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奴泡得腦子缺氧,眼前霧蒙蒙的一時沒反應過來。
“小桃花,你在這啊。”
花奴突然驚愕的彈起來,身上搭著的兩片布掉了一片。
他都來不及去撿,光著屁股往男池的方向跑。
白翩翩並未看清,隻見她跑向男池,成何體統!
“賊心不死!”白翩翩惱怒追去,“小桃花,你給我站住!”
花奴這肺癆跟軟腳貓似的,自己慌得摔了一跤,唯一的遮羞布也沒了,滑溜的連滾帶爬,一條腿被扯住。
白翩翩撲過來按倒她,“枉我還試著相信你,沒幾日就原形畢露,你還想去勾引葉裴修!”
“我沒有……沒有……”
花奴捂著臉,恨不得刨個坑把自己埋了。
“那你為何不敢麵對我!”
白翩翩用力把他翻過來,花奴捂住胸口,露出驚慌失色的容貌。
她愣了愣,對視一瞬,他又無措的捂上雙眼。
白翩翩掃過平坦的胸膛,以為自己認錯人,驚錯的後退。
“對不起,我認錯了。”
她轉身要走,不禁又看了眼他手上的傷。
白翩翩一把抓住他的手,花奴被她拿捏在掌心,徹底失去反抗的力氣,認命的垂下頭。
她挪開他的手,近在咫尺的盯著這張臉,沒了那些厚重的脂粉,眉骨的輪廓更加鮮明。
白翩翩緊緊揪著他的手腕,不可置信的質問:“你究竟是誰?”
他不敢直視她的目光,冷不丁落在她胸口,扭頭抓起一片布擋在她胸前。
白翩翩從池子裡出來穿得輕薄,方才拉扯中衣衫不整。
“登徒子!”她氣得給他一掌。
花奴挨著打,慌忙收手遮住自己。
如此一來,她又衣不遮體。
混亂中,他隻好將布搭她身上,自己背過身埋進雙膝。
“求你,不要看我。”
白翩翩絲毫沒有挪動目光,恨不得撕開他的嘴臉。
她……不對,他竟是個男的!?
池中撩起幾聲水花。
柳凝桑靠在池邊閉目養神,熱毛巾搭在眼上已涼,懶得起來再換,有人主動靠近幫她取下毛巾。
“翩翩,你回來啦。”
她緩緩睜眼,撞見冷峻的眉目。
“謔,怎麼是你啊!?”
葉裴修俯身靠近,“不是我還能是誰?”
“白翩翩呢?”
“不知道。”
柳凝桑捂著胸,餘光瞄到他什麼也沒穿。
“那你也不能在這啊!”
“我憑什麼不能?”
葉裴修絲毫沒有收斂,抓著她的手搭在自己脖子上,這分明就是勾引!
柳凝桑無力招架,“你彆這樣,待會她回來了。”
“那就,躲起來。”他趴在她耳邊密謀。
池子就這麼大點地方,放眼望去哪有得躲?
嘴上正要駁回,下一瞬人就沒了!
葉裴修摟著她沒入池中,覆上雙唇給她渡氣。
柳凝桑被親出水麵,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趁虛而入。
藥泉又換了一輪熱水,滕起熱氣白霧繚繞,隱在霧中水聲不止。
天都黑了才從藥泉回去,柳凝桑吃著溫泉蛋,葉裴修剝了一盆,還沒咽下又喂了一顆,塞得臉頰鼓鼓的。
柳凝桑累得沒力氣揍他,也揍不過。
吃飽才有力氣踹他,今晚讓他睡地板!
“對了,他們回來了嗎?”
“在山上住下了。”
“啊?何時?”
葉裴修遠遠撞見他們在亭中撕扯,那沒用的東西隻會丟人現眼,想著都嫌棄得很。
“沒出息。”
“什麼粗棄?”
“沒什麼。”他從容道:“那肺癆身子不好在藥泉多待幾日。”
“那白翩翩呢?”
“她留下。”
“咳咳咳!”
柳凝桑差點被蛋黃噎死。
“不行,怎能讓她倆待一塊,趕緊接回來!”
“你還嫌風聲不夠大?”葉裴修歎聲氣,臉上一副命苦的樣子,“柳凝桑,你饒過我吧。”
柳凝桑看他這般委屈無辜,白日裡不依不饒的人又是誰。
“又不是我造的謠。”
寒夕節的事都傳開了,兩個美女為了攝政王跳安河橋。
這事根本同他無關,純屬誤傷。
她想了想,“算了,避嫌也好。”
倆人還沒回來,謠言先傳下山,白翩翩同小桃花又為了攝政王大打出手。
“什麼時候的事!?”
“誤傳,彆信。”
柳凝桑又要衝上山撈人,葉裴修淡定自若的攔著。
這事他曉得,打是打了,但純屬花奴單方麵挨揍。
不礙事。
丟臉,反正丟的不是他的臉。
花奴臉上印著一道抓痕,狼狽得像隻被撕破臉的小花貓。
他男扮女裝陪在她身邊,生怕自己被戳穿,可沒想到會在這般窘迫的境遇下暴露。
“你叫什麼?”
