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長伊疑惑地看著她:“張大娘你這是?”
張大娘有些不好意思地說:“葉小姐,若不是您,阿澤可能永遠不可不能開口說話了,我實在不知如何感謝您。想來想去,我也就會織布種地,天氣快要轉涼了,這是我的一點心意,請葉小姐收下。”
說著,便要把披巾塞到葉長伊手裡。
葉長伊推辭道:“張大娘不用這樣,你家裡也並不富裕,我怎麼能讓你破費?這份心意我心領了,東西便拿回去吧,留著你們自己用。”
聞言,張大娘心裡有些失落。
是啊,葉小姐怎麼可能缺她這一條披巾?她的布匹和手藝也不是最上乘的。況且,葉小姐會不會以為她是在學官場上賄賂的那一套手段?
她本就是個不善言語的夫人,也不知該如何解釋她的心意,便隻能訥訥地點頭,拉著阿澤想要離開。
葉長伊看出了她心裡的失落,她清楚張大娘是一個善良懂感恩的人。
“東西我收下了,不過我需要付錢買。”
張大娘連連點頭:“好好好。”
隻要葉小姐肯收下她的東西就好,她這些天也就不算白忙活了。
葉長伊吩咐清月拿錢,按照市場價買下了披巾。
她仔細看著手裡的披巾,發現布匹質量雖不算特彆好,針腳卻非常細膩,看得出製作人技藝高超。
“等等!張大娘!”
“葉小姐,還有什麼事嗎?是不是關於阿澤的事?”張大娘緊張道。
“不是,是關於你的事,”對上張大娘疑惑的表情,葉長伊接著解釋道,“不知你願不願意來我這裡工作,教女孩子們學習織布?我看你的手藝很好,我會支付報酬,你也可以經常陪著阿澤。”
張大娘沒有多作考慮便答應了下來:“多謝葉小姐給我這個機會,我一定好好乾,不辜負您的期望!”
葉府青山院。
鄭婉疑惑道:“你今天怎麼起這麼早?往常不教學的時候,你不是都會都睡上半個時辰嗎?”
葉長伊在心裡歎了一口氣,她辦學堂快有兩個月了,可是學生的家庭情況都不怎麼好。是以,她每次都需減免學費,還要聘請夫子,隨著人員越來越多,她的月例已經入不敷出了。
現在連飯都快吃不上了,隻能來青山院蹭飯。叔母又習慣早起,為了不餓肚子,她隻能逼著自己起床。
“怎麼?你院裡已經揭不開鍋了?”
葉家每個院的月例都是固定的,院裡人員的一切開銷也都要從主子的月例裡扣。她院裡就隻有三個人,她也沒有什麼不良嗜好,按理說,錢是夠花的,甚至每個月還能有剩餘。
可是,今時不同往日了啊!
辦學堂開銷確實大。
將來她若是嫁人,必須得學會管家。鄭婉正愁這個侄女不願學習掌家,如今可算是找到機會了。
她放下筷子:“你要是缺錢,可以跟著我學習掌管家裡的鋪子生意。”
在這個朝代,每個官員家裡都會做點生意,隻是大小不同罷了。
沒辦法,當今聖上愛民如子,勤儉節約,對待自己尚且如此苛刻,官員們的工資自然也不高。如果光靠那點工資過活,各位大人們早就要餓死了。
所幸,官員們做生意也都是嚴格按照律法做,倒也沒有產生多大的糾紛,還能促進大周經濟發展,增加國家財政收入。
一般來說,執掌中饋的都是當家主母,但葉家和普通的豪門世家都不同。
誰掌管的鋪子多誰的額外收入就越多,月底結算時,還可以從總利潤中抽取十分之一。
“在我們葉家,就是多勞多得,我可以分出一些鋪子交由你管理,若是有不懂的地方也可以來問我或者你姐姐。”
葉芷正在喝粥,聞言點點頭:“可以,你長大了也該學學如何管家。”
除了這樣也沒彆的辦法了,葉長伊隻好道:“是”
學堂的休沐時間總是與官員們保持一致,她今日不需要去教學。
用完飯後,葉長伊跟著鄭婉來到一家玉石店鋪。
掌櫃看見二人立馬迎上來,彎腰行禮道:“夫人,小姐。”
他又看向鄭婉:“夫人,您是來查看賬目的嗎?小人這就去拿,夫人稍等。”
“慢著,”鄭婉叫住她,指了指葉長伊,“我今日來是要給你送個人,以後彆叫她小姐了,就叫少東家吧。她第一次學習做生意,若有什麼不對的地方,還需要掌櫃的多提點提點。”
“這是自然,少東家這邊請。”
鄭婉走後,掌櫃立刻抱出一大摞賬冊給她。
葉長伊左手翻賬冊,右手撥算盤。
裡麵的每一筆賬目都事無巨細,連來龍去脈都寫得清清楚楚,十分瑣碎,葉長伊看得眼花繚亂。
兩個時辰過去,她連手裡這本賬冊的一半還沒看完。
她靠在椅背上,接過清璃遞過來的茶水,抿了一口。
心裡直歎氣,今日一上午比她教學一天還累,看來古代的主母也不是那麼好當的。
“你小心點,這可是太子殿下讓辦的事,若是摔碎了,你便是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到時候還要拖累本公公!”
