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丁嫻貼心的給丁家母子熬了暖胃的清粥。
“嫻兒呀,”梁素華支支吾吾的問,“娘昨晚喝多了沒有亂說話沒有失態吧?”
丁嫻似笑非笑,給她一個自己體會的眼神兒慢悠悠地喝粥。
梁素華懊惱的一拍腦門兒,她這喝多就斷片的毛病兒也不曉得隨的誰,不過這樣也好,她亂說話怎麼了,橫豎她喝醉了啥也不記得,還不許喝斷片嗎。
丁嫻沒理她,轉頭問丁文川:“文川,酒好喝嗎?”
丁文川趕緊搖頭,酒一點不好喝,也不曉得肖大哥為啥那麼愛喝酒。
“那可怎麼辦呢,”丁嫻佯裝懊惱的說,“你肖大哥可是個很喜歡喝酒的人呀,你要是不會喝以後怎麼陪他一起喝酒談天說地?”
丁嫻是有意要培養丁文川的酒量,撇開彆的不說,以後他長大出門交朋友這酒那是必不可少的,從古至今酒桌上是最容易交朋友的地方,酒量不好可是很容易吃虧的,她決定從今晚開始每天給他喝一小口,酒量嘛,練著練著總能練出來的。
在酒不好喝與可以陪肖大哥喝酒之間丁文川是想也不想就選擇了後者,為難卻也心甘情願:“那、那、那我從今天開始學喝酒。”
丁嫻笑,此子可教也。
“學!這酒必須學!”梁素華也來勁兒了,一掌拍在桌子上,“以後也可以陪著娘小酌兩杯。”
早飯過後,王大勇和劉福生準時來報到,丁嫻給他們安排了作業就抱著一盆衣服去溪邊洗,作為家裡目前唯一賺錢的勞動力梁素華已經開始全神貫注的工作。
這小的要努力學習,年長的要工作賺錢養家,那她丁嫻就隻能主動包辦家裡的雜活和做飯。
打了聲招呼丁嫻就出門,走到半路被一個妹子叫住。
回頭看,是一個跟丁嫻同歲的姑娘,她算是丁嫻在村裡難得聊得來又可以說些體己話的閨蜜,名叫宋小花。
“小花。”丁嫻停下腳步笑著朝她打招呼。
宋小花抱著一個裝滿衣服的木盆走到她身邊關心問:“小嫻你的身體可是好利索了?”
“好著呢,能吃能喝能跑能跳。”
宋小花鬆了口氣,隨即有些難以啟齒的開口:“早幾日我就想著去看你來著,可是你也知道我娘她……”
宋小花的娘是個非常勢利眼的農村婦女,之前丁明書還健在,她催著小花去跟丁嫻交朋友,後來丁明書走了,她又冷著臉讓小花疏遠丁嫻,前段時間丁嫻輕生,現在村裡又傳著丁嫻與肖恒的流言蜚語,她更是滿臉嫌棄的叮囑小花彆再與丁嫻扯上關係。
丁嫻倒是無所謂的笑笑,知道宋小花她娘就這德性。
再說她現在缺的是朋友嗎?她缺的是錢!
“現在與我說話就不怕被你娘撞見回去又要說你了?”
宋小花輕歎一聲垂下眼眸輕聲說:“以前自然是害怕的,現在,無所謂了。”
丁嫻挑眉,小姑娘這是有心事了?罷了罷了,自己一人洗衣服也是無聊,她就好心當一回知心姐姐聆聽一下小姑娘的煩惱吧。
“那咱們邊走邊說。”
兩人走到小溪邊,那裡已經蹲著幾個婦人和大姑娘有說有笑的洗衣服。
丁嫻看了一眼,巧了不是,撞見熟人了。
那幾個人看見丁嫻到來竟然很自覺的停下嘴巴,金剛和瘦猴更是相互交換了個眼神兒。
丁嫻領著宋小花繼續往前走,她才不想跟她們湊在一起洗衣服,嫌棄水裡有她們的口水,臟。
剛走了沒兩步,就聽見身後傳來議論聲和嘲諷聲,那難聽的聲音丁嫻一聽就聽出來是金剛和瘦猴的。
“小嫻,”宋小花怯怯的低聲說,“她們似乎在議論你跟肖恒的事,說你壞話。”
“嗯,我知道。”丁嫻微微一笑,她既沒耳背也沒耳聾當然聽得見,其他幾個婦人還懂得小聲議論,就金剛和瘦猴,活似故意就要說給她聽一樣。
這麼快就好了傷疤忘了疼了?是那天被嚇得不夠狠?
停下腳步,丁嫻決定再嚇唬嚇唬她們,她側過身轉頭對著金剛和瘦猴勾起一抹冷笑,連眼神兒也充滿冷意,就這麼陰冷的盯著那兩人笑。
興許是丁嫻的眼神兒過於瘮人,金剛和瘦猴本就是衝著人多像往常那樣一起說丁嫻壞話欺負她,這會兒與丁嫻對上視線,又想到她是死過一回的人瞬間就冷汗直流不敢再與丁嫻對視,不由自主的閉上嘴巴,迅速低頭避開視線佯裝認真的洗衣服,若是仔細看還能發現她們的手還有點顫抖。
就是要你們怕,丁嫻哼笑一聲,心情很好的領著宋小花繼續往前走。
“小嫻,我發覺你與以前不一樣了。”
一路上小花都在悄悄打量丁嫻,到底是哪兒不一樣呢,以前的丁嫻嬌弱沉默,總是低著頭走路,就是被當著麵說壞話被欺負也從不反駁爭論,而現在的她,竟能僅一個眼神兒就能令說她壞話的人閉嘴。
丁嫻跟宋小花找了個相對僻靜的溪邊洗衣服,她們在上流,丁嫻壞心眼的想這麼一來下遊那幾個嘴碎的就都是用她洗衣服的臟水洗衣服了。
聽見宋小花的話,丁嫻勾唇一笑,以前的丁嫻是什麼樣的?以前的丁嫻膽小、懦弱、嬌滴滴,被人欺負了隻會沉默不語,隻會逃避,最終不就自己想不開的一命嗚呼了?憑什麼呀,大家都是頭一回做人,哦,不對,她是第二次,憑什麼被人欺負了還不允許反抗還回去呀?誰生來就是活該被人欺負的呀?
