真的好下飯啊!
司徒冶良作為廚師,看著小師妹成功被自己的廚藝吸引,悄悄鬆了一口氣。
他天賦不行,也就在這上麵能照顧好師父和小師妹了。
希望大家能一直喜歡他做的飯菜。
葉榕炫完一盆白米飯,心滿意足地接過司徒冶良遞過來的帕子擦嘴,隨手掏出一個空間戒,在其中翻找著。
“咱們春山的人越來越多了,若是有需要采買的東西就及時去買,不用省錢。”
葉榕摸索摸索,從空間戒裡拿出兩枚空間戒。金色的遞給司徒冶良,白色樸素的遞給江芑。
“謝謝師父。”兩人齊聲開口,收下戒指。
“你師兄師姐過兩天就回來了,等人齊了我再喝你的拜師茶,司徒,你趁著這兩日帶著小師妹在宗門到處逛逛,認認人。”
司徒冶良一口應下。
見兩人都乖乖巧巧看著自己,葉榕心情大好,又拿出一件飛行器:“你小師妹還不會禦劍飛行,走路太累了,喏,給你們代步。”
等師父打哈欠離去,司徒冶良故作鎮定拿著有市無價的六階飛行器道:“你初來乍到,不了解師父……這些隻是開胃小菜而已。”
江芑看著四師兄顫抖的手:“師兄你拿穩一點彆摔壞了。”
“六階飛行器能抗下合體期大圓滿境界全力一擊,怎麼可能會摔壞?”司徒冶良嘴上這麼說著,手上卻用了點力,穩穩拿住飛行器。
某白狐從窗戶處跳出來,無言望了望兩個捧著飛行器看的大傻子,抬下巴嗅了嗅空中的味道,腳步輕輕踩著青草,鑽進了某洞府之中。
四處巡視一圈,它跳上鋪滿獸皮的石床,尾巴輕輕一掃,撥開床上人散落的衣衫,尋了一處安靜的位置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