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裴修緊緊揪著手中的紅衣,“你還想選沈意?你做夢!柳凝桑我告訴你,沈意這輩子都不會喜歡你!”
“哎呦。”柳凝桑蛐蛐著,“他是上輩子自己作死,這輩子可不一定。”
“你!”
柳凝桑見他一點就炸,趕緊及時滅火,“但他喜歡又怎麼樣呢?我又不喜歡那個渣男!”
“那你還去見他作甚!?”葉裴修滿眼通紅,恨不得把她綁起來狠狠教訓。
柳凝桑不緊不慢的說著:“我有話要同他當麵說清楚。”
“說什麼?你同他沒話說!”
“我同他是沒什麼好說的,但我找他不是為了自己。”
葉裴修猶豫的看著她,“是為了我?”
柳凝桑搖頭,“不是。”
……
“渣女!”
長樂宮裡萬籟俱寂,柳凝桑踏入熟悉的宮殿,麵對那個冷眼相看的少年帝王。
沈意束著高髻,孤傲的少年臉上越發有帝王之相。
他微抬眼眸,隻道:“嫂嫂回來作甚?可是你的丈夫令你不滿意?”
柳凝桑輕歎,“我不是來同你談他的事。”
沈意不依不饒的挑釁:“嫂嫂這是想孤了?”
“沈意。”柳凝桑直呼其名,怨恨道:“你活該孤獨終老!”
沈意立馬沉下臉,“柳凝桑,你是活膩了?莫要仗著孤有點喜歡你就敢如此放肆!”
“誰被你喜歡倒黴一輩子!”柳凝桑當著他的麵劈頭大罵:“死渣男!你根本就沒有心,又怎會真心愛一個人?你如此狠心活該孤寂!所有人都會離你而去!”
沈意震怒,“那你呢?你又算什麼東西!你又何嘗不是三心二意!當初口口聲聲的說願意為了孤做任何事情,如今是你背叛孤!你們都是一群叛徒!”
柳凝桑看他這般模樣,與城樓上那張涼薄的臉逐漸吻合。
“沈意,我真心喜歡過你。”
她心痛的說著關於她的事,那個跳下城樓的柳凝桑,那是她無法承受的痛。
“我乃南桑國長公主,為了你嫁給自己不愛的人,甘願被你當做棋子擺布,在你麵前活得沒有半分尊嚴,甚至願意為了你去死。”
柳凝桑喘著悶氣,沉重道:“愛你這樣的人實在是太痛苦了,我不想再痛苦下去。從今往後,那個喜歡過你的柳凝桑已經死了,她死了!”
她替她覺得不值,決絕的轉身離去。
“我也絕不會再成為過去的柳凝桑。”
“孤不許你走!”沈意突然慌亂的攔住她,“你留下,孤可以不追究。”
柳凝桑對他有絲憐憫,心中隱隱作痛,她沒有過多關於前世的回憶。這副身體都不願回想,她寧願死也不願再見他一麵。
可她也無數次克製不住的看向他,一次次回眸,眼裡皆是沈意,她還是愛著他。
所有的恨都是因為愛。
“沈意,有人曾真心愛過你,但你不配。”
沈意錯愕的看向她的背影,他從來都是走在她麵前,不知一個人的背影竟會如此傷人。
他木楞的杵在原地,像個靶子一樣被射中心臟,卻不知放箭的人究竟是誰。
柳凝桑走出長樂宮,長長的緩口氣,轉身走向冷宮。
葉裴修倚在門口等待,寬厚的掌心都快被他自個兒摳穿。
柳凝桑走到他麵前,烈日照在他臉上,眼中亮得奪目,卻也滿是嫉妒。
“瞎嫉妒什麼?你也想挨罵?”
“哼。”葉裴修冷吭一聲,轉眼化為不屑,心裡偷偷鬆了口氣。
他沒有足夠的底氣她會選擇自己,她本就是不屬於他的一道光,明知自己隻是存在於陰暗中的一抹黑影,是他偏要爭偏要搶,硬是伸手將她拽入他的深淵。
“白日這裡還是挺暖的嘛。”
柳凝桑拽著他的衣領,聞了聞他衣服上冒煙的燒焦味,把臉埋進胸前取暖。
他的心跳漏半拍,瞬間又劇烈跳動。
這一刻才恍然意識到,自己真的又活了一世。
柳凝桑笑盈盈的抬起頭,“走吧。”
誰能規定一輩子必須去愛誰?
從她決定攻略葉裴修的那一刻開始,自己就已經在手撕劇本,大不了就再撕一次。
哪怕最後也改變不了結局,至少在此之前是和自己真心愛的人在一起,而她愛的人也深愛著她。
葉裴修方才等得心急火燎,差點衝進長樂宮將她扛走,這會兒卻不急著走,仍想多留片刻。
他俯身親吻,不同於以往的索求,在他曾經暗無天的深淵中抓住了他的救贖,至此所有不堪的回憶皆可抹去。
烈日之下,滿城風雨飄搖,外頭瘋傳攝政王此番回京是為奪政,朝堂氛圍緊張不已瞬息萬變。想不到攝政王回京不久便又重返邊塞,這回還拖家帶口的,不知演的是哪出。
離京當日,送行隊伍浩浩蕩蕩,整座京城卻靜悄悄。
柳凝桑待在馬車裡如坐針氈,這氛圍很不對勁。
“啊!”
