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兩人趕到汪府時,汪大人已經守在門口多時。
見馬車上隻下來他們二人,汪大人遲疑上前,“王爺,怎麼隻有您和梁姑娘,太醫呢?”
元鶴安這才想起汪大人先前派人來說,想要自己幫忙請位資深的太醫,他被梁憶之一催,把這事給忘了。
他捶了捶自己的掌心,懊惱道:“汪大人,本王......”
“誒呀,不是說玉蓉的血止不住嗎,你們兩個這個時候就彆討論這些了,先救人吧。”
梁憶之此時心急如焚,根本沒功夫聽二人在這討論什麼太醫,於是催促道。
可這話一下子說到了汪大人的痛處。
“唉,梁姑娘有所不知,正在府內為小女醫治的太醫無法為其止血,微臣這才想請王爺另尋一位。”
“可現在......”
汪大人歎了口氣,不願再多說。
見狀,梁憶之揚了揚手中的繃帶。
“所以我帶了止血繃帶來,汪大人快些帶路吧,去遲了可就來不及了。”
“嗯?哦,王爺,梁姑娘這邊請。”
汪大人受到她的情緒感染,立馬為二人領路,雖然什麼都沒說,但是一路上頻頻回頭。
他很想問問什麼是止血繃帶,那卷白布真的可以止住玉蓉的血?
但見梁姑娘信誓旦旦的神色,有種莫名的說服力,汪大人始終也沒開口,而是專心的為二人引路。
三人很快來到玉蓉的院子。
此時的院子像是被死氣籠罩。
剛一進門就見下人們端著一盆盆血水搖搖晃晃的從麵前經過,也不知是第幾盆。
沒走幾步,房間裡便傳來汪玉芙泣不成聲的哭聲,以及太醫唉聲歎氣的聲音。
汪大人麻木的為二人推開房門,一股濃烈的血腥味直撲鼻子,聞的人生理不適。
太醫見王爺和汪大人都來了,幫忙起身行禮,聲音驚動了伏案哭泣的汪玉芙。
她抬起哭的紅腫的雙眼望來,一眼便看見人群中的襄王。
顧不得女兒家的矜持,汪玉芙跌跌撞撞的起身,奔向元鶴安。
“王爺,玉芙求求您,您請皇上派院首來一趟可好?玉蓉,玉蓉她不可以有事的,王爺。”
美人落淚,苦苦懇求,誰能不心軟。
一旁的太醫慚愧不已,暗暗怪自己才疏學淺,醫術不精,無法幫汪大小姐。
隻有元鶴安聞言求救般的看向梁憶之。
你有什麼辦法你倒是快用啊!
一旁的梁憶之一進門就將視線定格在床上,哪還有心思放在他身上,自然也沒接收到他的求救。
隻是汪玉芙這突如其來的舉動擋住了梁憶之的路,趁著她求人的功夫,梁憶之繞開她,徑直走向床邊。
看著床上一臉毫無血色的小姑娘,梁憶之不自覺的皺起了眉。
視線下移,最終落在她胸前的傷口處。
潔白的紗布上血跡斑駁,顯然傷口還在往外滲著血。
梁憶之拿出止血繃帶望向一旁傻站著的太醫,“這是止血繃帶,我教你用,麻煩你給她換上。”
太醫一臉疑惑,什麼是止血繃帶啊?
於是上前接過梁憶之手裡的止血繃帶仔細翻看了起來。
手中的物件沒什麼稀奇,隻是比他們所用的紗布密一些,拉扯間還有些彈性,這樣便能止血?
太醫疑惑的問道:“姑娘你可彆搗亂,這東西真能止住汪二小姐的血?”
此言明顯是不信她。
梁憶之也懶得解釋,這都什麼時候了難道還要和他講止血繃帶的製作工藝和原理嗎?
直接吩咐道:“你先解開她身上的紗布,再找些消過毒的軟布。”
“消過毒?”太醫再次發出來自靈魂深處的疑問。
梁憶之恍然想起古代好像沒有消毒這個詞,於是慌忙改口,“就是乾淨的,沒粘過灰塵的布。”
“不知煮過醋的布可是姑娘要的?我們通常將其晾乾了為傷者包紮傷口。”
梁憶之點點頭,“可以,快去找一些來。”
一時間院子裡又忙成了一團。
元鶴安和汪大人因為暫時幫不上什麼忙而被拒之門外,此時房間除了梁憶之和汪玉芙就隻剩下太醫了。
等下人去拿軟布的間隙,太醫已經動手為玉蓉拆下胸前的紗布,她的傷口徹底暴露在空氣裡。
那是一個2厘米長的傷口,可寬度卻不小,顯然是殺手在一劍刺入胸膛後將刀身微微轉動導所致,這恐怕也是玉蓉的血一直止不住的原因。
再次見到傷口,汪玉芙的眼淚又控製不住的直往外流。
“你的方法真的能止住血嗎?”她不安的問道。
梁憶之想了想,如實回答,“我也不是大夫,隻能說試試。”
交談間,軟布已經被呈上來,見東西都準備齊了,梁憶之這才指導太醫對傷口進行包紮。
“先用軟布墊著,這止血繃帶不能直接接觸皮膚。”
隨後招呼汪玉芙一起抬起玉蓉的身子,將繃帶繞了一圈,“記得紮在靠近傷口位置的健康部位。”
太醫聞言頓了頓,不解的問道:“不壓在傷口上?”
