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院的座位是做了隔斷處理,秦渝清除了能看到對麵的人之外,看不到任何人。
秦渝清回想起在現代博物館看到考題和試卷,被陳列展示的考卷字跡規整,且並無塗改的痕跡,整潔的就像是打印出來的一般,讓人不敢相信這是用毛筆手寫出來的。
在腦中構思一番,秦渝清深吸一口氣開始認真書寫,說不緊張肯定是假的,現代的教育文化和這個年代肯定是有差異性的,她能做的,隻有根據皇上所給的題目,結合小說劇情和近幾日的已知信息,按照自己的理解寫下去。
何為天下百姓?百姓為一朝根基,他們生於洪流之中,亦生於盛世華年,他們深耕於大殷......
一旦開了頭,雖不是思如泉湧,但至少是下筆順暢。
秦渝清猜測皇帝出這題肯定與大殷的局勢有關,此舉不單是考驗學子的理解,更可以通過考卷警告心懷不軌的朝臣,他們做的任何事情都被他看在眼裡,更像是在點科舉舞弊的事情。
秦渝清和陸景川的行事狠辣,不少大臣怨聲不斷,但從結果上來看,貧寒子弟不再擔憂沒有拜師而失去金榜的資格,但涉及到朝中局勢,不少的大臣持反對的聲音,因為這觸及到了他們的利益。
他們聲稱,像六公主和陸景川如此狠辣之人,殺人不眨眼,不聽任何解釋的行為,非良臣能所為的。
朝堂上彈劾的聲音也越來越大,有些人仗著秦渝清不在朝堂中,便對其惡語相向。
在彈劾聲最強烈的那一天,陸景川手持暗紅色的長劍走上朝堂,將各部官員的一些私密事情公之於眾,並放下狠話。
“我手中可不止這麼一星半點。”陸景川將用長劍指著叫囂最厲害的大臣,麵如冰霜道,“你該慶幸,你沒犯死罪。”
至此,朝野上下,至少在明麵上沒有人敢說什麼,不過陸景川帶長劍上朝,還是被皇上禁了足,意思是讓他在家中修身養性,戾氣不要這麼重。
不過明眼人都能看出,皇上這是在維護陸景川和秦渝清,有些聰明的大臣開始重新思量朝局,等六公主秦渝清科舉結束,放榜的那日,便是他們是否要重新站隊的時候。
在考院的三天兩晚的時間裡,秦渝清一共考了四道題目,每一題擱在現代都是要命的論述題,說是寫了長篇大論也不為過。
從大臣、百姓、大殷三者的關係,到地方鼠疫如何阻絕,所有的題目皆從百姓生活出發。
當最後一筆落下,秦渝清如釋重負地放下筆,這幾天下來,她的精神高度緊繃,比參加高考還要緊張。
見秦渝清落筆,守了她三天的沈言青走來,帶著秦渝清離開了考院。
“這三日多謝沈將軍了。”秦渝清站在考院門口對考院內的沈言青致謝,若沒有她的幫忙,這三日內的吃喝拉撒都會有一定的困難,在這點上她不光感謝沈言青,她更感謝陸景川的細心。
“若是真的心存感激,不如去趟陸家吧,畢竟是他替你爭取來的。”沈言青似乎還想說什麼,但想了下最終隻說了兩句話,“去看看他吧。”
“他一直在等你。”沈言青說完這句話就轉身離開了。
秦渝清坐在馬車上,春桃駕車帶她前往陸府。
他一直在等你。
我會等你的。
你活了。
這三句話讓秦渝清很在意,她總覺得自己並非單純穿書,可她在現代的記憶並沒有任何問題,這是她能夠確認的事情,還有係統也在反複強調這是小說的世界。
秦渝清有些頭疼的歎氣,她能感覺到周圍的人是鮮活的,至少在他們的認知裡,這就是一個真實的世界,這會讓她會有一種錯覺,就好像曾經她真的生活在這裡一樣。
【警告!警告!】
【此世界為小說世界《女帝》,若宿主再懷疑世界的真實性,我們將會抹殺該世界和宿主。】
秦渝清:???
秦渝清:不對吧?你在監視我?
