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梁榆才跟著張二狗上了船,就見著岸上列隊站著不少人。這些人個個站的筆直,橫看豎看都是一條線,且十個為一排,正跟著哨子的聲音做著些奇怪的動作。且不說這些動作有什麼用,讓他驚奇的是大家的動作出奇一致的整齊,就連手臂搖擺的幅度都差不多。能做出如此整齊劃一,必定是經過艱苦的訓練。
不等他出言相問,原本站在一起的人就迅速散開,每個人之間大概隔半杖左右。然後他就看到他們打起了拳,動作跟先前一般整齊不說,那動作,那吼聲,都叫人熱血沸騰,恨不得自己也跟著練起來。這還不算,一套拳打下來,眾人便兩兩對抗起來,拳頭那是真往臉上砸,腳也是專往要害處踢,隻把個梁榆看的手軟腳軟,在心裡暗自慶幸自己來的早。怕是來晚了,即便是投誠也趕不上熱乎飯不是。
“張,張兄,你們這是在練兵?”梁榆小聲靠過去問道。
張二狗事先也不知道桑榆會來這一出,他也是第一回見著這陣仗,沒看見上頭有不少看熱鬨的嗎?自從沈碧桃上任寨主後,她就從寨中點出了一百人,由她帶著親自訓練。起先,還在島上,後來就去了山中。因著這些人全都是沈碧桃自己出錢養著的,所以不用下地和出去“乾活”。倒也沒人說什麼。至於練成什麼樣,大家也沒報指望,全當給沈碧桃一個麵子。誰知道人真的練成了,瞧著比朝廷的兵還厲害。
梁榆見張二狗久久未出聲,隻看著岸上那些人發愣,這便又喊了兩聲:“張兄,張兄?”
“啊?不是,瞎說什麼,我們是土匪,練什麼兵。”張二狗趕忙否認道。
“可…”梁榆指著岸上的人,眼睛卻看向了鬱風。
鬱風先是肯定的朝他點了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
梁榆反應過來,立馬笑道:“對對對,瞧我這破嘴!張兄,怪道你們這麼快就拿下了黃虎山,怕是兩個黃虎山加起來都不夠你們打的。”
“哪裡哪裡!梁弟你過譽了,這是知道梁弟你要來,使勁給寨裡掙麵子了。”他能說打黃虎山的時候,寨主壓根就沒用這些人好嗎?
梁榆:“...”
威懾兜府,莫之敢伉①!真的是在嚇他!他冤啊他,他是真來投誠的,他不需要震懾啊他!
鬱風沒聽他們兩個說話,而是看向了岸上,很快就找到了他家主子。主子沒事,想來那解藥是真的。
很快,一行人就到了岸邊。岸邊休息的眾人卻又應聲坐了起來,接著訓練了起來。張二狗也沒管梁榆,而是喊了看熱鬨的馬二郎,指著還在指揮眾人訓練的沈暉道:“他什麼時候回來的?”
沈暉雖然也姓沈,但是跟沈成沒什麼關係。他原先是個孤兒,上了山就隨沈成姓了沈。原先看著也不怎麼起眼,誰知道沈碧桃選人的時候第一個就選中了他,這會子還讓他成了這百人的頭。這要是在軍中,可就是百夫長了。這會子知道了這些人的實力,張二狗看向他的眼神不可謂是不羨慕。
馬二郎也羨慕的緊,他怎麼就沒被選上。對,都怪他爹。就憑他爹,寨主就不會選他。這麼想著,他就語氣破酸的道:“才回來的,寨主說是他們也得學習也得進步!”
“瞧把你酸的!”見他這樣,張二狗自覺心裡好受了不少。說完,他就帶著梁榆去見沈碧桃了。
卻說沈碧桃先是聽說前水寨來投誠,後來又見著沈暉帶著人回來了,這才擺了這麼一出。所謂百聞不如一見,也省的前水寨使什麼幺蛾子。她如今忙著了,可沒閒功夫跟他們周旋。
梁榆這是第一回見沈碧桃,雖然早有心裡準備,可見著沈碧桃的時候還是大吃一驚。這哪裡該是土匪頭子,活該是大宅子裡的世家貴女。要不是沈碧桃坐在主位上,腰上還纏著把軟劍,他都會以為平頂寨在戲弄他。他以為的沈碧桃,那是跟沈成一樣五大三粗的莽婦,那知道竟是這般,這般嬌滴滴的模樣!
張二狗見他半天不說話不說,還一個勁的盯著沈碧桃瞧。怕沈碧桃生氣,忙推了推他,“梁弟,還不快見過寨主!”
梁榆被唬了一跳,穩了穩心神,這才朝沈碧桃叉手行禮道:“梁榆見過沈寨主!”