這與師傅當年教的怎麼不一樣,不都是靠按壓傷口止血嗎,這姑娘怎麼說不讓按壓傷口?
“是的,不要壓在傷口處,要壓在周圍健康的部位。”
梁憶之生怕太醫不明白,伸手在玉蓉的傷口附近指了指,再次強調,“差不多這個位置就行。”
汪玉芙聞言坐不住了,“你剛剛都說自己不是大夫了,難道不應該聽太醫的嗎?”
“可東西是我的啊,怎麼使用好像是我比較清楚。”梁憶之毫不示弱的反駁。
太醫見她如此堅定,猶豫再三還是在她指的地方打了個結。
暗道,現在隻能祈禱這姑娘說的是對的,這血真的能就此止住。
打完最後一下結,太醫擦了擦頭上的冷汗,“姑娘這樣就可以了吧。”
“嗯,接下來要每隔三刻鐘到半個時辰之間鬆懈一次繃帶,差不多鬆三次,而且這止血繃帶不可以使用超過一個半時辰。”
說完看向汪玉芙,“你......”
本想讓她盯著點,可一看到她紅腫的雙眼和明顯的黑眼圈,梁憶之想了想,還是算了。
“算了,還是我盯著吧,你要不去休息一小會兒。”
她本是好心,可此時的汪玉芙怎麼會領情。
“玉蓉直到現在還生死未卜,你居然還有心思讓我休息?”
不想休息就不休息唄,梁憶之委屈巴巴的想。
“那你盯著也行啊,我出去一趟。”
說完留下汪玉芙和太醫在房裡大眼瞪小眼,她出門去找元鶴安和汪大人了。
兩人此時正在院中的石凳上休息,聽到身後的房門有響動,紛紛回過頭來。
見是她,汪大人率先起身迎上來。
“梁姑娘,不知小女的血治住了嗎,可是安全了,太醫有沒有說小女現在怎麼樣了?”
汪大人關心則亂,一連串的問題拋向她,問的她不知要先回哪一個。
梁憶之想了想回道:“血能不能止住還要再觀察,至於能不能脫離危險就要看血止住後太醫怎麼說了。”
言罷幾人都沉默了。
梁憶之這才有空細想玉蓉遇刺的事,沒想到她都已經雙耳失聰,不能言語,這麼可憐了,還要被人刺殺,莫非與秋媽媽的死有關?
於是開口向兩人求證,“玉蓉遇刺的事有什麼眉目嗎?”
元鶴安聞言問道:“你想說什麼?”
梁憶之抬頭望了他一眼,將自己的猜測一五一十的說給二人聽。
汪大人當即冷哼一聲,“肯定是那春柳巷背後之人搞的鬼,除了他還有誰?”
“要是我家玉蓉沒了,那個老鴇被毒殺的案子也就不用查了,自然不會查到那些人頭上,他們不就安全了”
汪大人越說越氣憤,一拳砸在石桌上,“哼,他們想得美,這次本官說什麼也要揪出他們!”
汪大人一番話下來,梁憶之總覺得哪裡怪怪的,“為何玉蓉沒了秋媽媽被毒殺的案子就不用查了?”
她不解的望向元鶴安,“這兩者有什麼必然聯係嗎?”
猜測她可能不了解大崇的律法,元鶴安輕咳一聲,為她解釋。
“根據大崇的律法規定,苦主無法鳴冤,又無血親報案同時沒有牽扯到其他案子中,那就隻能結案。”
梁憶之聽完扯了扯嘴角,“所以這裡的苦主指的是秋媽媽?”
元鶴安點點頭算是回應她。
那她確實無法鳴冤,梁憶之心想,看來她隻能下地獄去向閻王鳴冤了。
不過他們這個律法也太不合理了吧?
她一時嘴快吐槽道:“這律法是誰規定的,怎麼如此不合理?”
這話就像潑出去的水,覆水難收,元鶴安尷尬的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撇了眼身旁的汪大人。
汪大人此時的臉色已經從氣憤轉變成了慚愧,“咳咳,是本官編撰的。”
一時間,石桌上的氛圍有些奇怪。
梁憶之撓撓頭皮,又摸摸耳朵,最終憋出一句,“汪大人,得空了還是改......改改這律法吧。”
“哎.”汪大人應聲點點頭,端起麵前的茶杯一飲而儘。
就在三人尷尬之際,汪玉芙的聲音突然從屋裡傳來。
“止住了,爹,止住了。”
三人連忙起身,梁憶之快步來到玉蓉床前,仔細觀察了一會兒傷口,確實是止住了,頓時鬆了口氣。
抬頭望去,隻見汪大人正和太醫說著什麼,汪玉芙圍在一旁一會兒哭一會兒笑。
看到她望過來,汪玉芙第一次真心的衝她露出了一個感謝的笑容。
梁憶之也同樣回了汪玉芙一個笑,隨後起身拉走了站在門口的元鶴安,將房間留給這一家人。
前廳裡,元鶴安看著淡定喝茶的梁憶之,打趣道:“剛剛我可是看到了,你衝汪大小姐笑了。怎麼,你們冰釋前嫌了?”
梁憶之剛想回答,一道輕靈的聲音就從前廳門口傳來。
“王爺哪裡的話,我和梁姑娘那有什麼前嫌,又何來冰釋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