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1)

種田帶崽日常 青煙裡 4251 字 4個月前

“病人情況很不好,聯係到她家屬了嗎?”

“聯係到了,但是……”說話的人大概怕病床上的人聽到受刺激,拉著人離開。

沒聽到後半句,但崔晚還是猜到了。

自從爸媽離婚後又各自組了家庭,自己就成了他們的拖油瓶,恨不得甩的遠遠的。好在那會有外婆在,可前幾年外婆也走了,自己在這世上就真的成了孤苦無依的人。隻是沒想到在自己生命最後時刻,他們也不願意來。

也挺好的,挺累的。崔晚這麼想。

下一秒,耳邊響起尖銳的監護器警報聲。

意識沉入黑暗,床頭的心電監護變成一條直線。

“野種,丟人現眼的破鞋,彆在我家臊臉。”

“滾遠點。”

“晦氣東西!”

“呸!”

謾罵聲伴隨著哭聲讓崔晚頭越發疼痛昏沉,她從小和生活在農村的外婆相依為命,外婆性子烈,自己也不遑多讓,擱著平時誰敢在自己麵前罵得那麼臟,定要挽起袖子乾一場。可當下崔晚隻能被身體的不適拖進深淵。

不知過了多久,崔晚一個激靈。她不是死了嗎?怎麼還會感覺到頭痛,難道人死後也能感覺到痛?

“娘,娘,你醒醒,娘。”

“娘,嗚嗚嗚……”

小娃娃的哭聲淒慘,崔晚猛地睜開眼同時心口彌漫上來一股難言的酸澀,這到底怎麼回事?

“娘……”是個瘦巴巴的小女娃,一身補丁疊補丁的舊衣裳,頭發枯黃,儼然是副嚴重營養不良的樣子。

小女娃還在哭,崔晚張張嘴,喉嚨嘶啞得厲害:“你彆哭了。”

聽到崔晚說話,原本哭個不停的女娃一頓,然後朝崔晚撲過來,又將崔晚撞得眼冒金星:“哇,娘!”

“你彆……咳咳”一連串的咳嗽聲,崔晚感覺自己的肺都要炸了。

“娘,你睡了好久,我怎麼都叫不醒你,娘,嗚嗚嗚……”

崔晚白著臉,眼前是搖搖欲墜的房頂,目光移動,看到了漏風的牆還有滿屋子枯草,大概這屋子唯一能入眼的就是自己身上蓋的一床舊棉被。自己明明死在了醫院,怎麼又出現在這裡?

“是我。”耳邊突然響起一道柔弱的女聲,“求求你幫我照顧小小,我活不了了。”腦海中一個瘦弱的古代女子乞求地望著自己。崔晚立馬意識到自己可能遇到了小說情節變成現實,穿越。

“你的孩子你還是自己照顧。”崔晚說。

聞言那個女子無聲落下淚來,感受到身體上心口的酸澀。崔晚歎了口氣,想到剛才看到的孩子就想起曾經的自己,父母不管,是外婆坐了一天一夜的大巴車趕來,將餓了好幾天的自己帶回家,“好,我答應你。”心口酸澀散去,湧入大腦的記憶也越發清晰。

原主也叫崔晚,是三十裡地開外豐家村人士,因為未婚先孕讓崔家人在十裡八村蒙羞,再加上母女倆又在家裡吃了幾年白飯,崔家人更是恨的厲害,但好在有原主的老娘護著。可去年年末,一直護著原主的老娘去了,這下母女倆徹底沒了依靠,被兄長一家趕出家門。無處可去下,母女倆順著山腳流浪到了如今的杏源村,算起來到杏源村已有兩個多月。

