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眼子(1 / 1)

一夜入冬,冷得鑽不出被窩。

蠕動的被窩鑽出一隻手試探,凍得立馬又縮回去。

柳凝桑難得早起,反複掙紮,終於鼓起勇氣坐起身,一隻手又將她扯回去。

“去哪?”

“我不放心,過去看一眼。”

葉裴修攔腰不放,“你對我倒是放心。”

她輕笑著吻吻他,“這段時間沒空管你,等他倆的事情處理好再補償你。”

柳凝桑下床換身衣服,扭頭囑咐著:“對了,花奴那邊你多看著點。”

她還不想告訴他,生怕人還沒哄好又被他作沒了。

“切。”葉裴修甚是不屑,“柳凝桑,你還嫌自己不夠綠?”

柳凝桑裝作聽不懂,但又懂得很。

“王爺日理萬機,雨露均沾……雨露均沾嘛。”

葉裴修望著這個無情的女人,鬱悶得錘床,一個花奴就不讓人省心,如今又多了個白翩翩。

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留她。

柳凝桑成日去開導白翩翩,為了防止花奴礙事,隻好丟給葉裴修處理。

葉裴修帶著他進進出出,兩人每天乾瞪眼,部下看得咬牙切齒,營中早就炸了!

這個大魔王有個賢良的王妃已是祖上積德,竟還當著眾人的麵與小桃花眉目傳情!?聽聞以前府中還有個美若天仙的側妃,奈何紅顏薄命香消玉損。如今白麗國又給他送了個美人過來,屋裡還藏著個女人。這是什麼命!?

是被造謠的命……

葉裴修被氣得半死,簡直是汙蔑,柳凝桑聽得嘎嘎樂。

這幾日柳凝桑陪白翩翩聊天,多半時間她自己說個沒完,實在沒話就聊起葉裴修的八卦解悶。

從京城到邊城,葉裴修這個熱搜頭子,三天三夜都講不完。

白翩翩默默聽著,臉上沒有多大的情緒,隻是不再那般尋死膩活,倒是對這個柳凝桑有點好奇,偶爾也會多問一嘴。

“王妃對王爺就這般放心?”

“倒也不是,想當初啊……我可是全把心眼子放他身上了,差點翻車。”

她時常說著她聽不懂的話,每當談起葉裴修都是含著笑意,原來愛一個人竟是如此模樣,可她憶及沈意卻隻有痛苦,也隻有被愛的人才配談及愛。

曾經她隻能靠著回憶為自己編造出虛假的愛,一遍遍的騙自己他是愛她的。在無人問津的角落裡傷心難過,是他變心了,不愛了。可他本來就不愛她,談何變心。

“你不怕他變心嗎?”

柳凝桑偷著樂,每天兩眼一睜就是猛男,眼睛都看不過來,更怕自己變心才是。

“我倆說好了,他若變心,我就毒死他。”柳凝桑捂著脖子,吐出舌頭翻白眼,“我若變心,他要掐死我,yue~”

……

白翩翩愣了又愣,突然“撲呲”一笑,臉上終於有了點笑容。

“你可終於笑了。”柳凝桑盯著她的笑顏,她笑起來甚是好看。

白翩翩亦是愕然,她已經很久沒這樣笑過了。

見她難得一笑,柳凝桑把自己的絨袍披她身上,拉著出去曬太陽。

陽光落在白翩翩身上顯得更加白皙,她抬手擋著刺眼的光線,掌心有了點常人的溫度。

一團雪球砸在身上,白翩翩錯愕的回眸,又一顆雪球砸來。柳凝桑笑兮兮的轉身逃跑,一個大劈叉滑在地上。

次日,柳凝桑躺在床上半死不活,大腿內側肌肉扯裂,站都站不起來,偏偏還染了風寒,鼻涕蹭個不停。

葉裴修臉色比她還差,坐在床頭盯了她半天。

柳凝桑安慰著:“我沒事,過幾日就好了。”

“我有事。”

“你又咋了?”

“你這騙子,說好補償我,這還怎麼補償?”他沮喪的癟了癟嘴,“腿都抬不了。”

“你……”柳凝桑瞬間炸紅了臉,“我又沒說用身體償還。”

葉裴修壞笑著逼近,“那你還想怎麼償還?”

柳凝桑藏進被子裡,相處了這麼久,麵對麵還是有臉紅害羞的時候。

他揉揉她的腦袋,“好生歇著吧,這幾日彆亂跑。”

柳凝桑臥病在床,白翩翩好幾日沒見著她,竟是有些不習慣。

白翩翩拿著屋裡的絨袍出門還給她,半路聽見一陣琴音,以為是柳凝桑在玩樂,尋著琴聲找去,見到一個彆致的女子。

她一眼看去好生眼熟,琴聲也頗為耳熟,不禁駐足停留片刻。

琴聲戛然而止,花奴漫不經心的抬眼,看到這個與白仙仙容貌相似的女人,心裡沒什麼好感。

“你認得我?”

