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幽幽,燭火搖曳。
樓婈婈輕輕擦拭眼下傷口,微微簇起眉頭,“疼麼?”
“不疼。”
穆蔚生聲音靜如平水。
不疼,又是不疼,又不是鐵人,怎會一點都不疼?
還有,怎會突然有賊人殺了過來呢?
因為賊人受傷,樓婈婈其實有些不信的。
男女主皆沒發現動靜,連揚州來的使者也是,怎會如此?
可好像也沒有比賊人來了更好的解釋,要不然他手上怎會突然多了這麼深的傷口?
“樓姑娘在想什麼?”
突然,微涼的嗓音伴著些凜冽寒風撲了過來。
迎上那漆黑的深眸,樓婈婈一個激靈,睫羽動了動,不經意瞥了眼他的傷口。
穆蔚生傷口很深,不像是利刃貫穿,反倒像是被什麼短而尖的東西戳入慢慢攪動而成。莫名的,她想起他的那把鏢刃。
以他自殘的性子,莫非……是自己弄的?
想到這,樓婈婈頭皮不由麻了幾分。
“嗯?”他低聲問。
樓婈婈猛地回神,“沒有什麼,”她莞爾淺笑起來:“我隻是在高興很快就到揚州了。”
穆蔚生指腹輕蜷,聲音聽不出情緒:“是麼。”
“是啊,”被直勾勾盯著樓婈婈有些心虛,開始轉移注意力,問道:“現在好些了不?”
“嗯。”
他聲音依舊平靜。
好了就放心了。
樓婈婈慢慢收了擦藥的家夥,最後叮囑說:“血竭有助於止血抗菌,以後每天這麼敷,上個三四次再養一養大概就好了。”
穆蔚生沒甚反應,默默收了手。
這傷是他自己做的,不算疼,上了藥之後反倒有些癢癢的。
這種感覺讓人厭惡,同樣的,樓婈婈也是——因為她又騙了他,說了謊!
“那我走了。”樓婈婈把藥罐整整齊齊擺在桌邊,什麼也不想顧了。
太困了,太困了,她要睡覺!
話罷,像是累極,少女眼皮耷拉下來,連打幾個哈欠。
穆蔚生目光鎖住她的疲相,目光一移,瞥向桌上的藥罐。
不由得,他薄唇微動,“樓姑娘——”
被叫住的樓婈婈身姿一定,回眸看去,便聽他道:“你若覺得累,後幾日為薛子義祛毒由我來做。”
聞言,樓婈婈瞳眸微凝,詫異十分。
天大的好事啊!
有了他的內力,男主傷好,隻快不慢。
可為什麼呢?
前幾日他怎麼不說幫忙。
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穆蔚生道:“權當報答姑娘那日救我之恩。”
按理說,穆蔚生不欠她什麼,他先前幫過樓婈婈許多,該是互相抵消了才對。
不過他既然願意主動救男主,樓婈婈想,何樂而不為呢?
喜孜孜的,她二話不說答應了,還特地謝了他一番。
話罷,心情舒暢地離開了。
腳步漸漸消散,穆蔚生轉身,眼眸深沉,似乎在想著什麼。
最終,他動了動,湊近燭盞,徒手掐滅火芯。
*
“係統,攻略值升了嗎?”
【並沒有】
聽完樓婈婈道句怪了,“可他明明讓我上藥了,放到從前哪有機會啊。”
【說明宿主的努力是有用的,再接再厲】
樓婈婈噎住,心想好像確實是這樣。
“那他為什麼總傷害自己呢。”她轉了個話題。
係統靜了一會兒,答了句無關的話。
【這就需要宿主慢慢探索了。】
“必然要搞清楚的。”樓婈婈默默說,“連同他為何遭人追殺,又為何跟隨男主一同去揚州也要弄個明明白白。”
係統就說:【那就預祝宿主,萬事順利!】
……
有了穆蔚生幫助,男主毒淤排的很快。
大家休整了很多時日,也是時候該上路了。是以,離開青州最後一鎮,一行人終於走上水路。
水路出行,全權霹靂堂讚助,因此出行裝備很是安全豪華。
男女主不暈船,白擇,石青二人也不暈船,樓婈婈也還好。
但,興許和不會鳧水有關,穆蔚生暈。
這一點倒是出乎人意料,那暈船怎麼辦?
樓婈婈反正沒帶暈船藥,不過有些穴位對暈船挺有效果。聽月心說,穆蔚生在外頭吹風很久,心道機會來了,她出了船艙,果然看見一人憑欄而立。
他半側著臉,看不太清神情,唯幾縷發絲被風輕輕撩起肆意飛舞,宛若畫中臨海賞景的仙人。
“穆公子。”樓婈婈喚道。
穆蔚生身子一怔,極慢地回眸,像是不解她為何突然過來。
樓婈婈開門見山:“聽說你暈船,我知道有幾個穴位對暈船比較有用,要不要試試?”
“不必。”
他聲線冷淡,拒絕的果斷。
樓婈婈愣了愣,正當這時,海麵忽的掀起一陣洶湧。隻見幾個鬼魅黑影破水而出,他們目光凶惡,手裡緊握著彎刀。
是海盜!
意識到的瞬間,便見海盜群攻而上,她心一震,猛地看向穆蔚生,提醒:“小心!”
穆蔚生反應很快,眨眼間就徒手解決了人,可樓婈婈就不一樣了,她話音方落,就有兩個海盜殺氣衝衝鎖定了過來,見勢不對,她心一哆嗦想往船艙裡跑。
可海盜精明,預判到她要逃,群攻而來。
心道一句不好,慌亂中,樓婈婈隨手拿了個東西擋在眼前,垂下眼瞼。
剛做完,隻聽唰的一聲,有重物的聲音齊聲倒下,與之一息,空氣死寂,腥血撲鼻。
樓婈婈緩緩睜眼,不料,入目便是一條斷臂擺在腳下,鮮血成河。
“先進去。”
是穆蔚生的聲音……
來不及驚駭,為了不拖後腿和保住小命,樓婈婈木然點了點頭,開始朝船艙裡退:“那你小心些。”
少年聽了沒說什麼。
進了艙,樓婈婈第一時間尋了男女主,兩人聽聞有海盜頗為驚訝,道那些海盜定是吃了消匿內力的丹藥這才無聲無息殺了過來,言罷,二人當即趕過去。
白擇在駕駛艙分不開神,石青就跟了過來。
但令人意料的是,眾人抵達現場時所有海盜都已經死了。
他們長大嘴,瞪大眼,姿勢各異。腥風呼嘯,唯有道白影孤身站在其中,他的袖角潔白無瑕,像是開在屍山血海中聖花,純潔無暇。
算算時間,前後不過一分鐘。具體發生了什麼,誰人也不知。
石青瞠目結舌看著,默默數了數,五位小師境中,五位下境高手,誰這麼大手筆竟將他們裝成海盜送過來?
樓婈婈見到這幕心突地一跳,立馬上前,“還好嗎?”
“嗯。”
他的眉上染了一道血絲,估計自己都沒發現。
樓婈婈左右翻出個帕子,墊起腳,輕輕抬手,“你眉上有血。”
少女的動作輕輕柔柔,像是愛惜件寶物般,穆蔚生眸光微動,側頭躲開。
“不用,”他奪過帕子,頓了一下:“我自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