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外一片寂靜,往日的侍衛不見蹤影,安靜得讓人心裡直發毛。
風聲蕭蕭,大雪飄落在屋簷上。宋錦瑤一個人小心翼翼走進廊內,她不安地攥緊手指,心裡不斷祈禱他能平安無事過來。
一陣風起,在空蕩蕩的後院中打著旋,讓人感到脊背發涼。
宋錦瑤敏銳地察覺到身後來人,以為是徐頌祁過來了,暗暗鬆了口氣。
轉頭的瞬間,她趕忙開口道:“我聽侍衛說傅淵……”
話音剛落,她猛地抬頭,視線對上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
看清來人是傅淵的那一刻,她整個人瞬間愣在原地。
宋錦瑤呼吸一滯,眼底閃過的驚愕毫無保留地被傅淵儘收眼底。甚至當傅淵看到她那不可置信的神情時,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露出意味深長的笑
傅淵的聲音帶著一絲戲謔:“聽到什麼了?怎麼不繼續說?”
見她不說話,傅淵臉上的笑容越發濃鬱:“宋錦瑤,你在這等誰?徐頌祁?還是其他皇室的人?”
宋錦瑤:“……”
她慢一拍意識到,從始至終這都是傅淵一人精心策劃的預謀。他故意派人在她麵前說漏嘴,就是為了引起她的注意,進而順藤摸瓜揪出徐頌祁的真實蹤跡。
想到這裡,宋錦瑤麵露難堪,雙眼直直地盯著傅淵:“傅淵,你卑鄙。”
“是啊,我可從來沒說過我是好人。”傅淵挑眉笑道,“宋錦瑤,你可真膽大,居然敢在我的眼皮下將徐頌祁藏起來。”
“要不是我察覺到不對勁,你們是不是還想在這裡上演恩愛重逢?”
她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仔細觀察著周圍的一舉一動,試圖尋找逃脫的機會。
“那又怎樣?傅淵,你無論如何策劃計謀,你的結局永遠都不會好過,死亡才是你最後的結果。”
聽聞,傅淵嘴角的餘笑立馬變得僵硬,取而代之的是厭惡的打量:“宋錦瑤,死到臨頭還嘴硬,我倒要看看最後,到底是你死還是徐頌祁亡。”
宋錦瑤心裡清楚,若繼續站在這裡,遲早會招來徐頌祁的注意。
她注意到傅淵身後並沒有侍衛跟隨,一個大膽的想法在她心中萌生。
趁著傅淵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宋錦瑤假裝做出慌張神色,快速看向他的身後。
“王爺?你怎麼來了?”
此話一出,傅淵肉眼可見的怔在原地不敢動,雙腿更是下意識發軟。
就在他轉頭回望的瞬間,宋錦瑤毫不猶豫轉身,朝著廊內拚命跑去。
傅淵回頭的刹那間,立馬意識到自己被騙,臉色瞬間變得鐵青,連忙朝宋錦瑤大喊:“快抓住她!彆讓她跑了!”
宋錦瑤不顧一切地朝著黑中奔去,心中隻有一個念頭:隻要擺脫他們就好了,隻要再快一些就好了,就差一點點就能永遠離開這裡。
她不敢大聲喘氣呼吸,鼓起勇氣一口氣朝出口瘋狂跑去,寒風如刀割般刮在她的臉上,她竟沒有一絲感覺。
就在她即將快跑到出口的瞬間,出口赫然站著一排拿著弓箭的侍衛,他們目光凶狠地盯著宋錦瑤,隨時等待獵人的命令。
她猛地停下腳步,剛想轉身回頭,不料對上傅淵那雙看好戲的眼睛。
傅淵忍不住嗤笑一聲:“跑啊,宋錦瑤,你不是挺能耐的嗎?怎麼不跑了?”
