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異的紅燭隱隱搖晃,半截紅蓋頭鋪在白皙的臉上,露出一抹紅唇,鮮紅的血跡順著嘴角滴下,宛如殘落的燭淚。
新娘躺在冰涼的地上一動不動,忽而整個人端坐起來。
紅唇輕啟,沙啞的聲音飄蕩在死寂的屋內。
“為什麼……古偶女主非要跳城樓?”
叮~
耳邊一聲脆響,震得腦殼疼。
係統:【為了虐死男主唄~】
柳凝桑撩開頭紗,抬手輕拭嘴角的鮮血。
短短一瞬間便意識到——開局即地獄!
穿越者,不得好死。
“咳咳。”
柳凝桑咳出喉間的殘血,一股血腥味彌漫在嘴裡。
原主是被毒死的,而後她才魂穿到這副身子上。
柳凝桑起身灌了壺酒,強行壓下惡心的味道,拖著厚重的長擺走到銅鏡前,仔細盯著鏡中那雙冷豔的眉目,不愧是副蛇蠍美人的皮相,南桑國第一惡女。
係統:【歡迎宿主進入古偶女主係統,成功解鎖主線任務——跳城樓!】
腦海中一幅幅狗血畫麵交織在一起。
柳凝桑兩眼一閉,並不想接受這個事實。
自己穿越成古偶女主,大婚之夜在這洞房裡苦等夫君,她那夫君便是大淵國的攝政王。
柳凝桑頭疼的扶著腦袋,手上的戒指硌得腦門疼,索性摘下十指銀戒。
堂堂攝政王給的聘禮竟是銀的,新娘身上連顆金子都沒有。
這算哪門子的攝政王,摳門又寒酸。
手腕上掛著兩坨大銀鐲,戴得手發疼,柳凝桑拆下鐲子,刹那間一道銀針飛出,她本能的側首躲閃,頸間劃過一抹輕傷。
敢在新婚之夜對攝政王妃下死手,膽子還真不小。
原主剛被毒死,這會又搞暗殺。
誰樂意當這倒黴蛋啊!!!
柳凝桑實在是憋不住,對著空氣破口大罵:“係統!你最好給我出來解釋一下!跳城樓就很過分了!又是毒殺又是暗器那就敲級過分了!”
係統畏畏縮縮的在她耳邊嘀咕:【俺也不曉得啊!要不你記幾查查?】
“要你何用!?”柳凝桑真是被這廢物係統氣死。
涼風刮過頸間有些疼,她來不及處理傷口,餘光瞄到一抹黑影,下意識的吹滅燭燈。
窗子半遮半掩,一道身影藏在窗外,月色將那修長的影子拉進屋裡。
係統竟也跟著緊張起來:【宿主小心,有刺客!】
柳凝桑偏頭探向床邊,原主在枕下塞了把匕首,她一把抄起匕首,小心翼翼的靠近窗子。
與其被人整死,不如主動出擊。
“咯吱”一聲,窗子又掀開幾分。
那人的後背就這麼紋絲不動的搭在窗邊,柳凝桑反手將利刃抵住他喉間。
“彆動!”
惡女的匕首刀尖帶毒,柳凝桑威脅著他的性命,此人卻不當回事。
他自顧飲著一壺酒,對她的威脅視若無睹,隨即緩緩轉身,陰鬱的眉眼撞入眼底。
柳凝桑頓時倒吸一股涼氣,血腥的碎片逐漸與這張男人的臉重疊,他就是大淵第一狠人,權傾朝野的攝政王。
“葉、裴、修?”
係統驚了:【抱歉,認錯惹!大淵攝政王葉裴修,二十五歲方娶妻,疑似……不舉。】
我特麼……
“大膽。”葉裴修輕啟微紅的唇齒,像是被酒給辣的,聲色聽著也有些毒辣,“竟敢直呼本王的名諱。”
“那啥。”柳凝桑強行冷靜下來,試圖說幾句符合角色的話緩解尷尬,“你是我夫君,為何不能叫?”
下顎一涼,匕首不知何時落入葉裴修手中,刀尖挑起她的下巴,繼而挪到頸間的傷口上。
他眉眼一冷,冷冰冰的喚她:“柳、凝、桑。”
一股強烈的壓迫感撲麵而來,柳凝桑不敢看他,咽了咽苦澀的喉嚨,係統更是嚇到閉麥。
薄紗蹭過她的眉間,掠過低垂的眼眸,紅衣晃眼,葉裴修徑直從窗外越入洞房。
那道明月緊跟在他身後,這便是柳凝桑初見葉裴修的樣子,雖是一個倒黴的穿越者,好在配的這丈夫還挺養眼。
好生豔麗,好疼……
“啊呀!”
葉裴修將她撲倒在地,匕首抵上喉間質問:“柳凝桑,你又想耍什麼花樣?”
柳凝桑屬實混亂,新婚夫婦拔刀相向,方才是她誤會,他這又整的是哪出?
“夫,夫君,我沒有啊……”
“沒有?”
他絲毫不信,直接將她的雙手按在頭頂,匕首往下挑開她的腰帶。
屋裡發出一陣聒噪的脆響,震得耳朵疼。
十八般暗器哐嚓滾落一地。
柳凝桑兩眼一閉假裝不曉得,心裡慌得一匹。
不對,她是真不曉得!
這是原主身上的東西,本就不關她的事啊!
係統!係統!!趕緊出來解釋一下哇!!!
係統就跟死了一樣。
葉裴修也不說話,柳凝桑閉著眼不知他臉上是何神情。
大概是厭惡至極,以至於……媽的!
腰間發涼,葉裴修正一件一件解開她的衣服,從外到裡細細翻查,就連最後一件裡衣也不放過!
