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1 / 1)

嫻來恒伴 下弦の咒 5513 字 3個月前

蘇瑩瑩,蘇家的掌上明珠,老爹是朝廷重臣,作為一個正兒八經的官家小姐,她從小接受的就是嚴苛的教育,詩歌詞賦、琴棋書畫舞、舉手投足、言行舉止,就連完美的走姿、坐姿、抬眸和微笑無一不是勤練出來的,端莊得體加上外貌和氣質的出眾,活脫脫一個天之驕女。

而其中,她最擅長的是詞賦和舞,因此這京城第一才女的名號她當之無愧。

不多時,本還有些吵雜的現場就因報幕而安靜下來。

原因無他,蘇瑩瑩上場了。

隨著樂師開始奏樂,蘇瑩瑩隨樂而舞。

精心裝扮的蘇瑩瑩美得不可方物,衣裙飄逸,稱得身段更甚優美,在每個動作的帶動下更顯風舞翩纖,加上遮擋下半臉的薄紗,更有一種猶抱琵琶半遮麵的韻味。

本來覺得汪玲瓏的舞姿已是上乘,可與蘇瑩瑩的相比,後者更添一種剛柔並進,柔的時候如若無骨、輕盈優美,剛的時候飽含力量、神形兼備。

蘇瑩瑩的舞姿曼妙,每個動作和角度都恰到好處、銜接絲滑、混為一體,確實是一場視覺享受。

丁嫻看得目不轉睛,拉了拉汪玲瓏的衣袖問:“這蘇瑩瑩是發光了嗎?”

汪玲瓏兩眼一翻恨鐵不成的咬牙切齒:“出息!”

“彆說,這蘇家小姐的舞姿確實堪稱一絕。”姚遠客觀的評價。

“這是自然,不然你當京城第一才女的名號是注水的?”

梁逸恩早就跑來與肖恒他們同桌,他與姚遠、李岩一向投緣,三人湊在一起對每位出場的姑娘都評價了個遍。

肖恒沒有搭理他們,也沒有去看蘇瑩瑩的舞姿有多婀娜多姿,他的目光一直投在那個站在台側觀看的丁嫻身上。

直到那抹身影離開,他才不動聲色的收回目光,拿起茶杯飲茶。

就在肖恒看丁嫻的時候,蘇瑩瑩的貼身丫鬟綠意也在看肖恒,角度的關係,她是一廂情願的認為肖恒看的就是在舞台上翩翩起舞的蘇瑩瑩。

綠意捂嘴偷笑,想著待會兒一定要告訴她家小姐。

隨著蘇瑩瑩的完美謝幕,整個酒樓爆發出熱烈的掌聲和叫好聲,相鄰蘇家的其他權貴更是已經提前向蘇家老爺道賀,在他們看來,這次的桂冠準是又要落入蘇瑩瑩手中。

蘇家老爺笑著與道賀的同僚和熟識交談,眉眼間是藏不住的驕傲和自豪。

“這些人還有沒有禮貌了,分明還有一人沒有出場,他們怎麼好像比賽結束了一樣。”李岩眉頭一皺,十分不悅,直想怒吼一聲讓這些人閉嘴。

“可不是,說的好像那蘇家小姐已經贏了一樣,看不起誰呢這是。”梁逸恩“啪”的一聲把扇子合上,語帶不爽。

眼看場麵有些混亂,舞台前有些看客甚至有了離席的節奏,姚遠皺眉問肖恒:“要不要我出麵……”

肖恒笑著搖頭:“不必。”

“姚遠呀,”王乾爽朗一笑,“你這是信不過咱們的小嫻兒?”

“我不是信不過,隻是這些人未免太不尊重人。”

“沒事兒,”邱梓秀走到他們身後,看舞台中央的矮桌上被人放下一把古箏,“我們就等著看這丫頭怎麼掀起風浪吧。”

另一邊,李夫人忍不住問李逸:“我說逸兒,整場比賽看下來,娘還是覺得蘇家千金的舞姿更勝一籌,你所說的那位可以讓桂冠易主的姑娘是哪位呀?”不是她懷疑自己兒子的眼光和品味,實在是沒見哪位姑娘能贏過蘇家千金。

李逸扇子一收,朝舞台點了點,勾唇一笑:“喏,這不正壓軸出場呢。”

聞言李夫人朝舞台看去,隻見一位一身素色衣裙手上拿著一壺小酒的姑娘神態自若的走上台。

“酒?”李岩用手背揉揉雙眼,不敢相信自己看見的,“是我眼睛出毛病了?我怎麼看見小嫻兒的手上有壺酒?”