秦渝清皺眉,她其實不太喜歡被人監/視,尤其是她在思考事情的時候。
【這是正規流程,係統有權利知曉宿主的一切。】
“可是我不喜歡。”秦渝清冷著臉在心底說道,“你這是侵/犯我的隱私。”
【宿主反駁無效,這是流程所定,宿主綁定的那一刻自然生效。】
“哦?”秦渝清從馬車的角落掏出一根小型的箭羽抵在脖子上,冷笑著在心底威脅道,“如果我死了,你或者說你們的任務也完成不了。”
係統再次沉默,在它的沉默聲中,秦渝清感受到憤怒和詫異,許是沒想到有宿主會如此大膽。
“考慮好了嗎?”秦渝清手往前推了一點,殷紅色的血跡出現在秦渝清白皙嫩滑的脖子上,“留給你的時間不多了,你知道的,我這個人從不廢話。”
秦渝清之所以敢這麼做,是因為係統前幾次的警告,如果真的會抹殺她的話,那不會多次和她廢話的,至少係統在宿主麵前有絕對生殺權。
所以隻有一種可能,它們目前動不了自己,又或者說,隻有她能夠完成對這個世界的拯救。
係統發出“沙沙”的聲音,半晌冰冷的機械聲音響起。
【宿主,流程不會更改,但宿主放心,係統會降權對宿主的監控。】
秦渝清知道什麼是見好就收,既然係統這麼說了,秦渝清把手中的箭羽放下。
“一言為定。”
係統沒有講話,又一次的消失了。
很快便到了陸府,秦渝清暫時把係統的事情擱置一邊,不過任務二到目前為止都沒有提示已完成,這讓秦渝清有些焦慮。
剛下車便看到陸父站在門口,秦渝清對陸父是持尊敬的態度,所以剛想要行禮,卻被陸父攔阻了。
“景川這小子太過於狂妄了,還望六公主能好好勸誡這小子。”陸父麵帶愁容道,“他心中有氣,又被陛下禁足,已經多日未曾進食。”
“希望六公主看到老朽的麵子上,幫老朽勸一下景川,彆拿身體開玩笑。”陸父把姿態放得很低,他是從父親的視角出發,真心希望陸景川能夠變得更好。
見陸父都這麼說了,秦渝清明白如果拒絕就是她不給麵子了,於是秦渝清朝著陸父微微屈膝,態度誠懇地說道:“竭儘所能,但小陸將軍不一定會聽我的,到時候還望陸老將軍海涵。”
“不會的,隻要是你的話,景川一定會聽的。”陸父喜笑顏開,吩咐管家帶著秦渝清前往陸景川的院子。
秦渝清困惑,不是?怎麼就她說的話,陸景川一定會聽的?沈言青對她所說的話也有這種意思在裡麵。
剛到門口,秦渝清便聞到一股酒氣,管家小心地走上前敲門,還未說話便聽到裡麵的人,聲音嘶啞吼道。
“都給我滾!”
“少爺,是六公主來了。”
管家的聲音落下的瞬間,房間裡響起一陣劈裡啪啦的聲音,就像是很多的酒壇子被打翻的聲音。
“少爺,沒事吧?”管家的手剛放在門上,準備打開房門,便聽到裡麵的人聲音有些慌亂。
“我今天身體不適,不見客。”
秦渝清注意到,門上似乎靠著一個人,他用身體堵著門,近乎卑微的懇求道。
“彆開門。”
聲音落下的瞬間,秦渝清隻覺得心臟像是被什麼東西給揪住了,傳來令人難受的鈍痛感,讓人呼吸困難,鼻頭不自覺地泛酸。
她想進去好好地抱一抱這個人。
“你們先走。”秦渝清想了下,陸景川再怎麼還是年輕小夥子,或許也愛麵子,便讓下人先行離開。
有了陸父的囑咐,管家很自覺地帶著其他下人離開了院子,守在在不遠處的院門處。
“陸景川,是我,開門。”秦渝清站在門口朝著裡麵說道。
抵著門的人依舊沒有動,裡麵沒有傳來任何聲音。
“我知道你在聽。”秦渝清往前走了一點,她伸出手貼在門上,感受著門的另外一邊傳來的溫度,“開門,乖,我有事要和你說。”
門的另外一邊傳來嘶啞的聲音,就像是主人在極力壓製著,某種情緒:“明日,我會來找六公主殿下的。”
“可我等不及了。”
霎那間,樹上似乎重新生長出新的枝椏,原本枯萎的花似乎綻放出新大膽花朵。
“你......”
秦渝清看到陸景川抵住門的背景有些鬆動,她抓住機會用力一踹。
陸景川的話還沒有講完,門被人踹開了,而他也差點摔倒在地上。
房間裡到處都是酒壇子,不遠處有一大塊破碎的酒壇子碎片,濃烈的酒味聚集在房間裡麵,散發出一股令人不適的味道。
秦渝清看到房間的一瞬間,她有些莫名的難受,但更多的是憤怒。
就因為這麼點感情的事情,就將自己縮在房間裡酗酒度日,這算哪門子的事情?
“該出來曬曬太陽了。”秦渝清一把拽出陸景川,將他放在眼睛上的手拿下來,拉著他到一旁的亭子裡坐下說道,“今天太陽這麼好,縮在房間裡喝悶酒有什麼意思?”
陸景川就像是一位做錯事的小孩子,一直低著頭沒有講話。
秦渝清伸出手捏著陸景川的下巴,迫使陸景川正眼看自己,她這才發現陸景川的眼睛通紅,鼻子和耳朵都翻著紅色,眼睛裡似乎盛滿了淚水,臉上有很多縱橫交錯的淚痕。
隻這一眼,秦渝清一直以來構築的心牆崩塌了。
“你哭了?”
陸景川用力掙脫秦渝清的桎梏,重新低下頭,剛想離開的時候,被秦渝清一把抓住。
“我都不記得了。”
秦渝清的心跳得很快,她不知道此刻的選擇是不是對的,但她不想糊塗的做完任務,她要弄清楚這個世界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如果,你覺得我就是我,那我請求你,陪我一起找尋世界的真相。”
這次是陸景川主動抬頭,冰山臉上是滿是驚喜和詫異。
“你願意陪我找回曾經的記憶嗎?”
陸景川的喉嚨微動,半晌,他的嗓子啞得厲害,眼淚再次落下。
“我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