“梁二當家快請坐,二狗上茶!”沈碧桃沒計較梁榆的冒犯,很多聽說過她的人第一次見著她的時候都是這樣。”沈碧桃沒計較梁榆的冒犯,外麵人怎麼說她的她也都聽說過,都說她長的像母夜叉,真見著她的時候可不都跟梁榆差不多。
梁榆見張二狗給他倒茶,忙說自己來。這會子,他已經回過神來,生怕沈碧桃計較他剛才的冒犯。喝了茶後,也就沒繞彎子,直接把自己此行來的目的跟沈碧桃說了。
前水寨害怕平頂寨攻打他們,卻也不想搬到平頂寨裡來,所以就想了個法子,那就是上供,而且願意隨時聽平頂寨的調遣。
沈碧桃考慮到平頂寨就這麼大,要是前水寨的人都搬過來也不現實,還不如依舊住在前水山。考慮了下就同意了,不過要求前水寨還要遵循他們平頂寨的規矩。
平頂寨的規矩,道上的人都聽說過。
梁榆聽了麵上就有些難看,前水寨可不比平頂寨,他們的日子過的可是苦多了。若再像平頂寨那樣,隻搶那些大戶,還不能把人的東西都搶光,還不能殺普通人不能搶婦女,他們怕是更難過。更糟糕的是,他們前水寨根本就不敢搶大戶,畢竟他們也就比普通人多三分膽氣,既打不過大戶人家的護衛也打不過打行的人。可他又不敢直接拒絕,所以他就委婉的提了提自家的難處。
沈碧桃聽了,就叫他不用操心,順便把懷遠打行的事跟他們簡單的說了說,說是前水寨也可以派人去打行打工。
梁榆倒是聽說過懷遠打行的事,他原以為懷遠打行要關門,誰知道人不僅繼續開門做生意,瞧著生意做的比以前還大。如今不僅承接護人護物的生意,還幫著送貨送信,卻原來後來有平頂寨在後麵撐腰。平頂寨這是不想繼續做土匪了嗎?也好,能好好過日子誰願意刀口舔血。不過這事他做不了主,所以他還得回去跟大當家商量商量才行。
沈碧桃也不指望他一下子能同意,隻叫他儘管回去商量就是。又說若是有人問他,隻管把加入平頂寨的條件說出去就是。
梁榆聞言又好生拍了一頓平頂寨的馬屁,這才提出要走。走之前,他總算是想起鬱風的請求,忙回轉身對沈碧桃道:“沈寨主,我有位兄弟極為仰慕你,更想加入平頂寨,不知你可願見上一見?”
“哦?且叫他進來就是。”沈碧桃點了點頭。
梁榆聞言當即叫人把外麵的鬱風喊了進來。
“鬱風見過沈寨主!”鬱風進來後就行了個叉手禮。
“聽說你想加入平頂寨?為什麼?”
“世道不公,官不如匪,我亦無處可去,這才想著尋一托身之地。素聞平頂寨非一般匪類,這才想著來此。”
“是麼?這理由倒也說的過去。我平頂寨向來是來者不拒,說說吧,你會什麼?”
鬱風沒想到會這麼容易,愣了下才道:“在下行走江湖,有兩手功夫,請寨主賜教!”說完,他就拔下背上的劍,當堂舞了起來。那知隻舞了兩下,就被沈碧桃叫停了,隻聽她道:“內力深厚,不錯。張二狗,以後就讓他跟著你吧。”
“哦!”張二狗也沒問她為什麼。大凡外來的,又指給他的,就是叫他暗中監視的人。看了眼鬱風,見他一臉正氣的模樣,有些費解。
梁榆見鬱風順利留下,這便也不再久留,帶著人就離開了平頂寨。
張二狗叫鬱風去外麵等著他,自個則留在屋裡問沈碧桃:“寨主,沈暉他們回來了還走嗎?”
沈碧桃好笑的看著他道:“你覺得他們如今如何?”
張二狗立馬回道:“瞧著比先前厲害了不止一點半點。寨主,你知道才梁榆看到沈暉他們跟我說了什麼,說我們這是在練兵!”
沈碧桃不以為然的道:“我們是土匪練什麼兵!”
“可不是,我就是這麼跟他說的。不過,土匪也得有功夫不是。寨主,你說我是不是也能跟著練練?”
“你真想練?”
張二狗見有門,立馬挺直胸膛道:“當然!我保證不偷懶。”
沈碧桃滿意的點了點頭:“你想練就去找沈暉,就說我說的,誰想練都可以去找他,他都得負責帶你們訓練。你們跟他們不一樣,暫時上午忙自家的活計,下午再跟著他們訓練。不過,醜話我可是說到前頭,誰要是練兩天就跑我這叫苦說不練了,我可不答應!”
張二狗忙點頭,表示自個明白。說完立馬跑了出去,恨不得立馬告訴馬二郎他們這個天大的好消息。他們一直覺得自己跟彆的土匪不一樣,畢竟他們的爹以前可都是兵。可看到沈暉他們,他才知道他們真算不上兵,頂多就是有點力氣的山中莽漢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