“這丫頭是打算來一套醉拳?不,彈一曲醉琴?”梁逸恩也傻眼了,說出的話傻不愣登的。

王乾和邱梓秀倒是朗笑著直呼有趣。

肖恒笑而不語,看著台上的身影舍不得移開目光。

姚遠看見,悄悄用手肘碰了碰王乾,讓他轉頭看肖恒,王乾看了肖恒一眼,轉臉與姚遠對視,兩人心照不宣的相視而笑。

肖恒這小子,分明就是栽在人家小姑娘身上了嘛。

現場的吵雜聲令汪玲瓏惱火的握起拳頭,直想衝上台指著這些人讓他們全都閉嘴,連丁嫻表演曲目的報幕聲都被雜聲掩蓋。

丁嫻倒是咧嘴一笑:“我都沒惱,你惱啥,”說著轉頭問李俏,“我的酒呢?”

李俏把酒壺遞給她,十分不確定的問:“小嫻姐,你真要在台上喝酒呀?”

這酒壺是丁嫻弄來讓表演完的李俏幫收著的,丁嫻拿過酒壺,微微仰頭對她們勾唇一笑:“且看姐姐我如何驚豔他們。”說完轉身上台。

原本還在惱火的汪玲瓏被丁嫻的自信瞬間治愈,她整理了下衣裙,勾起李俏的手臂一起朝台前走去,“走,咱們出去坐著看她怎麼驚豔我們,要是驚豔不足,看姐姐我不朝她潑杯茶讓她清醒清醒。”

知曉汪玲瓏是刀子嘴豆腐心,李俏笑而不語,不過她也十分好奇丁嫻究竟要彈奏啥曲兒。

丁嫻拿著酒壺從容淡定的走上舞台,對周遭吵雜的聲音充耳不聞。

走到矮桌前,她灑脫的席地而坐。

從容不迫的把酒塞拔開,丁嫻左手撥動琴弦,右手拿起酒壺仰頭就是一口。

彈奏的最高境界,是僅用一根琴弦,第一個音,就能吸引眾人的注意。

丁嫻彈奏的音,乾淨純粹,就好似她手中壺裡的美酒一般沁人心扉。

原本還吵雜的聲音漸漸安靜下來,站起來的人也不由自主的重新坐下,大家都好奇的看著舞台上那個豪邁飲酒的姑娘。

不著痕跡的瞥了台下一眼,發現目的已經達到,丁嫻把酒壺放到身側,這才坐正身子,雙手撫琴。

隻有她熟悉的旋律彈起,丁嫻眉目舒展,忍不住小嘴開啟,唱了起來——

滄海一聲笑滔滔兩岸潮

浮沉隨浪隻記今朝

蒼天笑紛紛世上潮

誰負誰勝天知曉

江山笑煙雨遙

濤浪淘儘紅塵俗世知多少

清風笑竟若寂寥

豪情還剩了一襟晚照

蒼生笑不再寂寥

豪情仍在癡癡笑笑

啦啦啦啦啦……

一曲《滄海一聲笑》,瞬間把人帶入那片滄海上的一艘小船裡,浪跡天涯的灑脫、豪爽、樂觀以及無拘無束被表現得淋漓儘致。

丁嫻的嗓音不如原唱的隨意、灑脫、滄桑,卻也彆有一番小女兒對江湖和浪跡天涯的向往和嬌嗔。

歌詞不多,卻朗朗上口,細細品味,一字一句彆有滋味。

現場由最初的安靜變成有人跟著打拍子,甚至小聲的琢磨歌詞。

“好一個‘江山笑,煙雨遙,濤浪淘儘,紅塵俗世知多少’。”邱梓秀摸著下巴細細品味這句詞,神情陶醉又向往。

“可我倒是更喜歡最後一句‘蒼生笑,不再寂寥,豪情仍在癡癡笑笑’。”王乾招手讓店小二上酒,一口酒下肚,酣暢淋漓,快活自在。

姚遠拿過酒壺給自己和肖恒的杯子也滿上,笑:“這小姑娘不得了,年紀輕輕的,唱出了多少人的江湖夢。”