門外兩個下人正吃力地抬著一塊足有半人高的翡翠玉石,旁邊還有一位宮中的太監盯著,時不時還要斥責兩句,聲音尖細刻薄。
那翡翠碧綠通透,雕成了錦鯉的模樣,一看便價值不菲。
後麵又陸陸續續有不少寶物被運過來,他們經過店鋪浩浩蕩蕩地向前走去。
葉長伊皺起眉:“他們這是在做什麼?”
連宮裡的人都來了,必定不是小事。
“回小姐,再過幾日便是青州節了,以往都是陛下親自操辦,可這次陛下特意下令讓太子殿下安排。”
“青州?可這不是一個地名嗎?我還真是第一次見到以地名給節日命名的。”
“小姐,您有所不知,青州之戰是大周國運的轉折點,太子殿下便是在這場危難中降生的。他降生時先是陽光破曉,萬裡無雲,彩鳳祥鳴,隨後大雨傾盆而下,幾天幾夜都沒有停歇。靜朝湖大壩決堤,洪水順著下遊奔湧而去,衝散了大齊二十萬大軍,也解了青州的燃眉之急。”
葉長伊聽到這裡時已然明白了。
自那場戰役後,齊國元氣大傷,再也沒有能力進攻大周,而大周抓住難得的機會,反敗為勝,將侵略者趕了出去。
永熙帝肯將此事全權交給太子,便是公然告訴所有人,這是他選定的皇位繼承人。
不過,皇家之爭和她並無關係,葉家從未支持過任何皇子,始終保持中立態度。
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風險極大,勝了,便是榮華富貴享之不儘,可若是敗了,很有可能抄家流放,甚至是株連九族。
在葉長伊看來,權利地位都是次要的,闔家平安才是最重要的。
她不甚在意地“嗯”了一聲,便接著低頭核對賬目。她這個校長也不能光搞教學,還要想辦法賺錢,那麼多人都指望著她呢。
“聽說,青州節會舉行各種各樣的比試,到那時世家子弟和各家小姐也都回去,此時,請帖應該都已經發放到各府了”清璃憧憬地說,“如果贏得比試,就會有豐厚的獎品,剛剛他們運過去的想必就是獎品了。”
葉長伊心念一動,獎品?
真不是她見錢眼開,實在是最近手裡比較缺錢。
隻要能隨便贏得兩場比試,再撐個大半載的,不成問題。
思及此,她放下茶盞,伸手道:“幫我把請帖拿來,我看看節日舉辦的日期和地點。”
清璃神色僵了僵,回道:“小姐,他們今年沒有給您送請帖。”
“啊?為什麼?”
她有哪裡得罪過太子嗎?
葉長伊仔細回憶了一下,彆說讓她和太子說話了,他們連麵都沒見過幾次!
“因為青州節有個不成文的規定,若是收到請帖的人未能前來赴約,以後都不會再收到請帖了”清璃覷著葉長伊的臉色,接著道,“小姐,您忘記了嗎?去年,薛公子去香滿樓徹夜未出,您得知消息後,氣得跑去醉滿樓坐了大半夜。還說……還說再也不想看到薛公子,所以便就錯過了那次的青州節。”
香滿樓是京城有名的妓院,而醉滿樓就是小倌院。
葉長伊:“……”
這個青州節這麼霸道的嗎?還不允許彆人不去參加了?
她揉了揉眉心:“那我二姐應該有請帖吧?我到時便和她一起去。”
都說了隻是一個“不成文的規定,”既然不成文,那便是沒有法律效力。
有錢賺,誰還害怕彆人背地裡說兩句嗎?
……
葉芷正在銅鏡前梳妝,一抬眼,便從鏡子裡看見了她妹妹的身影。
她轉過頭去,葉長伊走到她身邊坐下。
“二姐,我也想去參加青州節,你就帶上我吧。”
“昨日的賬冊你可都看完了?我可以帶你去,但你可千萬不能想著偷懶。”
“看完了!我每天的賬冊都沒落下,不信你可以去問問叔母,她可是每日都來抽查的。”
京郊初淮園。
葉芷將請帖拿出來,守門侍衛看過後,便放她們進去了。
初淮園有很多不同的娛樂區域,二人隨意逛著。
楚晗正在湖邊涼亭裡與他人下棋,他的身邊還站著那日的在千滿樓交談的青年男子。
看到葉長伊後,楚晗抬起頭,特意向她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
周圍的人都驚訝地看著他。
京城裡誰人不知,楚晗性格雲淡風輕,與官場之人都不過泛泛之交,聊得來的人屈指可數。
他什麼時候竟會對一個女子如此關注了?
感受到眾位小姐們或豔羨或嫉妒的目光,葉長伊不知是該欣慰還是難過。
楚晗性子真是太寡淡了,葉長伊與他相處了一個多月,楚晗才允許讓她多送一段路。
到如今,二人也才是點頭之交。
葉長伊簡直要服氣了,這個人怎麼這麼難追?
他們的感情進展真是比蝸牛爬還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