她握緊拳頭,眼睛死死瞪著傅淵。
“既然你跑不動了,那就麻煩跟我走一趟吧。”
說著,侍衛們步步緊逼,將宋錦瑤團團圍住。其中一個侍衛迅速拿出一個麻袋,一把將宋錦瑤的頭蒙住,麻袋裡麵還殘留著些許迷藥。
宋錦瑤隻感到刺鼻的氣味撲麵而來,她掙紮了幾下,意識便漸漸模糊。
一路上,她強迫自己保持僅剩的清醒,她迷迷糊糊中感覺到自己被人粗暴地丟進馬車,隨後開始行駛。
她不知道傅淵又要把她帶去哪裡,在意識徹底消失前,她用儘最後一絲力氣,將唯一能證明自己身份的手鏈拚命甩在地上。
等將頭上的麻袋拿走後,眼前的光亮讓人感到刺眼。
宋錦瑤眉頭微蹙,還沒看清眼前場景,耳邊就傳來一道中年婦女的尖銳聲音。
“喲,醒了啊,快過來裝扮,等會還要去見左丞大人。”
聽聞,宋錦瑤強忍著頭疼,半睜開眼睛,抬頭望去。才發現自己身處一個陌生的閨房中,房間裡除她以外,還有許多陌生的年輕女子。
這些女子全都不超過二十歲,臉上滿是恐懼絕望,甚至還有好幾個女子的妝都已經被哭花。
見她沒有回應,好幾個中年丫鬟立刻圍上來,將宋錦瑤強行壓過去,摁在椅子上,便開始火急火燎給她化妝。
宋錦瑤十分警惕地上下打量著周圍的一切,回想著丫鬟剛才所說的話,她仔細觀察著房間裡的每個人。
他們口中的尚書左丞,想必就是傅淵口中提到的那位大人物,也是花無數銀子買下她的人。
至於這裡的其他女子,應該也是傅淵為了討好這位大人,到處拐賣來的無辜少女。
宋錦瑤微微抬頭,小聲朝給自己化妝的丫鬟詢問道:“請問傅淵公子在哪?我找他有事。”
滿臉戾氣的丫鬟在聽到傅淵的名字後,臉色瞬間變了模樣,臉上堆滿笑容,笑嗬嗬回道。
“你就是傅公子送進來的小女子?啊呦,長得可真水靈。現在可不行,現在傅公子和尚書左丞大人在客房商量大事呢。”
“這裡每天都有這麼多女子被送進來嗎?”
“是啊,為此尚書大人極其看重傅公子,聽說他願意將你買給尚書大人,大人連忙準備宴會好生招待傅公子。”
好一個蛇鼠同窩。
宋錦瑤笑笑沒說話,房間內又陷入一片安靜,隻有些許女生隱隱約約的哭泣聲在房間內回蕩。
見她們蹲著哭個不停,身旁的丫鬟立馬不耐煩,滿眼厭惡地朝那群女子大聲責罵道。
“哭什麼哭,讓你們服侍尚書大人,是你們這些賤奴最好的歸宿,你們應該多感謝傅公子才對,萬一尚書大人看上你們,指不定哪天就能飛上枝頭變鳳凰。”
此話一出,原本還在小心翼翼抽泣的女子這下徹底崩潰,哭聲瞬間響徹整個房間。
其中一名女子哭得尤為傷心,宋錦瑤早就注意到她,等裝扮好後,默默走到她身側。
走近些才發現,這位女子臉上的稚氣都未褪去,甚至滿手的被打的痕跡,想必在被抓時,受過嚴重的挨打。
宋錦瑤垂眸注意到這點,立馬從衣袖中拿出手帕遞給地上的女子,關心詢問道。
“哭花就不好看了,擦擦。”她一同蹲下,眼神流露出柔情。
地上的女子驚愕地抬眸望向宋錦瑤,半響,她又低下頭,輕輕點頭。
女子接過手帕,輕輕擦拭臉上的汙漬,一聲不吭。
瞧見還有些時間,宋錦瑤歪頭,好奇又關切詢問道:“能否詢問姑娘的身份以及為何會在這嗎?”
聞言,女子緩緩抬頭,對上她那雙關切的眼睛,猶豫片刻後,開口回道:“我叫楚梔子,家道中落淪為家奴,因會點圍棋而勉勉強強養活自己,如今卻因為長相被傅公子強行迷暈丟在這裡。”
說到後麵,她的聲音有些哽咽:“宋小姐求你救救我,我還不想死,隻要讓我活著,我一定證明女子也能比男子厲害。”
楚梔子緊緊抓住宋錦瑤的衣角,哭得淚流滿麵。
宋錦瑤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低頭看著身下的人:“你會下圍棋?