說起來原主能在杏源村落腳,全是靠杏源村裡正的老娘心善。見母女倆無處可去又正值開春寒冷,便做主讓她們在村後老宅住下。

老宅是裡正家的,就在村子後麵。一開始村裡人對於收留原主是有意見的,畢竟豐家村離得不算遠,關於她的事也知道一二,都怕她毀了村子名聲,要知道村裡還有好幾戶未出嫁的姑娘。可見原主帶著個孩子實在可憐,再加上出頭的是裡正家,這些時日也算睜隻眼閉隻眼過去了。有時候看到原主帶著孩子挖野菜根,還有村民接濟一兩個粗麵饅頭,至於更多的就沒有了,畢竟各自都有一大家子人要過活。

饒是有了落腳點,可這老宅多年沒人住,三間屋子倒了五麵牆,原主隻能和孩子擠在唯一四麵牆健在的屋子遮風避雨。可這幾日倒春寒,尤其是前天夜裡風大雨大,將屋頂茅草吹走一大片就連牆也垮了一個洞。孩子冷得直哭,原主心疼女兒將棉被裹在孩子身上。熬過了一夜她自己卻受了風寒,臨了之際原主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女兒,這下崔晚就被她抓了過來。

“娘。”崔小小眼睛極大,其中有大半原因是餓出來的。

孩子小臉青紫,身上瑟瑟發抖,既然答應了原主,崔晚也不能做那種背信棄義的事。伸出手摸摸崔小小的腦袋:“彆哭。”

記憶裡,崔小小是原主和她青梅竹馬的孩子。本來竹馬答應要娶她為妻,可邊境動蕩,竹馬應征入伍。去後沒三個月就傳回他的死訊,原主也在這個時候發現懷了身孕,可沒想到竹馬一家竟然不承認,反而罵原主不知廉恥,跟外麵的混子不清不楚還栽贓死人的清譽。

崔家人也逼著原主打了這個孩子,還打算將其嫁給隔壁村老鰥夫做續弦。腹中孩子是心上人在這世上唯一的血脈,原主哪裡願意,一哭二鬨三上吊,最後是原主老娘心軟才留了下來,可終究原主的名聲是壞了一塌糊塗。

原主的一生在崔晚腦海裡畫上句號,崔晚艱難站起身,風寒隨著原主的離去而痊愈,緊接著隻有餓到腸胃痙攣的不適感。低頭看著眼巴巴望著自己的崔小小,明明五歲了,可看起來隻有三四歲大:“餓了吧,娘給你做飯。”

記憶裡原主在床底下藏了一個糙米饅頭,是準備昨天熬一鍋糊糊吃,可惜原主實在病得連眼都睜不開。

聽到娘親說做飯,崔小小餓得兩眼冒青光的眼裡多了些神采。崔小小年紀小,可這幾年也是嘗了不少人情冷暖,知道娘親的不易。吞吞口水說:“小小不餓,娘親吃,今天小小去挖野菜的時候,阿嬤給了我一塊米糕。”說著還從臟兮兮的袖子裡掏出一個用葉子包的東西,裡麵的東西碎成渣,但依舊看起來很香的樣子,“小小吃了半個,給娘親留了一半。”

聽著孩子的話,崔晚心頭一陣酸澀:“你吃,娘煮糊糊。”說完就循著記憶找出一個冷硬的粗麵饅頭。

裡正家將崔晚安置在老宅的時候給她準備一床被子和一口鍋還有兩個碗以及裝碗用的竹籃。倒不是裡正小氣,實在是裡正家也不富裕。

屋外簷下放著個豁了一個口子的木桶,剛好接從屋簷流下的雨水。崔晚記得這裡離河不遠,可眼下她實在餓得厲害。就著屋簷水倒進鍋裡,又將粗麵饅頭阪碎放進鍋裡,旁邊有崔小小挖的野菜,崔晚想了想也抓了一把丟進去。

“娘。”崔小小還捧著碎米糕,努力的往崔晚麵前送,“娘吃。”

“娘…”崔晚剛要拒絕就靈機一動,接過米糕一股腦倒進鍋裡,“娘給你做個好吃的。”