肖恒也笑:“她很獨特。”

見解獨特,思想獨特,做事獨特。

興許是歌曲太下酒,坐在台前的人紛紛招呼店小二上酒,有的甚至站起來與友人勾肩搭背的舉著手裡的酒杯跟著曲兒搖擺,嘴裡更是跟著哼唱“啦啦啦啦啦”,直到丁嫻一曲儘,現場依舊“啦啦啦啦啦”不斷,一時間現場氛圍被直接拉滿。

坐在後台的蘇瑩瑩不必走出去就能聽見外麵的變化,由最初的吵鬨到安靜到現在的喝彩,她手裡的手帕幾乎就要被她扯破。

從始至終,蘇瑩瑩對自己的舞姿都十分自信,這是她驕傲的資本,包括這次,她依舊認為桂冠必是囊中之物,稍早前下台後綠意跟她說肖恒一直目不轉睛的看自己跳舞,她欣喜若狂,真以為肖恒終於看見她的美,她的優秀,甚至已經開始幻想與肖恒開始的種種,然而她所有的自信、驕傲、欣喜以及勢在必得居然被最後上台的丁嫻全部打破。

她的目的是要看丁嫻在比賽上出醜,怎麼最出風頭的反倒是丁嫻了?

她忍不住起身走到台側,抬頭去看肖恒,當看清肖恒目光所及之處,她麵無表情的問綠意:“當時我在台上跳舞,丁嫻可是站在台側?”

綠意努力回憶:“好像是站在台側的。”

蘇瑩瑩麵色難看的哼笑一聲,這肖恒哪是在看她,他看的分明是這個丁嫻。

現場的氛圍有多熱鬨,評委何老就有多為難。

一直以來他都十分看好蘇瑩瑩,一來蘇瑩瑩確實有這實力,二來他與蘇家一向交好,更彆說在比賽前他還收了蘇家一份心意。

撇開彆的不說,在最後這位姑娘上台之前,這蘇家千金奪得桂冠那不是板上釘釘的事兒嘛。

可誰曾想還真冒出一個實力同樣不俗並且還沒見過的姑娘。

平心而論,蘇瑩瑩的舞姿確實一絕,丁嫻彈唱的這曲《滄海一聲笑》在唱功上或許有些微不足道的瑕疵,但勝在新穎,也不可否認更能引起眾人的共鳴,更能令人回味無窮。

若說蘇瑩瑩如那高高在上無法觸及的仙女,丁嫻打造的則是好似觸手可及的江湖快意夢。

相較之下,他也更喜歡丁嫻的表演,可是,他收了蘇家的心意,現下可謂是騎虎難下、左右為難。

“熱鬨看夠了?”

“不夠不夠!這歌曲我可太喜歡了呀!誒,你說咱們讓軍營裡的軍師跟她學一學可好?”

“有本事你自己跟軍師說去。”

“表哥~”被瞪了一眼,“小羅將軍。”

把身影暗藏一旁的兩人正是羅瀟和葉善晨。

“不過你彆說,肖恒看上的姑娘就是不一樣。”

葉善晨對丁嫻的印象很好,麵對剛剛吵亂的氛圍還能沉著冷靜、從容不迫的麵對,要換是一般的尋常姑娘怕是早已哭著退賽,這麼一看確實要比彆家嬌滴滴的嬌弱姑娘順眼得多得多,與肖恒倒也般配。

思及此,葉善晨一手搭上羅瀟的肩膀笑嘻嘻的說:“老羅,你輸的不冤。”

羅瀟麵無表情的把肩膀上的手臂拍掉:“就你話多。”

“誒誒誒!忠言逆耳呀小羅將軍。”

沒再理會葉善晨,羅瀟看著台上的丁嫻麵露淡淡笑意,或許葉善晨說得沒錯,輸給丁嫻,他認。

“現下熱鬨看完了,咱們也是時候趕赴邊境。”

“稍等!”看見羅瀟轉身要走,葉善晨趕緊把人拉住,“你就不再等等?我看那老頭似乎想要欺負人不想承認丁嫻是第一名,若真如此,你就不出手相助一下?”

