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蕭則俞心焦如焚,將所有自己能派出去的人都派出去尋找葉榕。
而被尋找的那位,此時正可憐兮兮地受著魏乘風侍衛的斥責:“既然不懂醫術,就不要擅作主張,隨意喂水!”
表麵葉榕貓眼盛滿委屈:“可是你主子他要喝欸——”
內心葉榕手拿大錘狂吼:可惡!就差一點他就要嘎了!
係統7758看著自己失去的十個積分,臉上掛著兩條寬麵條淚水,咽下了‘魏乘風你活著全靠我啊’這句話。
魏乘風嘴唇乾裂,微咳一聲將自己手下,嶽山的注意力轉回了自己身上:“是我主動要她給我水的……”
嶽山憤憤然:“主子,屬下來的時候她明明就在強行灌你水!”
嶽山一副‘女人你狼子野心,圖謀不軌’的表情。
葉榕表示很無辜:“我以為你主子是因為太渴要暈過去了,所以才多喂水的,你不能冤枉好人。”
小桃被突然出現的男人嚇了一跳,等反應過來也跟著說:“就是啊,是殿下非要喝水的,我們小姐是心善才給他倒水喝的,你怎麼冤枉好人!”
葉·好人·榕小雞啄米式點頭。
“你!”
“嶽山。”
嶽山氣了個仰倒,殿下差點死她手裡,還替她講話?
嶽山是從小就在魏乘風身邊跟著的影子侍衛,他幾乎從未出現在過人前,因此他在知道殿下謀權奪位之後就迅速躲了起來。“殿下,您放心,有屬下在您一定會沒事的。”
魏乘風咧唇笑,傷口處的疼痛讓他感覺到自己還活著:“我沒輸。”
在場另外兩人不解其意,葉榕卻是懂得。
在蕭則俞出現,提出謀反前,他就給崇安帝下了長達七年的慢性毒藥。這毒若是下在吃穿用品這種普通物件兒裡,怕是早就被崇安帝發現了。
但,魏乘風很瘋狂,他直接在做宣紙的水裡下毒,不僅崇安帝受害,京城中用得起洛陽宣紙的達官貴人也都中了毒。
這毒其實也不算毒,短期接觸是壯/陽補/腎的作用,達官貴人們再怎麼用也不能日日奢侈,所以,唯一的受害人,也隻有崇安帝。
嗯……
葉榕微微一笑。
嚴格來說,現在這個受害人是魏乘風呢。她之前反彈回了給下毒之人。
係統7758心累,論任務目標被宿主弄死的101種方法。
“我想休息。”魏乘風示意嶽山帶走葉榕。
雖然他不知道葉榕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但也絕不會讓到手的人跑了。
尤其是……蕭則俞背叛了他們兩人的約定。
讓他去找吧,隻要自己不說,誰又能猜到葉榕會在他魏乘風這裡呢?
嶽山了然。
葉榕聽話地跟著他出去。
門剛一關上,嶽山就不複魏乘風麵前的乖巧,一張臉冷硬無比,聲音也含了些微殺意:“葉二小姐,您是怎麼出現在這裡的?”
“就一睜眼在這裡了。”葉榕拍了拍小桃,“不信你問她。”
小桃點頭如搗蒜:“這位侍衛大哥,奴婢跟小姐什麼都不知道,您能放我們兩走嗎?”
“小姐還趕著成親呢。”
嶽山嘴角抽搐,心中的懷疑被蠢蠢的小婢女洗涮沒了。“你們不知道嗎?江垣反叛被陛下親斬,江定北帶著剩下餘孽北上自立為王了。”
小桃震驚張大嘴巴,一聲質問劃破小院寧靜上空:“什麼?”
她回頭看向小姐,見其怔怔破碎無助模樣,不由悲從心來:“小姐,您好苦的命啊……”
嶽山考慮到自家主子先前對於葉榕的態度,惡意補充一句:“葉二小姐,您被江定北拋棄了,沒有人走的時候會帶上兩個女人累贅。現在外麵還正在搜查反叛之人,您若是不想被抓,就乖巧待在內院彆亂跑吧。”
“我……我知道了。”葉榕垂眸,睫毛顫顫應下。
嶽山轉身離去,出去的路上,滿腦子都是對方紅色嫁衣之下,顫抖的身軀和強裝鎮定的模樣。
小桃受到了打擊,但想到現在隻有自己和小姐相依為命,咬牙收拾起偏處房間。
“小姐彆擔心,船到橋頭自然直……”一邊收拾她一邊安撫葉榕。
就不信天下這麼大,還沒有一個她們主仆二人的容身之地!