“嗯好!”崔小小蹲在灶台旁,兩手托腮盯著鍋。

灶台是幾塊石頭簡易搭的,母女倆都是勤快人,撿了不少乾枝枯葉回來,這不僅能燒火取暖還能鋪在地上睡覺。

飯菜下鍋,可生火的時候崔晚難住了。這一沒打火機二沒打火機,她不會生火。灶台邊上放了兩塊石頭,應該是傳說中的打火石。崔晚拿起來敲了敲有火星子的味道,但一口氣敲了十多次,崔晚額頭急出汗也沒有將火引燃。

“娘,我來。”崔小小知道娘親不舒服睡了好久,她要照顧好娘親。

自己一個大人不會還要靠幾歲的小孩子,崔晚臉一燙,不過現在不是要麵子的時候。她往旁邊挪了挪,見崔小小抓了一把細柴,打火石用力敲了敲,火星子落在細柴上,“燃了!燃了!”

崔小小又不停往細柴上吹氣,火星子越來越亮,最後轟的一聲燃燒起來。

崔晚豎起大拇指:“厲害,厲害!”

崔小小被娘親誇獎,不好意思的低下頭,繼續往灶膛裡添著柴。

鍋裡煮著糊糊,灶裡燒著火。母女倆圍在旁邊,伸出手取暖,在倒春寒裡也多了點希望。

一個糙麵饅頭和半個米糕一把野菜煮了半鍋糊糊,崔晚和崔小小各自喝了兩碗,肚子裡總算踏實些。不過崔晚知道,這兩碗都是虛的,跑幾次茅房就沒了,為今之計隻有趕緊出門挖野菜。

雖說這幾日倒春寒,但好在前些日子氣溫有所回暖,不少野菜都冒了頭。

走出門崔晚才注意到這老宅的後麵就是山,山邊不高,越往裡走山也越高。正所謂靠山吃山,崔晚吐出一口氣,倒也不是那麼絕路。

原主很少到村裡去,崔晚記憶裡也隻有村後麵的記憶。跟著踩出來的小道來到河邊,河兩岸有好幾個人在挖野菜。村裡人都是靠種地為生,種出來的糧食也隻是夠糊口,況且隆冬剛過,年前存的糧食也快沒了,隻能出來挖點野菜。

“崔姑娘也來挖野菜。”一個穿著棉褂子的中年婦人從路那頭走過來,崔晚認出了她,是林家嬸子馬元心,之前給小小塞過一把花生。

“嗯,挖野菜,林嬸這是去哪裡?”崔晚道。

馬元心手裡挎著一個竹籃,上麵搭了一塊布:“去隔壁村買了幾塊豆腐,哦,對了,我剛剛過來的時候看見前麵有不少水芹菜,快些去彆叫他們搶了先。”

水芹菜,聽起來應該是能吃的野菜。

崔晚道了謝就牽著崔小小趕緊過去,果然在坡下看到了一小片水芹菜,托以前跟外婆住在農村,認識不少野菜。

“小小你留在這裡,我去。”水芹菜長在河邊,崔晚怕崔小小不小心打濕衣裳。

崔小小也聽話,應了一聲就開始找腳邊有沒有能吃的野菜。

這個時候的水芹菜剛剛冒出一截,正是脆嫩的時候。崔晚吧嗒吧嗒的掐著水芹菜,突然餘光注意到水麵一陣波紋,竟是一條魚在水邊遊動。

壓根來不及細想,崔晚就將籃子裡的野菜倒掉,然後朝魚抄去。水花四濺,不遠處的崔小小嚇了一跳,以為崔晚落了水,蹬蹬跑來:“娘親!”

“小小看這是什麼?”崔晚兜著魚往岸上一拋,一條三斤左右的草魚在地上不停掙紮。

“魚!”崔小小瞪大了眼睛。以前在大伯家的時候,阿嬤偷偷給自己吃過一塊,可香了。

崔晚也喜不自勝,雖說來到這個世界還沒有一天,可醒過來挨的餓已經讓她如過三秋。彎腰撿起地上的石頭把魚砸昏死過去,又把剛才著急忙慌倒掉的野菜裝回籃子,“走,我們回去煮魚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