“花奴。”
“為何接近葉裴修?”
他換回男裝,在她麵前反而更不自在。
花奴小聲回應:“我沒有。”
白翩翩扶額,“你喜歡的人……難道是柳凝桑?”
他沒有否認,他喜歡柳凝桑。
喜歡過去的她,也喜歡眼前的她。
對他來說,柳凝桑隻有一個,那便隻是她。
白翩翩麵露難色,難怪覺得他形跡可疑卻又說不上來,沒想到會是這種境況,這男人也真夠瘋的。
“她知道嗎?”
她當然不知道他愛她。
白翩翩從他眼神中看透一切,“看來她不知道。”
她默了默,繼而道:“那就永遠彆說。”
花奴恍然抬眼,卑微的尋問:“愛一個人有錯嗎?”
白翩翩微愣,她也曾不止一次問過自己,愛一個人有錯嗎?
“有錯。”她漠然道:“你走吧,再也不要回來。”
“去哪?”
“那是你自己事。”
他落寞垂眸,“我是說,你去哪,我便去哪。”
“嗬。”白翩翩給聽笑了,“你可真有意思。”
她收起笑意,仔細打量他,他的眼睛很好看,卻是會騙人。
“滿嘴謊言,你說的半個字我都不會信。”
花奴擠出一個枯澀的笑意,“你還有何要問?”
“沒有了。”
她仿佛隻是看了個笑話。
他落寞的轉身,行至門前,她突然叫住他。
“你為何會喜歡她?”
霎時間,淚水浸濕眼眶,他不敢回頭,指甲嵌入肉裡,心頭暗湧著無法言說之痛。
他不知自己究竟該如何麵對她,更沒有臉麵對自己。
“我……愛她,從前是,現在仍是。”
花奴說罷倉皇逃離。
白翩翩輕揉眉梢,合眼自語:“哪有什麼從前。”
上輩子她不曾見過這雙眼睛,同他沒有何交集,平白冒出這麼不男不女的人。柳凝桑同葉裴修是恩愛夫妻,自己成了白仙仙的妹妹,這一世儘是荒唐。
藥泉客棧徹夜焚香,一夜無夢。
次日一早下人送來早膳,隔壁沒有動靜。
白翩翩多問一嘴:“與我同住的那個……人呢?”
“一大早就跑山上去了。”
“去山上作何?”
“說是去摘草藥,這藥泉有的是,非要自己去摘。”
“你沒同他說嗎?”
“說了也不聽,跟有病似的。”
白翩翩吃完早膳,正想出去走走,聽見走廊上鬼鬼祟祟的腳步聲。
往外探去,撞見那道不男不女的身影。
“咳咳。”
花奴抱著一堆天桑雪葉,這不值錢的東西仍當做寶貝。
聞見輕咳,嚇得草藥掉一地,慌忙蹲下來撿。
“偷的?”
“我……自己摘的。”
“那你心虛什麼?”
白翩翩走到他身邊俯身拾起,視線正好掃過平坦的胸口。
“王妃根本不識得天桑雪葉。”
……
“你又騙人。”
他手中一頓,狼狽的撿起來。
白翩翩沒再追問,不屑道:“自欺欺人。”
花奴的嘴角牽強上揚,“是吧。”
他知道天桑雪葉對她已經沒用了,可他還是每日忍著風雪去尋,心裡有股揮之不去的執念。他還是想補償給她,萬一有朝一日她需要,那也不算太沒用。
“且放著,陪我走走吧。”
花奴局促的跟在她身後,今日陽光甚好,照在雪地上泛起微光。
白翩翩爬到山頂上,往前走到向陽的地方。
一隻手緊張的揪住她的衣擺。
“當……當心點。”
“你怕什麼?”她笑著回眸,“你怕我尋死嗎?”
……
他緊咬唇角,手中扯得更緊了些。
白翩翩不以為然,“我是有過尋死的念頭。”
他心中一陣揪痛,“為何要死?”
“是啊,為何。”她盯著他的眼睛答非所問,“你的眼睛很好看。”
花奴乾巴巴的眨眼,隻見她笑若桃花。
白翩翩輕輕拍落他肩上的雪花,收起笑意往回走,淡然的說著:“走吧,沈意。”
“好。”
他跟著轉身,忽而腳下一頓,雙腿深陷在雪地裡無法動彈。
花奴駭然失色,像是被人狠狠打了個耳光,瞬間疼紅了眼。
可她的目光語氣是那般輕柔,比她最愛他的時候還要溫柔。
他方寸大亂,設想過千百種被她拆穿的時刻,卻沒有一種會像現在這樣。
花奴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遲疑的開口:“你……叫我什麼?”
“我該叫你什麼呢?”她仰頭思索,“小桃花?花奴?沈意……還是說,我仍得喚您一聲陛下?”
白翩翩淺淺回眸,“不走嗎?”
……
“那你去死吧。”
她頭也不回的往前走,直到她的背影即將消失在他模糊的視線中,他突然發了瘋的滾到她腳邊,卑微的扯著一片衣角。
“對不起,不要走……求你,不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