白翩翩困惑的搖頭,她回想過往,從未見過這個女子。可她的眉眼間的那抹陰鬱,分明在哪裡見到過。

“無意冒犯,我聽見琴聲,以為王妃在此。”

花奴蹙著眉頭,不想多看一眼,“出門左轉不送。”

白翩翩尋到柳凝桑的房間,她從小玩毒物長大,雖是白毒不侵,可一旦生起病來就會疼痛難忍。南桑有一味天桑雪葉可緩解疼痛,此藥在大淵卻是罕見。

有一回她生病,白仙仙不知因何腹痛,沈意認定是她給白仙仙下毒。無論她怎麼求他都無動於衷,他將天桑雪葉給了白仙仙,冷眼旁觀她的痛苦。

過往種種不忍回想,那副身子得風寒甚是傷身,白翩翩不放心過來看一眼,卻見柳凝桑歪在床上啃……燒雞。

“你怎麼來啦?”柳凝桑頗感驚訝,這姐還是挺有人情味的。

白翩翩將絨袍還給她,“我來把這個還你。”

“不用客氣,你拿著穿吧。”

“聽聞王妃病了,身體可好些?”

“好多了。”

見她臉色紅潤,身上沒什麼病氣的樣子,定是被照顧得很好。

白翩翩看了看四周,以前她的房間冷冰冰的,燒再多的炭火也感覺不到溫暖,大淵沒有她的家,這裡卻格外溫馨,每一處都精心布置過。

“怎麼了?”

“沒什麼。”白翩翩收回思緒,隱約又聽到一絲琴聲,這種感覺並不陌生,但又說不上來是什麼。

她猶豫道:“我方才尋錯地方,見到一個女人。”

“誰啊?”

“不認得,她在屋裡彈琴,我還以為是你。”

“哦,小桃花啊。”柳凝桑擺擺手,“不用管他,發春呢。”

……

屋裡一陣靜默,空氣仿佛瞬間被凝固住。

“啥!你見過他了!?”

柳凝桑整個人彈坐起來,又扯到大腿內側。

“嘶……啊……”

白翩翩扶住她,“你小心點。”

柳凝桑疼得直不起腰,淚汪汪的抬起眼,“他沒同你說什麼吧?”

她搖搖頭,不知她為何這般吃驚,“她是何人?”

“就是……一個樂師。”柳凝桑緊張道:“你可得離他遠點。”

“知道了。”

白翩翩沒再多問,從前她在攝政王府與白仙仙爭寵,懂得那種難熬的滋味。

她眼神複雜的看著柳凝桑,這一世她得到葉裴修的愛,可再怎麼偏愛也是會變心的。

柳凝桑沒想到他們這麼快就遇到了,不安的問著:“你……知道什麼?”

白翩翩正欲開口,葉裴修回來,她瞥了他一眼,轉眼道:“王妃好生養病,彆的事無需擔心,我來處理。”

“啊?你要……怎麼處理?”

她握了握她的手,起身又甩給葉裴修一個白眼。

葉裴修也沒個好臉,待她走後,歪頭審視道:“你說我壞話?”

“沒有啊。”柳凝桑也一臉懵圈,“你招惹她了?”

……

“我犯得著?”

“也是。”柳凝桑突然激動道:“對了,她見過花奴了。”

葉裴修卸下兵甲擦拭雙手,打開膏藥坐在床邊聽她嘀咕。

“不過她應該沒認出來,他不會認出她了吧?不行,我得去找他!”

“他什麼他?”

葉裴修把著她的腿不放,手伸進去給她抹藥。

“我好了,可以不用塗了。”

“沒好。”

他稍稍一壓,腿上的酸痛感不禁往回縮。

葉裴修拖回來,一本正經的威脅著:“再亂跑試試。”

柳凝桑不敢亂來,他這眼神沒在開玩笑,這會惹起火來隻有被玩弄的份。

他滿意的舒展眉眼,心情倒是不錯,這幾日一回來就能看到人,腿傷著了做什麼都離不開他,若真將她腿打斷,她便一輩子都離不開他。

念頭一閃而過,心裡壓製了邪念,壓不住上揚的嘴角。

旁人皆是有求於他,他隻喜歡被她需要的感覺。即使朝夕相伴,至今對她仍有罪惡的想法,是他更需要她,離不了一點。

柳凝桑瞥見這張邪惡嘴臉,以前心裡藏著壞,如今那麼大的壞心思全寫在臉上,很是變態。

他還湊近了給她看,“在看我。”

她往他臉上掐了一把,“不要臉。”

舌尖抵了抵臉頰,葉裴修腆著臉笑,突然一口咬她臉上,留下一道淺淺的牙印。

柳凝桑嚇一跳,“你乾嘛?”

“像湯圓。”

“啊?”

葉裴修蹭著她的臉,“養胖了,臉都圓了一圈。”

柳凝桑炸毛,“你嘴上是淬了毒!哪有這麼說女孩子的!?”

“淬什麼毒,分明是甜陷的。”

他合上藥膏,抹完藥手還摸來摸去,“好生歇著,明日是邊城的寒夕節,腿好了才能出門。”

“寒夕節?”

“邊城迎冬的習俗,祈禱過個安生的寒冬。”

柳凝桑狐疑道:“不會又是像清食節那樣吧?”

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