柳凝桑驚得一腳將他踹開,他卻順勢拽住她的腳踝,嚇得她亂踹一通。
“葉裴修,你混蛋!”
他惡狠狠的質問:“怎麼不叫夫君了?”
柳凝桑乾不過他,硬是被他往懷裡扯近,一下懟到正中間,好變態!
“你……乾嘛?”
“王妃一口一個夫君,本王自然是做夫君該做的事了!”
“亂講!你又不喜歡我!做什麼做?”
他捏著她的下巴,陰鷙的雙眼仔細盯著:“你怎知我就不會喜歡?”
狗血的劇情曆曆在目,她當然知道他不喜歡。
葉裴修有個側妃,他偏愛的便是那側妃白仙仙。
這位殺伐果斷的攝政王迎娶南桑國公主為妻,本就隻是為了利益,絲毫沒有半分感情。
成親的排麵整得浩浩蕩蕩,可他對自己百裡紅妝娶回來的王妃從未有過半分關懷,王妃在府中受儘折磨,直到最後心灰意冷跳下城樓,葉裴修才追悔不已。
這也是她穿越至此的任務。
跳下城樓,虐死男主。
搞笑,虐的分明是她自己。
柳凝桑破罐子破摔,直白道:“葉裴修,你再胡來,我就去跳城樓!”
她的身份是南桑國公主,倘若公主身死大淵,兩國必將開戰。
攝政王縱使有天大的權威也不敢冒這個險。
她賭他輸不起。
葉裴修眉眼輕挑,“好啊。”
……
柳凝桑乾巴巴的眨了眨眼。
不對吧?
葉裴修嫌棄的鬆開手,居高臨下俯視著她。
他有著上位者的高傲,手中掌握著生殺大權,碾死她猶如碾死隻螞蟻一般簡單。
柳凝桑仰視著那雙涼薄的眼眸,涼得徹骨倒也算是另一般清澈。
他清醒的厭惡著世人。
她想再看清些,自己要對付的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葉裴修單手解開身上的婚服,露出裡頭單薄的黑衣,黑得跟他臉色一般。
褪下的衣服像垃圾一樣被他隨手丟棄,手骨分明的指節每一寸都可以將她捏碎。
他沉聲道:“滾出去,跳下去可彆喊出聲,敢擾了本王的清夢,我就將你的屍骨拖出去喂狗。”
柳凝桑收回視線,胡亂抓起衣服跑出婚房。
陰森森的院裡亮著大紅燈籠,紅得跟滲血似的。
柳凝桑穿上嫁衣,遠遠看著也像個燈籠。
“不是,我為什麼要為這家夥跳城樓啊?”
係統突然詐屍:“誒嘿,因為他帥啊!”
“是挺帥的……帥個屁啦!”柳凝桑嚇得一激靈,沒好氣道:“那你來?”
係統跟中病毒似的:【退!退!退!】
“阿嚏!”
柳凝桑不禁打了個冷顫,外頭凍得不行,越冷越發清醒。
為今之計隻有想辦法自救。
攝政王大婚之夜,府中連個下人的影子找不到。
柳凝桑自個在府中逛了一圈,破係統連個地圖都沒有,在府裡都能迷路。
一陣清幽的古琴傳入耳畔,柳凝桑聞著琴聲尋去。
行至逸仙院前,兩名守衛在門口站崗。
柳凝桑上前問路,還沒開口就被婉拒了。
“王妃請回。”
柳凝桑語塞,本來也沒想進,這麼一說還偏要進去看看。
“此處外人不得擅入。”
守衛明知她是王妃卻把她當做外人,這王妃在府裡的地位是有多低。
係統提示:【噢,這是側房。】
懂了,這是白仙仙的住處。
一個側房的院子竟比正妻還彆致。
葉裴修是有多愛她啊?
柳凝桑一轉身,迎麵撞上一片冰涼的胸膛。
“誰讓你來的?”葉裴修冷臉凝視。
柳凝桑暈乎乎的抬起頭,眼前跟開花似的,冒出一團海棠花。
方才還見他脫了婚服,這會兒又穿上作甚。
“你不是讓我滾出來嗎?”
“滾回去。”
“你當我是雪球啊!我還滾來滾去?”
係統:【就是就是。】
葉裴修搖了搖頭,直接無視她往逸仙院走去。
淺淺的雪地彌留著他的腳印,從正房一路走到這裡,攝政王又如何,為了見一個女人還不是得自己走過來,真卑微。
新婚之夜也要專門來看白仙仙,這庭院深深,曲子倒是應景。
大半夜搞這死動靜,往後的日子定是不好過。
柳凝桑踏腳離去,身後又傳來一聲叫喚。
“站住。”
她回眸,婚服迎麵落在她身上。
又脫,這家夥是暴露狂吧?
“這身衣裳屬實礙眼,怕是仙仙誤會,給本王拿回去。”
他說罷頭也不回的走了。
腦子有病,誰讓他自己穿過來的,撕爛算了!
柳凝桑用力扯兩下,撕不爛,裹在身上還挺保暖。
一路尋著他的腳印回到婚房,在外頭凍了一夜,府中上下無人問津,人品是有多差啊。
世人皆知南桑國公主風評極差,自幼修行巫蠱之術,年過二十無人敢娶,見一個愛一個,愛一個毒一個,但凡是個男人都怕被她毒死。
敢娶這樣的女子,定是比這惡女之心毒辣百倍的狠人。
柳凝桑想想就頭疼,這人就是她如今的夫君葉裴修,大淵國最大的反派BOSS,挾天子以令諸侯,掌握著朝堂生殺大權。
自己還要為這樣的人渣跳城樓?
不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