看著強忍淚水收拾屋子的小桃,葉榕鼻子酸了酸。她轉換自己的注意力,同係統說這話,跟小桃一起收拾。
【這麼久了,你猜到為什麼那個迷藥絕對不是江定北下的嗎?】
係統看見小桃就想起自己被捏爆的感受,突然聽到宿主跟自己交流,嚇的亂碼數據卡冒煙:【沒有。】
【人生三大喜事:金榜題名時,洞房花燭夜,他鄉遇故知。】葉榕擦拭裂開木板縫隙的桌子:【沒有人會在新婚之夜迷暈自己新娘的,尤其是自以為深情的人。】
【啊這……】係統直覺宿主不是想說這一句話。
過了好一陣兒,它才琢磨出來這句話的潛在意思。
啪嗒——
一個包袱掉在院中。
小桃跑過去打開,裡麵裝的是幾件乾淨的女子成衣。
“小姐,應該是剛才那個叫嶽山的侍衛給的,您把衣服換了吧。”
小桃不提葉榕差點忘記自己現在還頂著一頭珠翠,當即換了衣服,卸了首飾。
等月上枝頭,寂靜的大院中有人推門進來。
小桃因為這一日睡久了,晚上一點也不困,就自動肩負起守夜的責任。
聽到外麵有聲音,她迅速爬了起來暗中觀察。
院中,一個身材高大的太監輕輕闔上門,他手中提著大包小包各種包裹,似乎是避了人來的。
月光之下,來人轉頭。
“是你啊!”小桃大鬆一口氣,從房間裡跑出來,圍著他四下打量,最終把視線停留在了某人私密部位,“你把自己……”
嶽山黑著臉,用包裹擋住對方視線,惱羞成怒:“你在想什麼?”
他差點左腳踩右腳,當場絆倒自己:“我頂替了一個小太監的位置,以後殿下這裡基本由我來處理。”
“噢。”小桃這才想起這院子裡還有另外一個人,她和小姐一下午都在忙,也不知道那人怎麼樣了。
“你不必守夜,這種地方沒人會來。”
小桃點了點頭,自然接過嶽山手裡的東西,跟在他身後。
嶽山問號臉。
“你一個人大男人伺候不好主子。”嶽山一想也是,就帶著小桃進去了。
全然沒注意到身後的人眼睛滴溜溜轉。
一縷月光從房頂破洞之處打入,正巧照在魏乘風臉部。
嶽山進來時,看見的就是自家主子萬念俱灰,好似要仙去的模樣。他趕忙上前:“主子,您沒事兒吧?”
魏乘風偏頭,雙目無神絕望,在看到小桃的時候,更是閉上了雙眼。
他沒事兒也要被這對主仆氣到怒火攻心,吐血有事兒了。
小桃心虛對手指:“下午收拾房間,不小心忘記了殿下……”
嶽山麻爪了。
再也不信這對不靠譜的主仆了!看著就沒一個聰明的!
嶽山趕忙喂了一口水,然後從一堆包裹中翻出了食盒,親自喂起主子。
魏乘風半晌才緩過來。
他看著小桃,問:“你主子呢?”
小桃遲疑:“夜色已晚,小姐睡了……”
發現對方麵色不好,她連忙補充:“小姐今日忙了一下午,打掃庭院,很累了所以睡得早。”
嶽山怕主子被她的話氣暈過去,趕緊揮手讓她退出去。
將自己現在的身份如實稟告,並把外麵的情況一一道清。
“除了藺側妃被藺大人接回家了,其餘人都在隔壁院子。”
魏乘風雖沒有正妃,但有兩個側妃和六位小妾,其中藺側妃的父親是三朝元老,在朝中勢力頗大,幾乎有三分之一的朝臣都是他門下學生。
她在這個時候摘乾淨自己離開宗人府倒是不奇怪。
魏乘風癲瘋之後冷靜無比。
他問:“崇安帝呢?”
“陛下情況不明,隻有朝中幾個大臣和蕭則俞能見到……”嶽山聲音沉下去,“主子,可要殺了蕭則俞?”
是他害的主子淪落到此下場的!
魏乘風微微搖頭。以嶽山現在的能力和他殘存的部下,不足以殺了蕭則俞,隻會將自己的處境變得更困難。
畢竟現在所有有能力的皇子都被他除了,剩下幾個蹣跚學步的稚子和後妃也沒能力掀風作浪。
不過……
為難一個落在宗人府的罪人,她們還是很輕鬆的。
魏乘風譏諷,他倒是給蕭則俞鋪好路了。
這天下就沒有人會拒絕權利。
接下來的十天,魏乘風專心養傷。因為他做的那些事,即便有嶽山在,也時常被人刁難到吃不了飯,沒有熱水用。
幸好葉榕頭上身上帶的首飾多,她托嶽山拿去當鋪典當了一些,換了真金白銀回來,愣是在重重刁難中,用錢打出一條通道來。
於是宗人府的奴才們兩頭收著好處,卻什麼事兒也不做,還時不時拿些外麵好吃的東西孝敬葉榕。
“側妃娘娘,這是蔚然飯新出的糕點,您嘗嘗。”小太監笑如菊花,如願從葉榕手裡拿了一錠銀子後走了。
嶽山臉色黢黑:“娘娘,您再這麼大手大腳花下去,就支撐不了多久了。”
用著藺側妃身份的葉榕打開食盒,捏起一塊糕點咬下,含糊不清道:“可是如果不花錢就得吃餿飯,你忍心我和你主子吃餿飯嗎?”
同時,她還塞了一塊糕點到一旁坐著木製輪椅的魏乘風嘴裡。
另提一嘴,這輪椅也是用葉榕錢買的。
魏乘風使了個眼色給嶽山。
自己不行就彆怪女人,話這麼多,有本事你自己把這些人的下作手段攔下。
自知他們才是占便宜得了好處的魏乘風溫和拒絕了葉榕第二塊糕點的投喂:“你花錢買的,你自己吃便好。”
雖臉上傷疤未好,雙腿不得動彈,如今隻能坐在輪椅之上,魏乘風也卻不複半點頹廢,他脊背挺直,姿態清揚:“葉榕,你在這兒已經待了許久了,可想過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