楚梔子緩緩抬頭,不明所以看著宋錦瑤,點點頭:“嗯,父親生前喜好圍棋,所以我也略懂一二。”
聽聞,宋錦瑤猛然握緊她的手,激動道:“楚姑娘,如果你真想嘗試改變偏見,不妨與我……”
話音未落,身旁丫鬟察覺到不對勁,急忙打斷道:“宋小姐,時候不早了,該去傅公子那邊。”
還沒等宋錦瑤開口說話,幾名丫鬟相互對視一眼,立馬心領神會,趕忙拽住她往門外走去,嘴裡還不斷嘟囔道。
“還請宋小姐彆為難我們,我們隻是聽從主子命令罷了。”
宋錦瑤使勁掙紮也無濟於事,乾脆甩開她們的手,冷著臉自己走過去。
尚書左丞的□□內,每一處家具都透露著奢華與富貴。宋錦瑤被人押進□□時,一眼便瞧見為首的傅淵正坐在椅子上,和左丞談笑風生。
與左丞對視的一瞬間,對方眼睛立馬亮了個度,雙眼色眯眯地盯著宋錦瑤那張臉,口水都快流出。
左丞拍了拍傅淵的肩膀,小聲道:“傅淵,我曾聽聞你棋閣招牌美貌還不屑一顧,如今這一瞧,確實沒說錯。”
聞言,傅淵隻是笑笑,謙和道:“尚書大人謬讚,宋小姐不僅美貌如花,棋法也是數一數二。如今是你的人,你想怎樣就怎樣。”
聽到這話,兩人相視一笑,發出令人作嘔的聲音。
“宋韻過來,和尚書大人對弈一番試試?”傅淵起哄道,“讓尚書大人見見你的實力。”
尚書連忙擺手拒絕,笑道:“宋小姐實力我還是聽聞,對弈大可不必。”
傅淵強詞奪理道:“不讓尚書大人瞧瞧,傅某實在是心裡過不去,還請尚書給傅某一個麵子。”
雖然不懂他為何如此執著,但尚書臉上笑容可愈發僵硬,最後沒辦法,隻好硬著頭皮點頭同意。
宋錦瑤全程沒有說話,一襲白色羅裙,乖乖坐在棋桌前。
她微微垂眸,凝視著棋盤,注意到那雙惡心的目光,隻能當做視而不見。修長的手指輕輕撚起一枚白子,在落子前稍作停頓。
尚書左丞身形微微發福,臉上掛著和善的笑,可雙眼卻不時在宋錦瑤身上遊走。
“宋姑娘,這步棋,你可得好好思量啊。”尚書聲音帶著幾分關切,但讓人感到不適。
宋錦瑤眉頭微蹙,將白子落下,平靜道:“尚書大人,小女不過是隨心落子,還望大人莫要見笑。”
尚書目光緊盯著宋錦瑤的臉,嘴角扯出一抹笑:“宋姑娘聰慧過人,這棋藝也是越發精湛。隻不過常待在棋閣中,姑娘難免寂寞,若能待在尚書府,與我切磋棋藝,倒也能解姑娘的煩悶。”
他一邊說著,一邊伸出手,假裝要去拿棋子,其實故意將手往宋錦瑤那邊伸近。
宋錦瑤不留痕跡地往後縮了縮,麵上依舊保持著鎮定:“大人謬讚,尚書府事務繁忙,大人日理萬機,小女怎敢過多打擾。”
棋局繼續,尚書心思顯然不在棋盤上,他的每一步棋都下得隨意,眼睛卻始終盯著宋錦瑤。
“宋姑娘,聽聞你尚未許配人家,以姑娘的才貌,若能尋得一門好親事,定能幸福美滿。”他說著,眼中閃過一絲狡黠。
宋錦瑤努力壓製著內心的厭惡,強顏歡笑道:“多謝大人關心,小女終身大事自有安排。其他的,暫未考慮。”
尚書依舊不肯罷休,又落下一子,說道:“不瞞姑娘說,本尚書對姑娘是一見傾心。若姑娘能嫁入我府內,必定享儘榮華富貴,我定當百般疼愛。”
說著,他大膽伸出手,想要去抓宋錦瑤的手。
身側的傅淵全程看著這一幕,眼中閃過一絲複雜情緒。