“有肖恒在還輪得到我出手?”羅瀟笑,他看向一臉似笑非笑的丁嫻,“再說了,那丫頭可不是任人揉捏的軟柿子,且不說她能被人欺負,就是真被欺負了,怕是也不需要借助彆人,她自己就能討回公道。”

葉善晨也看向丁嫻,丁嫻的表情讓她覺得搞不好還真的是,便笑著說:“那咱們趕路吧。”

說完兩人是不由自主的朝肖恒所在的方向看,僅一瞬,又齊齊轉身離開。

好好坐著的姚遠和肖恒突然感到後頸發涼,前者打了個冷顫,疑神疑鬼的往四周看,沒發現可疑人物才暗笑自己的多疑,繼續與眾人關注樓下舞台的情況。

在眾人期待的注視下,評委何老緩步走上舞台,隻見他清了清嗓子開口忽悠:“今日的才藝表演實屬精彩,在老夫看來,蘇瑩瑩之舞及丁嫻的彈唱可謂堪稱一絕。”

話到這兒眾人還是認可的。

“因此老夫在此宣布,今年的比賽她們並列第一,桂冠由蘇瑩瑩和丁嫻共同獲得。”

此話一出,現場一片嘩然,眾人不服,尤其是一直被蘇瑩瑩壓製的其他參加比賽的各家小姐,正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她們可以輸,但蘇瑩瑩不可以贏,更何況確實出現了一位可以打敗蘇瑩瑩的人,她們更是不服。

彆說是這些參賽的各家小姐不服,就是台下坐著的看客也大喊不服,有的甚至已經開始質疑何老是否收了好處才無法做出公平公正的評判,甚至把火苗燒到蘇家,懷疑莫不是蘇家暗自出手讓蘇瑩瑩連續三年取得桂冠。

慌亂之下,何老竟然說她們兩人一人跳舞一人彈唱本就不同領域不好評判。

“瞧何老這話說的,”汪玲瓏直接被氣得笑出聲來,“敢情以前咱們的比賽就沒有跳舞彈曲兒一起比了?怎麼以前不同領域的時候就蘇瑩瑩的跳舞連續取得三年桂冠,今日有個能把蘇瑩瑩比下去的您就不同領域不好評判了?怎麼著,是雙重標準呢還是蘇瑩瑩輸不起?”

看見有人出頭,越來越多的人也提出質疑。

“可不是!比賽向來都是一起比的,哪次不是有跳舞有彈曲兒?”

“以往的比賽也沒見您說領域不同不好評判呀,既說是不同領域也沒見您分門彆類啊!”

“喲,怎麼就今年搞特殊呀?”

“何老,我們需要一個公平公正的結果!”

不服和質疑的聲音越來越大,何老也是為難得滿頭大汗,年年做評委怎麼今年就特彆難!

“何老,”蘇瑩瑩適時款款走出來,麵上帶著得體的笑容,聲音娓娓動聽得來又吐字清晰的說,“大家說得沒錯,今次的比賽瑩瑩也覺得是丁姑娘的彈唱更勝一籌,這並列的桂冠,瑩瑩受之有愧,不敢當。”

蘇瑩瑩一番得體又謙虛的話語聽得何老眉目舒展,多麼通情達理又體貼聰慧的姑娘呀,這台階他收下了,若是丁嫻也能這般通情達理的表示不接受桂冠那就完美了,這樣一來就沒人再揪著他所謂的不同領域不好評判來說事了。

“丁姑娘的意思呢?”何老慈眉善目的問丁嫻。

“我?”丁嫻咧嘴一笑,“我認為我是以實力取勝,這桂冠自然非我莫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