“嗯呐,到底是死過一回的人,醒來後想通了很多道理,做人呢最重要是開心,做自己。”
“死過一回嗎?”宋小花茫然的低喃,“做自己嗎?”
糟糕,丁嫻抿起嘴巴,她該不會做了一個壞榜樣吧,待會兒這小姑娘萬一想不開也學著她死一回怎麼辦,這救不救得回來可不好說。
“小花,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呀?”丁嫻停下搓衣服的動作,把手上的水甩了甩,拉著人坐到一旁的大石上。
宋小花望著水麵幽幽的說:“我娘給我訂了一門親事。”
明白了,準是這小姑娘不喜歡這門親事,怕是早已有了意中人又不敢忤逆爹娘正煩惱呢,難怪就算頂著被她娘責罵的風險也要與她說話,分明是個處在叛逆期的懷春少女。
“小花,你是不是有意中人呀?”
宋小花羞紅了小臉,可一想到意中人並不中意自己瞬間又懨了下來:“我喜歡的人他不喜歡我。”
“你怎麼知道的?親口問的?”
宋小花搖頭,她隻敢遠遠的偷看那人,哪敢上前搭話。
“那人是誰?”
“你也認識的,是念之哥。”
丁嫻皺眉回憶,似乎有個模糊的影子可以對上號。
何念之,村裡難得出來的一個讀書人,今年二十,長得斯斯文文,書生氣質。
就在丁嫻苦惱那人到底長啥樣的時候宋小花是看著丁嫻微微出神,心裡感歎丁嫻生得可真好看,明眸皓齒皮膚白皙,以前的丁嫻跟她一樣柔弱靦腆,現在的丁嫻變得開朗活潑,連眼眸都是明亮的,相比之下現在的她美得更有靈魂,更令人離不開視線。
宋小花心裡清楚的,念之哥心儀的那個人正是丁嫻,之前跟丁嫻要好的時候她就不止一次發現念之哥總是默默偷看丁嫻,這個發現令她的心是又酸又澀,唯一的安慰是,丁嫻對念之哥似乎並不上心。
“有時候我真羨慕你,你的爹娘一定不會強迫你嫁給不中意的男子。”說完想到丁嫻的爹已經不在了,宋小花趕緊慌張的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真不是故意提起你的傷心事。”
丁嫻擺手讓她彆在意,關於這點她是認可的,以丁家夫妻對丁嫻的寵愛,那是一定不會隨意把她許配給她不喜歡的男子。
“小嫻,”宋小花意味深長的問丁嫻,“你可有心上人?”
丁嫻愣了愣,腦海裡不知不覺就浮現出肖恒的俊顏來。
上輩子她還沒來得及嘗試一段甜甜的戀愛就一命嗚呼,這輩子就目前來說似乎暫時也就肖恒一人能被她放在心上,姑且就把他算是心上人吧。
“算有吧。”
“是誰?”宋小花緊張的追問,深怕聽見那個她心心念念的名字,她知道的,若是丁嫻真對念之哥有意就真沒她什麼事了。
丁嫻眉目彎彎的:“肖恒呀。”
聽見答案的宋小花張了張嘴,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既感到不可思議又徹底放下了心,不敢相信丁嫻喜歡的是肖恒那樣的糙漢子,又放下了心她是真的對念之哥沒有男女之情。
“你喜歡肖恒啥呀?”宋小花實在不解,她是有點害怕肖恒的,說不上來為啥怕,就是莫名的不敢靠近。
“那你喜歡你念之哥啥?”丁嫻反問。
提及心上人,宋小花紅了雙頰,聲音都是甜滋滋的:“喜歡他的書卷氣,喜歡他的文質彬彬。”
“嗯……”丁嫻歪著腦袋想了想,“我喜歡肖恒的高大威猛,孔武有力。”
看見宋小花一副被嚇到的模樣丁嫻哈哈大笑:“彆說我了,還是說說你吧,”止住笑,她神色認真的說,“小花,做人千萬不要留有遺憾,我認為你該把自己的心意告知你念之哥,不管結果如何,至少你努力過爭取過,不然你可甘心?”
否則非但不甘心,還會念念不忘。
思及此丁嫻歎氣,可憐她一個沒經驗的還要教人去戀愛。
宋小花細品了一下丁嫻的話,漸漸的就豁然開朗起來,是呀,她不就是不甘心還未告訴念之哥自己的心意就要嫁與他人,她不就是想聽到丁嫻對她的鼓勵,她不就是……需要勇氣。
或許隻有被拒絕後她才能死心塌地的去嫁人。
“嗯,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解開心結的宋小花是開開心心的繼續洗衣服,丁嫻一邊洗一邊打量她。
宋小花是個身材嬌小的姑娘,五官端正,清秀不驚豔,性格溫柔,一看就是個好妻子好女人,可是吧,這家花哪有野花香,遇上個會珍惜的男人還好,就怕……
至於那個什麼念之哥,誰知道是不是斯文敗類。
罷了罷了,丁嫻笑自己多管閒事,她自己還單著呢,為彆人煩惱這麼多做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