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間,緊繃的弦突然被狠狠撩撥。
葉裴修打了個冷顫,心頭的一股悶火衝到嘴邊卻是化成顫抖的哀求:“你……你不許過來!”
向來用儘手段厚顏無恥的攝政王,此刻竟毫無招架之力。
“你泡傻了吧,再待下去會出事的!”
柳凝桑淌下水,死水驚起漣漪,蕩過他身側。
葉裴修徹底亂了神智,整個人都站不穩。
她一靠近他就踉蹌的往前撲,這會兒在她眼裡跟旱鴨子似的。
“你彆亂動。”
柳凝桑伸手正要抓住他,手中抓了個空,隻見他直挺挺的倒下去。
“葉裴修!”
柳凝桑趕緊撲過去撈人,池水到她胸口下,突然一步踩空,瞬間將她吞沒。
刹那間,水中一片死寂,平靜的水麵沒有擊起絲毫水花。
耳邊充斥著嘈雜的聲響。
係統:【宿主!宿主快醒醒!】
柳凝桑緩緩睜眼,四處皆是透明的壁壘,置身在一座水房裡。
一幕幕模糊的畫麵在水房中流動。
“又做夢了?”
柳凝桑一頭霧水,腦子裡的聲音愈發清晰。
係統大喊:【宿主哇!】
“係統?這些天你死哪去了?”
係統落淚:【人家被狠狠懲罰了啦!】
柳凝桑不懂,“為何?”
係統哽咽著:【嗚嗚嗚……因為你做……做錯了啦!】
“你不在的時候我可沒做錯什麼事。”
係統:【做錯人了!】
???
係統:【葉裴修不是男主!】
……
係統:【你和他做了,人家被鎖進小黑屋懲罰了!嗚啊……】
柳凝桑呆滯的杵著,腦袋一片空白,四周的畫麵從眼前劃過,皆是關於葉裴修的過往,可他的樣子在畫麵中卻是模糊不清,甚至隻有一道背影。
她曾在夢境中清晰的見到他,哪怕是他陰鷙偏執的一麵,那也是真實的葉裴修。
此刻她卻看不清他的臉,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張男人的麵孔,這張臉與葉裴修如此相像,可她確信的是,那不是他。
柳凝桑指向畫麵中的男人,木楞的問著:“他是誰?”
係統支支吾吾的說著:【他才是男主。】
“沈……意?”
柳凝桑捂著腦袋,感覺有什麼臟東西灌了進去,瞬間如同溺水般窒息。
那個被丟進冷宮的少年帝王,踏著血路年少登基,在權力的壓製下與至親反目成仇。
從始至終,她看到都是關於沈意的一切,那是沈意的過去,而葉裴修,他隻是恰好活在沈意的過往裡。他隻是一次次恰好的擋在他身前,從來都不是該被看到的那一個。
“你腦子進水了吧!”柳凝桑猛敲著頭,“當初是你同我說男主是葉裴修,如今都到這份上了又說是沈意!改劇本比變天還快!耍我很好玩嗎?”
係統哇哇亂叫:【冤枉啊,人家也是開局就差點被毒死了。】
柳凝桑破口大罵:“你這破係統,我憑什麼再相信你的鬼話?說變就變,嘴裡沒一句真話!”
係統懟天發誓:【這回絕對沒有搞錯,心動值3%就是在沈意麵前才有反應,之前是我搞錯了,他才是男主啊!】
“那葉裴修呢?”
係統歎氣:【他就是個男配。】
“我呸!”柳凝桑再也克製不住情緒,整個人都快精神錯亂,氣得發笑道:“你當我沒追過劇?沈意是男主!他才在我麵前出現過幾回啊?這點戲份都沒你這戲精多!”
係統據理力爭:【你怎麼就不相信呢?男主真是沈意!再說了,就算他不是,男配升咖男主也是很正常的說。更何況,他真是男主啊!反過來說,葉裴修作為男配,他的戲多也正常不是嗎?】
“我看你最不正常!去死,都給我去死!誰也彆活!”
柳凝桑罵天罵地,什麼倒黴事都讓她碰了個遍。
耳邊突然響起刺耳的聲音,耳鳴像浪潮般湧動,一下一下狠狠撞擊著耳膜。
係統惶恐:【他來了……救命!】
柳凝桑難受的捂著耳朵。
係統聲嘶力竭的大喊:【離開他!離開葉裴修!攻略沈意……咕嚕咕嚕……】
聲音越來越弱,直到萬籟俱寂。
柳凝桑沉入池底,又感覺自己站在高高的城牆上。
溺在池中的柳凝桑看著城牆上的自己縱身躍下。
刹那間,周身裹著一股寒意,淒風冷雨不及帝王眼中的薄涼。
那個少年帝王甚至來不及伸手,寒風淡淡的刮過他的眉間,孤傲的雙眼泛起細碎的漣漪。
沈意紋絲不動的站在城牆上,許久他才往下探了一眼。
他的眼底沒有焦距,似乎在尋找著什麼,目光愈發迫切,渾濁中閃爍著困惑,突然在一瞬間定住,臉上露出扭曲的笑容。
“哈哈!啊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啊啊啊啊啊……”
柳凝桑死了,顛狂的人是沈意。
可他本就是個癲狂之人,誰又曉得他究竟為何發瘋。
柳凝桑閉上雙眼,不忍看著那個倒在血泊中的自己。
黑暗中緩緩露出另一雙眼睛,還有一個人在看,柳凝桑察覺有一雙眼睛似乎正在盯著自己,卻又感覺不是在看她。
浮出水麵,一股烈火猛然撲在她臉上。
“啊!”柳凝桑嚇得驚聲尖叫。
坍塌的木架哐哐落下,狠狠砸在一道人影身上。
火海中還有一人,她錯愕的看去,雙眼緊緊揪住這道孤寂的背影。
“葉裴修?”