車簾突然拱了顆馬頭進來,嚇得一激靈。
葉裴修騎在馬背上俯身探入,臉上露出得逞笑意。
“你有病啊!還笑?”
“這麼緊張做什麼。”他瞧她緊張兮兮的樣子,安撫道:“放心,有我在不會有事的。”
上回攝政王離京皇帝親自送行,這次卻一點動靜都沒有,更像是在……賭氣。
“柳凝桑,你動搖了?”
她反問道:“你想清楚了?”
……
“葉裴修,你可還有話要同他說?莫要……重蹈覆轍。”
葉裴修回首往城樓上望了一眼,沉聲低語著:“沒什麼好說的。”
他又看向她,“害怕嗎?”
“沒什麼好怕的,大不了後悔唄。”
“你敢!”
“怕我後悔啊?”柳凝桑靠向車窗,挑釁道:“那你還磨磨唧唧的,再不走我可真後悔了。”
“哼。”葉裴修嘴角微翹,馬車加快步伐。
一陣歡愉的嗩呐傳出,葉裴修詫異的回眸,柳凝桑探出頭來,鼓著腮幫子吹起嗩呐。
葉裴修掩麵而笑,偷藏著一絲不爽,怪不得沈意被她迷得神魂顛倒。
城樓之上,少年帝王聽著遠去的嗩呐,那聲音竟是如此愉悅,心中卻牽起一絲傷痛,他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麼。
他素來比他那不知冷暖的兄長更懂情愛,因而也比他更懂得取舍。
當初是他親自安排柳凝桑嫁給兄長,喝過他們新婚之夜的喜酒,內心毫無波瀾。
這本就是他親手舍棄的東西,此刻卻偏偏嫉妒得快要發瘋。
是她先動搖的,是她先愛上彆人,可他竟也動搖了。
他不知自己為何動搖,像是一場遲來的懲罰,究竟從何時開始錯。
“陛下,再不動手就晚了!”
底下的權臣嘰嘰喳喳,沈意沉默許久,緩緩開口:“讓他去。”
“陛下!”
“滾。”沈意厲聲嗬斥,隨即平靜的離去,“讓他去死。”
出了京城,柳凝桑對周圍的一切很是好奇,葉裴修突然鑽進馬車,臉色不太好看。
柳凝桑莫名其妙的看著他,葉裴修審視道:“夫人的嗩呐吹得這麼好,方才是吹給誰聽的?”
“乾嘛陰陽怪氣,耳朵長在彆人身上,誰都可以聽。”
葉裴修咬牙切齒的盯著她,一想到她成日在沈意耳邊吹嗩呐就來氣。
他捏起她的嘴唇,報複性的咬了一口。
“嘶。”
柳凝桑猝不及防,他還接著撲。
“喂,停下!”
柳凝桑推不開他,喊了一聲,馬車突然停下。
外頭的部下詢問:“王妃有何吩咐?”
……
柳凝桑瞬間不敢動彈,這狗東西還啃個不停。
“你彆動了。”柳凝桑麵紅耳赤的抵擋,“有人!”
葉裴修還故意湊近,“人家問你又不是問我。”
外麵的人又問了一嘴:“王妃?”
“你讓他彆問!”
葉裴修扯著笑,手還不安分的亂摸,“本王囑咐了,凡事聽王妃的。”
柳凝桑瞪了他一眼,朝外頭喊道:“來人!”
“王妃有何指示?”
“把攝政王給我拖出去!”
……
一顆馬頭時不時的往簾子裡拱,葉裴修一副受氣包的樣子,硬拽著馬頭往前駛去。
“看什麼看,人家又不稀罕你。”
方才在部下麵前攝政王就這麼灰頭土臉的被請出去,那可是殺人不眨眼的攝政王,何時需要看人眼色。
從京城前往邊塞一路風平浪靜,除了攝政王同王妃時常吵吵鬨鬨,隨行的部下也都習慣了。
到了邊塞,這裡並非寸草不生之地,空氣倒還不錯,就是腦子有點缺氧。
“好多人啊。”
好多……男人。
葉裴修帶出來的兵,個個都是腹肌猛男。
柳凝桑忍不住感歎,以前在京城裡甚少同外人接觸,沒想到來到這還有這好事,一雙眼睛根本看不過來!
邊塞的部下對這位攝政王妃也甚是好奇,葉裴修在他們眼中就是個魔鬼,但也是個戰無不勝的大人物。
這般雷厲風行的人竟是為了一個女人隻身回京,聽聞這位王妃是個惡毒的蛇蠍女人,為了爭寵奪利用儘手段。
今日一見,這女人好生妖豔,果真像個毒婦,讓人情願被她一口毒死,難怪攝政王被她迷得方寸大亂。
柳凝桑在這適應得還挺快,邊塞臨近南桑國,反而有種親切感。
葉裴修幾乎與她形影不離,成日盯得緊巴巴的。
柳凝桑人都在這了,搞不懂他又在不安什麼。隨便,盯就盯吧,是該盯緊點,不然她都擔心自己會出軌。
帥哥實在是太多了,一群赤膊上陣的猛男在眼皮底下跑來跑去,這誰能不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