柳凝桑困惑的喊著他的名字,此刻她並不是那麼確信……這副殘破的軀體是葉裴修?
眼前的葉裴修是不完整的,大火燒在他身上,指尖露出一副白骨。
柳凝桑顫抖的伸出手,試圖挽起他的手骨,可她什麼也碰不到,雙腳僵硬的釘在原地。
葉裴修拖著一身破碎的身體,決絕的往火海中走去。
“葉裴修!”柳凝桑崩潰的大喊,可她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他一步一步踏入地獄,燒得麵目全非。“不要!不要這樣!葉裴修,你出來!!!我帶你走,你出來呀!”
她淚流滿麵的威脅著:“葉裴修,你再不出來我就不要你了!”
葉裴修緩緩停下腳步,不過是走到了生命的儘頭,一陣大火將他徹底吞噬,任她如何哭喊都沒有回應,隻留下劈裡啪啦的焚響。
大火傷不到她分毫,可她的心好痛好痛,痛得徹底無法呼吸。
“葉裴修……”
“哭什麼,本王還沒死呢。”
耳邊傳回熟悉的聲音,柳凝桑靠坐在床邊,昏昏沉沉的抬起頭。
葉裴修躺在床上,掌心撫過她的腦袋輕揉兩下。
她茫然的抓過他的手,抵在臉上蹭了蹭,冰冷的掌心將她帶回現實,再涼也是他真實的溫度。
柳凝桑揪緊他的手,一遍遍的確認他是完整的。
“嘶。”葉裴修沒有抽手,不明所以的看著她,明明疼的是他,她卻紅了眼眶。“柳凝桑,你哭喪呢?”
她點點頭,又猛搖頭。
葉裴修犯愁的盯著她的腦袋,不知她在想些什麼。
他抬手扶額,燙得無力管她。
仆人送來湯藥,“王爺請服藥。”
柳凝桑回過神來,不解道:“為何喝藥?”
仆人默默看向床上的病人,眼瞎的都看得出來。
“王爺病了。”
“哦。”柳凝桑後知後覺的接過藥碗,“我來吧。”
仆人退下,她自己嘗了一口。
葉裴修又貼了貼她的腦袋,不燙。
“你沒病喝什麼藥?”
“給你試毒啊。”
葉裴修扯笑,“誰敢在攝政王府下毒。”
柳凝桑回想大婚之日吐出的毒血,也許下毒之人真正想殺的人不是她,而是攝政王。
“在想什麼?”
柳凝桑收回思緒,心不在焉的說著:“沒。”
她喂他喝藥,他張嘴銜住,一口接著一口。
這藥苦得很,他卻跟喝蜜水似的。
“有那麼好喝嗎?”
“你喂的,好喝。”他喝完還添著嘴角,一副沒喝夠的樣子。“再來點。”
“烏鴉嘴。”
吃飽撐著亂講話,這回真成告病在家。
柳凝桑照顧著生病的葉裴修,倆人共處一室素來吵吵鬨鬨,甚少這般安靜。
葉裴修服完藥躺著休息,她縮在邊上安靜的注視著他,心中卻有無數個聲音。
她不該待在這裡,她應該轉身就走,趁著他生病離開。
現在、立刻、馬上!
柳凝桑無聲的吐了口氣,俯身貼在他的胸口,小心翼翼的聽著心跳。
他的心跳很平穩,沒有什麼起伏。
她緊張的握住他的手,眼前又一次浮現出那副觸目驚心的白骨。
她反複觸碰著他的肌膚,迫切的確認每一寸都完好無損。
葉裴修悶聲輕吭一聲,按住她的手,阻止她繼續在身上亂摸。
“柳凝桑,你饒了我吧。”葉裴修睜開眼,徹底敗下陣來,“我認輸了。”
“不好意思,弄疼你了?”
“無事。”
“那我再摸摸。”
葉裴修頓時深吸一口氣,好不容易淡下的藥性又漸漸複燃,真是要了他的命。
“最後一次。”
……
“我再摸一次。”
……
葉裴修反複阻止,煎熬得一夜未眠,病得愈發重了。
比生病更要命的是,仆人在池邊發現他們時,兩人緊緊相擁在一起,分都分不開。
葉裴修還赤著身子,傷風敗俗。
兩口子在自家池中尋歡,縱欲過度,差點雙雙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